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验波音747-8洲际飞行

( 波音747-8洲际客机头等舱 )

此次波音公司对747大幅度的革新，也有意无意地向“747之父”乔·萨特致敬。乔·萨特今年91岁了，去年在全新747-8洲际飞机成功首飞仪式上，这位有着传奇经历的老先生接受了人们的敬礼。

( 布鲁斯·迪肯森 )

谈起乔·萨特，波音副总裁布鲁斯·迪肯森（Bruce Dickenson）充满敬意：“毫无疑问，他是20世纪伟大的飞机设计师之一。1966年，乔带领项目组成功研制出世界上首架大型宽体远程喷气式客机……现在，我每个星期至少跟老先生交流3次。作为‘747之父’，他仍然是747-8顾问委员会的主席。”在退休后的20多年里，波音公司一直为乔·萨特保留着办公室，他在工程机生产上贡献了很多经验和智慧。不过，正像乔·萨特所说的，他参与最多的工作恐怕还是与设计研发团队共同研究747未来的走向。

在退休后的很多年里，乔·萨特经常以公司顾问的身份拜访客户。中转候机时他有一个习惯，总是有意无意地观察747飞机，数飞机曾经是他期待的一种“游戏”。有一次在日本成田机场候机的两个小时内，乔·萨特居然看到总共有55架747飞机降落在跑道上，从登机廊桥走过的当口，他快速地做了一道心算题，按每架75%的搭载率计算，在短短两个小时里就有超过2万人乘坐747而来。这个发现让乔·萨特内心有一种此生无憾的激动：“站在那里，看到747飞机一架接一架地降落在跑道上，这一幕仿佛在讲述，我们是如何改变世界的。”

( 机长马克·布卡德 )

历史在继续，波音在传承。我们注意到，在布鲁斯·迪肯森的副总裁头衔后面有一个特别头衔——747-8总工程师，这个头衔才是他真正的价值所在，是他职业生涯最荣耀的前缀之一。布鲁斯早年毕业于斯坦福大学，毕业后加入麦道公司，先后负责过C-17以及MD-11、MD-80、MD-90以及717等多款麦道飞机的空气动力学、设计、质量等诸多方面的工作，在成为747-8的总工程师之前，他曾经是737NG项目以及777和767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作为新一代的747总工程师，布鲁斯·迪肯森和他的同事正在致力于续写747的传奇。

在波音公司位于西雅图北部埃弗里特的总装厂里，布鲁斯·迪肯森接受了本刊记者的采访。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就能看到正在组装的747-8飞机，布鲁斯特意引导我们走到窗前，指点着747-8机翼与其他机型的不同之处。他告诉我说：以前把机翼尾部上翘的做法被认为是最有效的，最新一代的747-8让机翼不再上翘，这样的结构实际上比上翘还有效。锯齿形的发动机外罩和斜削式小翼设计出现在同一个画面，由此就能确定，这架飞机一定是747-8而不是787梦想飞机。

( 汉莎航空波音747-8洲际客机 )

三联生活周刊：747-8洲际客机的航空定位是怎样的？

布鲁斯：747-8洲际客机与747-400一样，都是大运力喷气式客机，是定位于400至500座级的波音机型。747-8洲际客机在双层客舱的位置比747-400在机身上增加了5.6米，这不仅为航空公司增加了51个座位，在典型的三级客舱布局下可搭载467名乘客，同时增加了近30%的腹舱载货能力，有效兼顾了客运及腹舱载货的运力，对于航空公司来说，这意味着更大的收益潜力。

三联生活周刊：波音公司出于怎样的考虑对已经非常成功的747-400进行加长？

布鲁斯：分析波音民用飞机目前的产品线，在双通道飞机领域，我们目前拥有280座左右的全球最新产品787梦想飞机，777-200ER的容量为301座，而777-300ER则能够搭乘386名乘客，747-400ER的座位数量可达416座，再往上，波音则没有相应的产品，因此，研发一款更大的飞机就成为波音产品线延伸的一个自然的结果，拥有了747-8以后，我们就可以弥补400到500座这个区间，从而使波音的产品线基本完备。

波音是一个善于学习的公司，我们密切关注到竞争对手的发展动向，也经常试乘他们的产品。A380运量可以达到555座以上。从数量上看，超大机型虽然只占据整个航空市场2%的份额，但从整个市场的价值来看，2%的超大飞机市场却有超过6%以上的价值，波音公司当然不会放弃这个还不算小的蛋糕。

三联生活周刊：747-8在运力能力方面有哪些提高？

布鲁斯：在典型的三舱布局下，我们的747-8洲际客机可搭载467名乘客，它比747-400长18.3英尺（5.6米），可多搭载51名乘客，这对航空公司意味着更大的收益。

747-8还重新设计了机组休息区，将机组休息区安置在客舱顶部，这个变化为主舱和下货舱腾出了宝贵的创收空间。全能的货舱可容纳各种货板和集装箱，比747-400多运载33%的货物。

三联生活周刊：设计制造一款新型飞机需要很长时间，随着民用航空的发展，管理当局也对飞机的各种性能和指标不断提出更高要求，如何让747-8的技术具有前瞻性？

布鲁斯：清洁、安静、耐用性，以及良好的经济性是研发这一代747-8优先考虑的主要因素。748-8洲际飞机和货机采用了GEnx发动机，以787梦想飞机发动机为基础，为747-8精心优化，融合了最新的材料和设计，能改善性能、减少维修、最大程度降低油耗，确保747-8达到当前和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环保法规要求，747-8的标准要高于目前通行环保法规的52%。

三联生活周刊：发动机可谓飞机的心脏，747-8的发动机有哪些改进？

布鲁斯：GEnx发动机比747-400使用的发动机寿命要多出30%，油耗降低了15%，与油耗有直接比例关系的二氧化碳排放也随之降低了15%。2.7米的风扇设计基于777飞机的GE90发动机——在777飞机上经历了数百万小时飞行，耐久性得到了充分的验证。由于零部件减少了30%，仅仅是发动机维修就减少了很多时间。GEnx采用了能在几乎恒定的较低温下燃烧的新型燃烧室，可以延长其他部件的使用寿命，产生的氮氧化物也显著低于传统发动机。

三联生活周刊：除了发动机之外，747-8还有哪些比较大的提升？

布鲁斯：具体在技术方面的改进有很多，以747-8的机翼为例，747-8的机翼设计是利用计算机流体力学设计的最新成果，并在世界上最先进的风洞试验室进行数千小时验证后诞生的，在验证数据支持下，机翼让发动机的燃油效率变得更高，燃油面积更大，速度却没有受到影响，747-8的巡航速度可达0.86马赫，不亚于当前任何一款民用飞机。

之所以比747-400的性能更佳、噪声更小、速度更快，就是因为747-8机翼设计多处得到改善。襟翼伸出时，副翼自动偏转，成为额外的增升装置，改善了起飞和着陆性能，最大程度地降低噪声。机翼后缘被设计为一个双开缝内侧襟翼和一个单开缝外侧襟翼，与747-400相比，每个襟翼的段数均减少。此外，在襟翼和重新设计的前缘克鲁格襟翼的作用下，飞行员也能改善性能与操纵。747-8淘汰了747-400的垂直小翼，转而采用斜削式翼梢小翼，此举能增大巡航速度下的升力，降低阻力。

三联生活周刊：我们知道，787梦想飞机大量使用了轻质的碳纤维复合材料，在747-8飞机上，是否也使用了同样的复合材料？

布鲁斯：新材料在747-8洲际客机的研制中得到了广泛应用，例如新一代的铝合金，同时在襟翼、扰流板、短舱和方向舵中采用了石墨复合材料，这些材料更具有卓越的耐用性、抗腐蚀性和抗损害性，大大降低了维修成本和有效运营时间，延长了飞机的寿命，为航空公司增加了创收的能力。更轻质合金以及复合材料的使用让747-8比747-400重量减少了907公斤，噪声足印减少了30%。

三联生活周刊：787梦想飞机的内饰设计以及新颖的灯光给人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747-8是否也从中汲取了一些元素？

布鲁斯：在波音的内饰设计上我们追求的是一种叫做梦想的完美，飞行是人类自古以来的梦想，在飞行成为现实以后，我们力求做到让所有搭乘波音飞机的乘客有一种梦幻的感觉。747-8的内饰设计的确融合了787梦想飞机的多种设计元素，客机的入口采取了穹顶式的设计，高大宽敞，配以新颖的照明灯光，乘客登机时有一种视线向上的感觉，就像进入教堂一样。圆弧式客舱内饰给人一种亲切感，高高的天花板以及全新的LED照明系统让人们即使在晚上登机也感到宽敞明亮。天空特色的舱顶贯穿着747-8洲际客机整个客舱，豪华楼梯朝着747专有的上舱优雅地延伸，头顶侧面的行李舱，无缝地整合在架构设计之中，为每名乘客提供更多的行李空间。

747-8采用了与787梦想飞机类似的头顶行李舱设计，为乘客提供了更多个人物品存放空间。每位乘客都能在头顶的行李舱内存放一个随身拉杆箱，商务乘客还能存放个人公文包或者手提电脑。与传统的行李舱不同的是，747-8的行李舱不再侵占乘客头顶空间，而是下滑打开，然后上滑关闭，行李舱门锁销更易于开合，让乘客可以快捷地存取个人物品，保持通道的畅通无阻。

三联生活周刊：目前747-8的订单情况如何？

布鲁斯：德国汉莎公司是747-8的启动用户，他们预订了20架747-8。到目前为止，客货747-8已经宣布的订单量是130架，7家航空公司订购了60架747-8客机，8家航空公司预订了70架货机。

航空公司的初始购置成本较低，因为747家族可共享的零部件达到55%，而747-8和747-400可共用的停机坪设备则达到了100%。由于747-8与747家族的其他飞机在几何设计上具备关联的相似性，确保加长了5.6米的747-8能够在很多机场运营。全球共有73个机场可以在不进行任何改建的情况下就能直接运营747-8飞机，这一点对航空公司和机场非常重要。

汉莎机长和他的“女王”

9月1日15点左右，我们赶到华盛顿国际机场，准备搭乘从这里飞往德国法兰克福的航班——汉莎航空作为全球首家接收747-8洲际客机的航空公司，已于5月正式开始运营。

好事多磨，由于德国工会“独立空乘组织”罢工，原本要17点55分起飞的航班一再延误，商务舱休息室一时客满，尽管很安静，但能感觉到安静中有种压抑着的焦虑，人们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杂志和书籍，等到终于可以登机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多丽丝·米特伯格（Doris Eva Miiteborg）是汉莎LH 419的乘务长，她一边客套地表达着歉意，一边领着我们匆匆参观头等舱和商务舱。按照采访安排，这是洲际飞行体验采访的一个环节，对747-8 建立第一印象。

头等舱的座椅选配了复古棕色和白色搭配的色调，看上去非常安静和典雅。不同于747-400头等舱安排到二楼，汉莎公司决定把747-8的头等舱安排在机头下面的位置，这样的好处是，头等舱客人就不用拿着行李上楼梯，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头等舱只安排了8个位置，每个位置都相对比较私密，特别是前面两个头等舱的位置就更私密了，几乎就是一个独享的空间。商务舱分别安排在底舱和上舱，底舱也就是跟头等舱相连的位置，比较容易达到，上舱的座位相对更私密一些，客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位。

即使数量最多的经济舱，汉莎747-8也进行了大幅度提升，每个座椅都有独立的影视系统，座位上还都配备了电源插座。商务舱的座椅也比以前更舒适、更宽敞，淡灰色的座椅配上蓝色的靠背再加上汉莎的标识，漫长的旅行也不会太乏味。

LH 419航班在推迟几个小时后终于起飞，我们调整了采访计划，原本起飞前的机长访谈被推迟到第一轮餐饮服务之后，不过，正是这个小调整，让本刊记者意外地获得了进入驾驶舱参访的机会。

飞机进入巡航状态，从机舱传来指令，我可以进入机舱了。这个时候已经是美国时间凌晨时分，机舱内的多数乘客已经进入梦乡。虽说报道航空多年，但是在夜间飞行途中，进入驾驶舱还是第一次。在这架747-8上共配备了3名飞行员，驾驶舱里的光线与其说是幽暗，不如说有一种科幻感的神秘，大大小小的显示屏幕和密密麻麻的按钮灯光闪烁，显示着各自的工作状态。

马克·布卡德（Marko Bochat）是一位“金牌飞行员”，从1981年起他就开始在汉莎航空公司做飞行员，最初驾驶麦道飞机，后来是波音737，再后来曾任747-400的副机长。自今年5月波音新型洲际飞机在汉莎投入正式运营后，他成为747-8的机长。

身为机长，相比绚丽多彩的内饰，马克·布卡德说他更关心747-8的驾驶舱内的细节，比如仪表盘、操作手柄等，因为“这架飞机对我们来说是全新的”，机长们理所当然地更在意这些细节与747-400的通用性是否匹配。不过，对于经验丰富的机长们来说，驾驭新型的波音飞机并非难事。波音在机舱设计方面有一个大原则，从737、777、747甚至是全新设计的787梦想飞机，机舱的一致性很高，只要掌握其中任何一款型号的波音飞机的驾驶技巧，只需几天时间就能掌握另外一个型号。747-8洲际飞机是747-400的衍生型号，飞机某些零件更可以通用，由于使用相同的飞行员机型执照和模拟机，飞行员进行机种转换所需的时间大大减少。马克·布卡德告诉本刊记者：“我原来是747-400的副机长，在模拟舱只经过了3个训练日，就完全掌握了747-8的驾驶技巧。”

因为之前驾驶747-400多年，马克·布卡德在谈话中下意识地拿新伙伴和老朋友比较，他对新伙伴非常满意。“这架新型的747-8实际上比747-400要更轻一些，飞机性能也更好一些，比如发动机的动力更强劲了，飞机起飞时噪音似乎比原来的飞机小，整个爬升阶段也更平顺一些。747-8洲际飞机与747-400的发动机跨距和轮距宽度相当，因此，这两款飞机能使用相同尺寸的跑道和滑行道，这让747-8洲际飞机能进入747飞机目前运行的全球200多个机场。”

747-8驾驶舱加载了各种航电设备和导航工具，其中多项是首次用于747，最大程度地实现安全、效率和能力。马克·布卡德指着他面前的一个仪表板告诉我：“这是垂直状态显示器，这些清晰的视图告诉我们当前的航迹及预测航迹，在飞机与地形冲突或偏离预定航迹时它会显示预警。它监视飞机的航迹，计算高度、速度和位置，用图形传达这些重要信息。”马克·布卡德尽可能通俗地讲解显示器上每一个数据每一根线条的意义，“您看到正前方的灯光了吗？在我们正前方20公里的地方有一架飞机正在往前飞行。”在机长的指点下，我注意到了前方正在移动的飞行目标，机长的语气自信而轻松：“从仪表盘上能够看到，它的飞行速度比我们慢，用不了半个小时我们就能超过它。”

在驾驶舱，我见到了之前听说过的“电子飞行包”，它安放在机长座位的左侧。以前飞行员需要携带飞行手册和其他必备资料，现在，电子包的意义不仅在于减轻了辎重，重要的是电子格式的文件减少了误差，以便飞行员能随时获取最新信息。马克·布卡德介绍说，747-8选装的是波音3类电子飞行包，选装件包括机场终端图、飞机视频等。“里面下载了航图和飞行手册。航空公司使用电子方式或无线数据链，便捷地实现航图和手册的更新。”

副机长座位右侧另一块显示屏引起了我的注意，画面显示了客舱内的若干局部，原来，这块屏幕是机长的另一双眼睛，“与电子飞行包整合的监视能力使飞行员在座位上就能看到客舱内的活动”。

正、副机长后面是两个座椅，我就坐在其中一个上面跟他们聊天。马克告诉我，成为747-8的机长绝对是值得飞行员期待的事情。我们机舱内有3个飞行员，其中一个正在后面的小房间里休息，睡眠是必须保障的。一个飞行员需要有良好的生活习惯，要保持良好的健康状况，我们每3个月要进行一次体检，每个月都要进入模拟舱进行必要的身体素质训练和检查。一旦医生不发给健康绿卡，飞行员的职业生涯就会戛然终止，所以像我们这样已近职业末期的老家伙就格外珍惜。

结束了机长采访回到机舱，发现乘务长多丽丝仍然在值班，整个机舱处于睡眠状态，这使得她有整段的时间和我们攀谈。话题扯远了，说到搭乘飞机的客人，多丽丝说她更喜欢亚洲客人。“美国人已经把飞行当成家常便饭，每次从美国飞德国的航班，客人下飞机后，机舱内就像刚刚结束的战场，一片狼藉。相比之下，印度客人都比较温和，上个星期，这架747-8刚执飞了法兰克福往返孟买的航线，飞机上很干净。”多丽丝说，“其实我最喜欢日本客人，无论多长的航线，日本客人离开后，机舱内干净得几乎不用打扫。”

多丽丝告诉记者，近30年了，每年都有10个月在飞行，每月至少来回飞10次，执飞过的航班不计其数。说到747-8，她言语中有一种见多识广的优越感：“我为747家族很多位成员服务过，它们每个都很棒，747又被称为‘空中女王’。747-8真的是最优秀的一个，新‘女王’气质优雅尊贵，待人接物是那样的舒适体贴，我们都叫她‘大号的787梦想’呢。”

夜深了，客舱舱顶的照明系统模拟出夜空效果。梦很远，也很近。

（文 / 李三） 飞行波音洲际体验747航空波音747飞行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