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避险资产到风险资产

作者:邢海洋

黄金和白银,这两个量化宽松时代的避险资产娇子,却在美联储启动QE4之后突然哑火,在“财政悬崖”面前失色。12月18日,黄金跌1.6%,白银大跌5.1%,一年中难得的一点收益面临“清零”。大宗商品更是如此,代表全球商品的CRB指数当日报收560点,全年涨幅尽失,与全球股票市场两位数的升幅恰成对比。全球经济在缓慢中复苏,但最先感知到变化的虚拟市场先行,大宗商品则步履滞重。

“财政悬崖”留给奥巴马政府还有最后一周时间,针对富人征税的底线,两党争执难以调和,可谓险象环生,市场避险气氛也越发浓重。所谓“乱世藏金”,面临着很可能自动进入的减赤机制,投资者本应选择金银,可实际上却加大了抛售。金银乃至大宗商品因此从避险品种变成了风险品种。金银的角色转换也不难理解:财政悬崖意味着政府节俭开支,流动性紧缩,投资者抵御通胀的避险性需求消失,金银自然成为抛售的对象。但这一逻辑似乎只能提供肤浅的解释,理智的投资者虽忌惮财政悬崖,但也会充分意识到这只是一个人为制造的政治话题,既然是人为障碍,讨价还价过后总会圆满解决。可国际银价的反应,已经远超共和党控制的众议院和民主党的白宫间的角力力度了。

黄金白银的弱势早在美联储推出QE4的时候就已经显露端倪。QE4是美联储在扭转操作结束后的延续措施,美联储从此又开始了印钞,资产负债表每月的850亿美元的速度扩张。但在QE1和QE2两次连续的印钞后,量化宽松在资本市场的作用已几近于无了。股市还稍有提振,金银的投资者却正是从美联储宣布QE4的当天开始了抛售。量化宽松持续3年之久,利率降低到“二战”以来历史最低水平,市场陷入了流动性陷阱,再低的利率也无法激起市场参与者的兴趣,利率信号钝化。反而是利率低到不能再低的程度,人们会产生利率上升的预期,无论增加多少货币都会被储存起来,使美联储的货币刺激无法传递到实体经济。想必美联储的委员们也意识到这一点,QE4推出的同时美联储还为未来量化宽松的退出设定了就业门槛,一旦经济恢复增长,失业率降至6.5%之下,超低的利率环境将结束。这是联储主席伯南克首次就退出条件的表态,暗示货币当局已经注意到了经济复苏的状况,着手下一步由宽松向收紧的过渡了。

或许正是日渐逼近的流动性陷阱使得市场变得麻木,本来的避险品种变成了风险品种。2012年大宗商品的表现可谓乏善可陈:石油全年仅上涨2%,铜和黄金分别上涨2%和4%。尽管铁矿石价格年末走高,但全年仍累计下跌2%。商品普遍失去往日的光泽,如果说其间还有亮点,则主要集中在农产品上:小麦价格上涨了近30%;玉米和大豆价格也纷纷走高。本来被全球量化宽松政策托举起来的明星品种金属和能源,如今被天气因素主宰的农产品取代。大宗商品已经和货币环境脱节,换言之,QE4后全球低利率的货币环境虽要延续到2014年之后,但投资者已经失去了对商品的兴致,原因正是投资者对利率变化的麻木。

相对于有价证券,商品当然有其特殊的一面,他们更贴近实体生产和消费。其价格的变动更多地受到需求、尤其是来自中国的需求的影响。2012年前三季度中国GDP增长率从8.1%下降到7.4%,连续11个季度下滑。全球经济也整体放缓,据IMF预测,2012年世界经济增速为3.3%,比2011年下降0.5个百分点。其中发达经济体经济增速为1.3%,比2011年下降0.3个百分点;新兴市场与发展中经济体经济增速为5.3%,比2011年下降0.9个百分点。大宗商品的贸易也因此陷入了“冰冻”,衡量铁矿石、水泥、谷物、煤炭和化肥等资源运价的波罗的海干散货指数在年初创出了647点,为1986年以来的新低价格,并且全年鲜有反弹,尤其运输铁矿石和煤炭的海岬型船舶费率疲软。

2012年全球虽整体减速,但也呈现出探底回升的态势。美国三季度实际GDP为3.1%,创2011年四季度以来最大升幅,同时也是危机以来的高水平。2010年以来美国经济增速虽难与新经济时代4%~5%的增速相比,但已经恢复到互联网泡沫破灭后2%~3%的水平,实体经济的运行步入正轨。中国因为政府重启了大型工程建设,对钢铁水泥的需求也在回升,未来的城镇化建设更激起了投资者在商品市场上对建材的热情。这也意味着,尽管没有了投机资金的眷顾,成为风险资产的大宗商品仍会在真实需求的推动下稳定上涨。 资产风险避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