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长老忏悔

（文 / 何润泽）

这事是墟长老亲口所说。他说山下有家旅店，很多年以前，怀孕的女店主撑着腰上山来找他。女店主是来请他念经的。女店主说她的店里死过一个学生，最近她晚上总听见那凶房里有人叹气。她的丈夫不在家，她便让一个老妈子陪她一起去那房间瞧上一眼。谁知她又看见了那个学生，跟生前没什么两样。女店主请墟长老务必下山，清妖除秽。为表谢意，她送给墟长老一袋蒸菱角。菱角又粉又嫩，墟长老吃了一个菱角之后，答应了女店主的请求。

第二天晚上，墟长老做完晚课后下了山。走进凶房，他觉得房里有点潮湿，以至于他患有风湿的关节都发出脆响。他摆好佛像，点好蜡烛，焚香祷告之后，开始念经。他念了一会儿就入定了，因为入定之后，他才能察看鬼道众生。他果然看见一个学生模样的人骑在窗台上，望着雾蒙蒙的天空。胧月照亮了他忧郁的脸。墟长老对那个学生模样的人说：“小伙子，你付房费了没有？没付钱，你就不该再留在这里。”学生听了墟长老的话，好像有点惭愧，他从窗台上慢慢挪下来，朝墟长老靠近。墟长老说自己感冒了，让他别过来，这个年轻人果然就没靠近。墟长老见他文质彬彬、知书达理，就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帮他。墟长老心想：看他的样子，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我也没必要点醒他，免得他受惊之后，魂飞魄散。墟长老又想：女店主不是怀孕了吗？不如让他去她肚子里托生吧。一来，这个学生看上去很聪明，不至于辱没她家门庭；二来，她不是一直想要男孩吗？花了不少钱求佛拜祖的。心中计议已定，墟长老就对那个学生说：“你的假期结束了，该去上学了。你快去把房退了吧。”这个学生便走出房间，好像真要去办退房手续了。等到他走到女店主身边，墟长老便把他朝女店主的肚子上一推。女店主浑身抖了一下。她问墟长老：“弄走啦？”墟长老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菱角，剥开了，说：“菱角挺好吃的。”又问：“你肚子有没有觉得凉凉的？”女店主一边点头一边问：“墟长老，你还懂妇科？”墟长老摇摇头，把菱角壳吐掉了。他向女店主借了个手电筒就回去了。

墟长老把这件事说出来并非要夸耀自己的功劳。因为他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时候，他病得很重，他说他不能再隐瞒自己的罪过，否则会下地狱的。他的一个聪明徒弟听了墟长老前面的话，就劝他别说了，这个聪明徒弟说他已经知道墟长老的罪过是什么了。墟长老有点吃惊，他说：“不会吧？”那个徒弟就说：“那孩子其实是你的，对吧？”墟长老猛地打了这个徒弟一个耳光。“瞎说，我还是童男子呢！我的罪过是没弄清情况就让那个学生入胎了，那胎本是女的。那个学生进去之后，因为前生习气，使胎儿性别发生了变化，变得又不彻底，最后成了阴阳人。”墟长老说完后，叹息一声，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他又恢复了健康。

后来不知谁把这件事告诉了那个女店主，她第二天就把她的孩子送上山来。戒律规定，阴阳人不能出家。不过，墟长老不让任何人检查孩子的生殖器，连有人稍微提一下，也会被墟长老叫去切磋武功，说白了，就是被墟长老揍一顿。于是，这孩子在墟长老的保护下茁壮成长，最后变成了一个学识广博的大和尚。现在，墟长老逢人就说，在自己的徒弟中，最有出息的就是他。 长老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