

高中生雇凶杀亲案:迷茫青春的毁灭
作者:忆暖(文 / 邱杨)
离奇的幸存者
荣华小区位于河南周口市的建安路口,小区大门紧临着一排建材汽修小商铺,白天人流不多,偶有车辆往来。小区大门上仍然张贴着警方公告,看门的大爷看到陌生面孔便会起身查问。当提及数天前发生在小区里的那起凶杀案,院内居民至今仍面带惧色。
一名唐姓居民告诉本刊记者,5月12日凌晨,她被邻居家藏獒的狂吠声惊醒,起来发现15号楼中间那一家的别墅院外已经聚集了不少被惊醒的邻居。周口警方接到报警是凌晨2点半,在案发现场发现了2名死者和1名幸存者。死者高天峰今年49岁,是周口市中级人民法院审判委员会委员、原鹿邑县法院院长,另一名是高天峰28岁的女儿高炜艺。两人死状之惨烈,让工作了十几年的当地法医都感到震惊:“凶案现场我见过很多了,但如此残暴还是第一次,光是勘察死者身上的伤口就花了两个多小时。”而现场唯一的幸存者则是高天峰正在读高三的儿子高炜晟,他身上却并无伤口。除此之外,高家还有大量财物丢失。
警方立即调取了附近整片区域的监控录像,发现在凌晨2点16分左右,有两名体态较瘦的年轻男子从荣华小区附近的一座小区院墙中翻出。周口警方内部人士牧勇告诉本刊记者:“这两人都戴着鸭舌帽,无法看清相貌。但其中一人背着双肩包,另一人则手拿包裹。”警方根据现场遗留的血迹,大致确定了嫌疑人逃跑的路径,“嫌疑人似乎对周围的环境并不熟悉,以致连续翻了5道院墙才逃出去”。
荣华小区中央是4栋联排别墅,一排3户,高天峰家位于第三排中间。这是一栋3层复式别墅,红黄相间的外墙,近两米高的铁栅栏围成一个十几平方米大小的院子,院内两侧种着石榴树和桂花树,墙角的月季花则开得繁茂。在月季花掩映下,院子一角的铁笼子里养着一只约一人高的棕色藏獒。“案发时,高家院外还停着一辆警车,如果是普通的入室抢劫,无论是从高家的位置还是周围的环境,似乎都不是明智的选择。”牧勇告诉本刊记者,“犯罪嫌疑人作案的针对性很强,目标明确,但在逃跑时又表现出对周围环境极度陌生,这种反差,让警方迅速把报复因素纳入侦查范围进行排查。”
( 5月12日,警方在案发小区拉起警戒线 )
作为现场唯一的幸存者,18岁的高炜晟自然是重点询问对象。“他说案发时自己一直躲在房间里,当时已经被吓傻了。”因而,对于高炜晟的冷静状态,警方最初并没有产生怀疑。“但通过快速排查后,我们发现在法医推测的死者死亡时间后,在高炜晟的手机里有一则QQ通讯记录。”面对质疑,高炜晟坚持说手机当时并不在自己身边,很有可能是他姐姐发的。“可高炜晟的手机设置了一道颇复杂的图案锁屏程序,要解开并非易事。”牧勇说,“而且当时他姐姐已经死了。”高炜晟身上的嫌疑开始变得越来越重。
到当天中午12点左右,高炜晟的思想防线开始崩溃,向警方交代了实情,他预谋雇凶杀亲的事实让大家震惊不已。专案组陈警官告诉本刊记者,据高炜晟交代,他从今年二三月开始在网上寻找杀手,想杀掉自己的父母和姐姐,并且不止一次给不同的“杀手”汇过订金,“但对方只是骗钱,收到钱并没有真正行动。直到4月底,他在网上联系到一个网名叫‘阿修罗’的南方人,‘阿修罗’又联络了另一个来自登封的杀手,三人共同实施了这起凶杀案”。
( 5月16日,警方在湖南省娄底市新化县洋溪镇抓获犯罪嫌疑人吴强 )
疯狂的杀手
1988年7月8日出生的吴强是广西崇左市扶绥县东门镇人,他曾在广东一家歌厅里打工,因为玩当地一种名为“1234”的赌博而欠下大量债务。“上门讨债的人很多,被逼得没办法了,我就想到了做杀手,这样来钱快。”吴强在百度里搜到一个“杀手”贴吧,他以“阿修罗”的网名在贴吧中留言“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并留下了QQ号。今年二三月份,一个网名为“虐”的人加了吴强的QQ,说自己在河南登封的一家武校读书,想和吴强联手一块儿挣钱。“虐”就是16岁的贵州人张葵。二人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而是以师徒相称,吴强是师傅,张葵是徒弟。两人一直在网上保持联系,却一直没有“生意”找上门来。
直到今年4月底,才终于有人通过QQ与吴强联系。吴强在对警方的供述中称:“这个人没留真名,只说自己有240斤重,于是我就叫他‘胖子’。‘胖子’多次通过QQ要求我去帮他杀人。”这个“胖子”就是高炜晟。“他要杀的是他的父母和姐姐,共3个人。”吴强找高炜晟要价80万元,而高炜晟则讨价还价到杀一人给20万,总共60万元。“他说他家里很有钱,而且他知道家里的钱放在哪里,事成之后付款。”
4月29日,吴强在广西柳州租了一辆别克车,想趁着“五一”假期高速免费时奔赴河南。“租车的过程异常简单,只需登记驾驶证,也不需要押金,就可以开走。”吴强说,“当我开到桂林时,由于路况不熟迷路了,我就跟‘胖子’说自己过不来了,便开车折返。”吴强说自己本打算不干了,但由于债主逼得紧,而高炜晟又多次催促,便横下心来再次“出山”。5月9日,吴强对高炜晟说自己没有路费,高炜晟便汇了600块钱到吴强的邮政储蓄卡上。吴强随后与张葵联系,又让高炜晟打了100块钱作为张葵的路费。
吴强先从广西坐火车到河南许昌,然后在许昌换乘汽车,到达漯河时已经是5月11日早晨。他在漯河汽车站附近的一家小旅馆住下后,便与正在漯河一中读高三的高炜晟取得联系。“我们约在一家网吧见面,‘胖子’提议他先用安眠药把他家里人迷晕,可他在附近转了一圈也没有买到安眠药,只得作罢。但他已经提前在网上买好了手套、帽子、衣服等用具。”与高炜晟分手后,吴强随后和从登封坐汽车赶来的张葵接上头,两人又一起坐汽车从漯河赶往周口。而高炜晟中午时分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向学校老师请假,当天16点左右他和姐姐高炜艺一起回到了周口市位于荣华小区的家中。回家后他才发现信佛的妈妈去徐州上香了,并不在家。晚上,高炜晟和爸爸高天峰、姐姐高炜艺一起外出吃了晚饭。
19点左右,吴强和张葵抵达周口汽车站,随后打车来到荣华小区,并在附近的火锅店里吃了晚饭,然后便蹲坐在马路边等着高炜晟。此时,高炜晟刚和爸爸姐姐吃完晚饭回来,他找了个借口出门与吴张二人碰面,告知自家的详细位置后才回家。21点左右,吴张二人沿着高家东面的空楼房爬上顶层,趴在那里等到23点。“‘胖子’说还得再晚一点才能动手。”深夜零点30分左右,吴强和张葵溜到高家院外,院子的大铁门没有上锁,高炜晟从里面打开房门接应二人。“他怕鞋子踏在地面上发出响动,便要我们脱了鞋子才进屋。”张葵在对警方的供述中称,“胖子”领着他们到一楼的杂物间,换上提前准备好的衣服、手套和帽子,还从家里拿了一把尖水果刀和菜刀过来。“他叮嘱我们再等一会儿才动手,他随后便回了二楼的房间,我俩就在杂物间里待着。”
夜里1点半左右,吴强和张葵摸进高炜晟的父亲高天峰的卧房,高天峰被惊醒,在黑暗中喊了一声“谁?”吴强和张葵吓得慌忙退出卧房外。眼见事情败露,二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冲进卧室打开灯,用手中的甩棍、刀和套在手指上的“铁莲花”击打高天峰的头部。在搏斗中,吴强的右手小指和眉骨处受伤。打倒高天峰后,吴强听到室外有女人的呼叫声,便冲出去用刀捅,直到女人蜷缩着瘫在地板上。据吴强向警方交代,这个过程中高炜晟一直躲在自己房间里没有出来。
直到高天峰和高炜艺没有了动静,高炜晟才从房间出来。“这个时候他姐突然动了一下,‘胖子’吓得跑到了一楼。”附近的邻居似乎已经有人听到了动静,吴强便慌忙让高炜晟去找钱,“在他爸屋里找到了一些现金和玉器,又在他姐的床垫下找到了钱。”二人随后在杂物间换掉血衣,把钱物装在袋子里,从院子的铁栅栏翻出,一直往小区后面的水泥墙跑去。“墙头有玻璃碴,还划伤了。”让吴强和张葵没想到的是,翻过这道墙却进了另一个小区的院子,两人找不到路,连续翻了5道墙才从一个小区大门下方的空隙处爬了出来。
吴张二人立即打了一辆出租车赶到漯河,然后又包了另一辆车去洛阳。在洛阳的一家小旅馆里,两人把赃物分了。吴强拿了现金5万元,张葵拿了现金4万多元,而玉器则均分了,包括玉把件、挂件,翡翠镯子、链子等,其中一件的标价还没有撕掉,上面写着8.3万元。在洛阳分赃后二人便分道扬镳,张葵返回登封,而吴强则在洛阳花4000块钱买了一辆白色的雅马哈摩托车,一路南逃。
张葵被警方抓住是5月12日17点,他住在登封市邮政局对面的一家宾馆里,穿着拖鞋正准备打开房间里的电脑。1997年3月15日出生的张葵今年16岁,是贵州铜仁人,现在登封武僧文武学校读书。个子瘦小的他留着板寸头,细长的小眼睛在说话时总爱眨巴着眼皮,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习惯。警方在张葵身上搜到大量现金和玉器,他基本上没怎么花钱。“当问到下一步准备做什么时,张葵说他本来准备明天回学校上课。”牧勇惊异于这件凶杀案似乎对张葵的生活没有产生任何影响,“就像周末放假出去打了一份临时工”。张葵的教练告诉本刊记者:“这个小孩家境贫寒,是学校里的洪拳冠军,平时违反校纪校规的情况都很少。真没想到他竟然会跑去杀人。”
吴强的落网时间是5月16日凌晨。“他一路向南逃到湖南娄底市新化县洋溪镇,在当地一座加油站附近察觉到有警察在跟踪他,便仓促地把摩托车扔在路边跑了,甚至连车钥匙都没来得及拔掉。警方在周边一处水洼里发现了他的背包,里面只有几件男式衣服和刮胡刀。”牧勇说,警方随后在附近的一个木材加工小作坊里抓住了吴强。“这个广西小伙留着小分头,浓眉厚唇,穿着簇新的墨绿色T恤。他说自己一路上换了七八套衣服,修了4次车,摔了2次跤,还出了一次车祸,赔了对方4000块钱。”吴强甚至向警方招供,一路上自己曾花了4000块钱找“小姐”。
在押解回周口的路上,吴强曾多次请求警察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想看看女儿的照片。这个被吴强称作“宝贝”的女儿才1岁4个月大。他希望警察能帮他录一段视频留给自己的老婆,在视频中他说:“老婆,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走到今天这一步,是赌博害了我。你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卖了,地里种的甘蔗能收多少是多少,也许可以让你和宝贝过得好一点。妈妈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还那么瘦,跟我哥哥说,以后照顾妈妈就靠他了。你不用等我,另外找个人嫁了吧,是我对不起你,只希望你能把宝贝照顾好。我长这么大,让你们担心的事情太多,这一次你们再也不用担心了,就当我这个人不存在吧。”
谜样的青春
高炜晟在朋友和同学眼中是个阳光男孩。“他的生日是1995年4月12日,身高有1.83米,人胖胖壮壮的,初中还是140多斤,高中却长到了200多斤。”小张和小魏都是高炜晟在周口一中的初中同学,他们告诉本刊记者,高炜晟在初中的名字叫高泽源,大家平时更爱叫他的外号“高胖”。“虽然家境很好,但‘高胖’为人低调,他不追求名牌,穿着很普通,用的手机也是一两百块钱的便宜款式。”小张说,“他人缘很好,对人大方,对钱看得不重,经常花一两百块钱买零食、饮料分给同学们吃,吃饭时候也经常主动买单。”
“‘高胖’曾开玩笑说他的生活就是两个选择,要么打篮球,要么玩游戏。”小白也是高炜晟的初中好友,他告诉本刊记者:“‘高胖’投篮很准,在三分线内投篮甚至可以达到20投15中。他常打前锋的位置,最喜欢的NBA球星是詹姆斯。”在朋友眼中,“高胖”的另一大爱好是打游戏。“他从小学五六年级开始玩游戏,一路下来玩过《飞飞》、《天龙八部》、《跑跑卡丁车》、《剑网三》、《英雄联盟》等。”小魏告诉本刊记者,“高胖”玩游戏有个特点,就是喜欢花钱找游戏代练或者用钱“砸”装备,“他总想要达到最好,这些年在游戏上花了不少钱,前前后后加起来应该有一两万块钱”。除此之外,高炜晟还经常大方地自己掏钱帮朋友或网友买游戏装备。
“他的成绩一般,虽然平时没见他怎么学习,但成绩出来却总能考在我前面。”小张说,“高胖”中考时考了530多分,“总分640分,我们学校第一名是598分,他是全校30多名,上了分数不低的漯河一中”。但也曾有同学对这个成绩的真实性表示质疑,“按他平时的成绩来看,这个分数不太可能是自己考出来的”。小白告诉本刊记者,“高胖”在漯河一中读高中时是寄宿制。“每两周放一次假,我们半个月见一次面,早上去打篮球,然后去网吧玩游戏,偶尔一块儿吃饭。他爱去麦当劳或者肯德基,总是能吃双份汉堡。”
不同于现实生活中表现出来的阳光活泼,“高胖”在网络个人空间中却经常透露出消极极端的情绪。“我经常感觉自己在一片海水中一点一点地下落,不能呼吸,闷死的感觉。远处的幽黑显得那么的恐怖,未知、黑暗、危险,而我就这样的一直下落。又有时感觉走在一条无人的路上,街边的灯光很暗,坏掉的路灯下面是一片黑暗,越靠近越恐怖。”“原来内心深处还是一棵自卑的树,孤寂弥漫在空气里,慢慢地侵蚀自己的意志。”“看着小时候的照片,为什么没有小说中的情节,孩子般的笑脸,纯净的眼睛。一张一张地翻看,还是那一抹牵强的笑。”
小白告诉本刊记者:“有时候看到他发了这类状态,我会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但他总是要么不回复要么说没事,都过去了。”
“高炜晟是超生的孩子,和姐姐高炜艺相差10岁。”高炜晟的大姑父告诉本刊记者,“因为他父母都是公务员,又是在当地抓超生最严的时候生的这个孩子,他小时候东躲西藏地寄养在亲戚家。他爸爸高天峰还因为超生受过处分,直到孩子长大一点了才和父母生活在一起。”“高胖”的朋友经常听他提起妈妈和姐姐,却很少提到爸爸。小白告诉本刊记者:“他只说他爸是做房地产的。”而小张从“高胖”口中听到的版本却是“他说他爸是操盘的”。朋友们直到这次出事才知道“高胖”父亲的真实职业,甚至直到现在才得知“高胖”的名字已经从高泽源改为了高炜晟,“但他从来没有提过”。
小白见过“高胖”的姐姐高炜艺。“他姐姐长得挺漂亮,就是有点胖,1.7米左右的个子,有一百三四十斤。他姐姐会辅导他功课,布置一些诸如背单词之类的学习任务,我听他说过,有一次熬夜完成他姐布置的任务。”但小白感觉高炜艺对“高胖”并不严厉,“一起吃饭时候经常相互开玩笑,她姐姐知道他玩游戏,也没说什么”。小魏告诉本刊记者:“从高三开始,‘高胖’家在漯河一中附近租了一间房子,他姐姐毕业后没参加工作,便过去陪读照顾他,每天给他送午饭和晚饭,辅导他学习。”小张则见过“高胖”的妈妈一次。“印象中挺和气的,他爸爸也是这样。有一次我们打球打晚了,他爸爸还开车过来接他。”小张说,“他并不像被家庭压榨得很厉害的孩子。”
不过朋友们也承认,在有些方面,“高胖”的父母和姐姐对“高胖”还是很严格。“他出来玩,家里会规定时间,初中时候最多半天。他妈或者姐一打电话,他就得马上回家。印象中他好像没有在晚上19点以后出来玩过。”小张告诉本刊记者,“‘高胖’在高中学会了抽烟,但他从来不敢在家里抽,常常是在阳台上躲着抽完后,把烟头埋在花园里。”“有几次他还塞钱给我,让我帮他存着,等他要用的时候,再从我这里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张说,“高胖”曾经累计放了2000多块钱在自己这里。“他有时候在淘宝网上买些小东西,然后拿到学校里去卖。”小张记得,“高胖”曾说过想做生意,“不想靠他爸了”。而“高胖”另一位朋友还曾经在出事前一天与他在网吧见过面,“他说不想参加高考了,想合伙开一家奶茶店,还写好了一套方案要我过来拿”。
直到现在,小张、小白和小魏都不敢相信“高胖”会做出雇凶杀亲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是他做的。”有很多朋友则笃定地如是说。就是这样一个朋友同学眼里的好人,一个普通的处于青春期的18岁男孩,到底是什么原因,究竟得抱有多大的仇恨才能让他雇凶杀亲?此前警方公布的信息中,将高炜晟的作案动机归纳为“管教很严,心生不满”。然而,这简单的八个字似乎并不足以解释这一切。
专案组的陈警官告诉本刊记者,在案发前一段时间,因为回家晚了,高炜晟曾和陪读的姐姐发生过争执。而吴强在向警方的供述中称,“胖子”曾提到自己要雇凶杀亲的原因。“他说自己在家里就像狗一样。因为是超生的孩子,小时候被寄养在亲戚家,父母没有管过他。这段经历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长大后,家里又管得很严,逼着他考上好大学,他觉得自己做不到,他说把他们(指家人)结束掉,他就解脱了。”
高炜晟被捕后,牧勇在看守所曾见过他。“他当时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牧勇说看到这一幕,止不住的心寒:“看过案发现场的警察们都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安然入睡,而这个孩子经历了这一切,却还能如此平静地熟睡。”牧勇责问高炜晟为什么这样做,“他低声说自己太压抑了,马上就要高考,家里希望他考上好学校。这给他很大的压力,一点自由也没有,做完就可以摆脱他们了”。牧勇说:“高炜晟告诉我,吴强和张葵作案时,他一直躲在房间里,听到爸爸和姐姐的叫声,他吓得不敢出去。吴强敲门让他出去找钱,他看到爸爸和姐姐躺在地上,满地都是血,吓傻了,就像做了一个梦。高炜晟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有杀掉他们的想法,其实他们对我很好。我现在很想我爸爸和我姐姐’。说完把头低下,不愿再说话。”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部分人物为化名) 迷茫青春凶杀高中生亲案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