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镇喧嚣:一根乌木引发的权与法之争
作者:葛维樱( 乌木发现者吴高亮只能隔着铁栅栏门观望存放在里面的乌木 )
打官司之前之后,吴高亮始终都很平静。他慢条斯理地说:“我和政府是平等的。应该交给法院来裁决。”丝毫不见受欺负有冤屈的些许情绪。即使毒太阳晒着,他在乌木存放地——一个未启用的客运站门口——被拒之门外的时候,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我不能为难这些保安、警察,他们也是打工的。”隔着铁栅栏门,他眼望着那个“大家伙”,上回他来看见有孩子翻墙进去在上面玩耍,就回去加了一条“因政府保管不当,要求赔偿1万元损失”的要求。
有个媒体和保安吵架差点动手,吴高亮倒觉得很新鲜,“记者说要把彭州所有事情报一遍,这边就给开开门了”。其实不过是要拍一下争议的主角,一根长达34米的巨大的乌木,暑热天气,乌木身上盖着一块块打湿的蒲草,上方搭盖了塑料凉棚,底下还有一个水泥台子,都是乌木来到未启用的客运停车场后两个月的保护工程。空气中漂浮着丝丝气味,有点像豆腐干,又有点木质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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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想过用最激烈的办法:“动用我们山里一百来号人,冲进院子去抢木头。”但是这种念头,在他和法律界、媒体多方沟通之后,也显得可笑起来,他晃晃那扇单薄的铁栅栏门说,“这还不是一扭就坏的么”。几分钟就来几个慕名看乌木的当地村民,他们并不知道眼前就是“挖起的姓吴的那家”,他们的七嘴八舌都被吴高亮仔细听得,还时常露出好笑的表情。“我就是想看看这木头到底归属权在谁。”他说。
这根乌木是金丝楠木里的高品质木材,从树梢到树根都很完整,笔直端正,直径1.2~1.3米,重量达到约60吨。“乌木里最好的就是四川出产的金丝楠木,但我见过直径达到1.5米甚至更粗的,这个算是中上的。”卢泓杰是台湾人,在四川做乌木生意多年,现在有自己的乌木博物馆。乌木在近几年被市场推到了高位上,论立方米出卖,价格根据品种而定,其中最昂贵的是黄花梨和金丝楠。
( 34米长的巨大乌木现在存放在一个客运停车场内 )
“乌木曾经是一个快要消失的概念,我在上世纪90年代问过很多四川当地的老年人,七八十岁的才知道什么是乌木,很多四川山里人家里会备一副做棺材板。中间断层的很多年,乌木当柴烧都烧不起来,得晾好几年才能烧,年轻人对于乌木这个词都很陌生。”乌木是四川叫法,更广泛的叫法是阴沉木。3000至上万年前,由于古四川发生自然灾害,地震、洪水、泥石流将地上植物生物等全部埋入古河床等低洼处。一些埋入淤泥中的局部树木,在缺氧、高压状态下,在细菌等微生物的作用下,经过数千年以至上万年的炭化过程而形成乌木,故又称“炭化木”。通常出土的乌木其原树应该都是相当成熟的大型古树,从年龄纹、木质剖析其在活体时应该是生长多年的古树,因为成熟的古树木材才有树脂老道,千年不腐。不是一切树木都能成为乌木,在四川出土的乌木树种主要有楠木、马柳、红椿、青冈、马桑。吴高亮所在的位置正是四川乌木主要散布区域龙门山脉,四川四条大江及其主流区都是乌木可能埋藏的区域,特别是在四周为古山环绕而其中有U形漩涡地带的小环境。经众多乌木研讨人员取样做碳14同位素测定,大多数乌木的年代为距今2000多年至4万年。
乌木自有其奇特,因为必须是瞬间地质变动造成的植物掩埋,小叶桢楠品种,就是乌木中的极品,埋藏数千年至万年而不会腐烂,反而在其内部形成了一个“单一的世界”,物质自交换,有特殊的金色波纹出现在树木横断面上,不是顺筋,而是扯筋,而且有一股类似沉香的气味,隐隐约约。从地下挖掘出来的木材,只有2000年以上的才算是乌木。“3500年应该是好乌木的起点,还有8000年乃至万年以上的。而2000年以下的,一挖出来很快就会烂掉,埋藏得越久,成材率越高。”卢泓杰介绍,小叶桢楠突然死亡,与外界隔离,在地下会渐渐形成所谓金丝。直接砍伐下来作为建筑栋梁的楠木,只能叫做老楠木,“所以有人把老房子整个买下来才二三十万元,一根根拆了卖掉能卖300万元以上”。老楠木价格远不比埋藏至少2000年以上的金丝楠木。“‘纵有珠宝一箱,不如乌木一方’和‘黄金万两送地府,换来乌木祭天灵’是很久远的民谚了,有人做过试验,说夏天把生肉放进3厘米厚的金丝楠木盒子里,多少天不腐烂。这给乌木增加了很多神秘的色彩。”
( 吴高亮发现乌木的地方就在自家房子对面20米处的小溪边,他9岁的儿子经常能在小溪边捡到小块乌木
)
吴高亮的发现很偶然,冬季枯水,大树在溪水中最先暴露出一点轻的树梢部分,按照乌木特点,一般是不沉于水的,只是埋在了淤泥里。吴高亮在河边看到头,也不知道到底树有多高,“我这几年跑的路多,听人讲乌木也多,不过我们彭州还算少,雅安等地方比较多。”他找了专门勘探乌木的朋友,打七八米长的钢钻头到河里。“居然打不到头。我就想看看这个有多大。”他花钱请的挖掘机开进门前小溪是2月10日,只挖了7个小时,通济镇政府带着“各种吃皇粮的”大队人马开到吴高亮家门前的小溪,把沿山公路拉警戒线封起来,把吴家人也赶出了场地,挖掘机一直挖到2月24日,才算把整根乌木全部挖起来。2月11日,在吴家门口,麻柳村村支书胡启军给吴高亮现场做思想工作,让他“主动捐献”。胡启军扳着手指头告诉吴:“彭州市职位最大的五大高官商量过这事,这个(乌木)必须挖到。现在给你一个台阶下,你不干,以后把梯子抽了,你会栽下来。”
争夺:法律条文交错的迷雾地带
( 台商卢泓杰做了很多年乌木生意,现在已有自己的乌木博物馆 )
乌木吊起来的时候,全场人都大为惊叹。“虽然倒下时也测量了长度,但站起来简直高得吓人。同时还挖出一棵略小的17米长的乌木,也是金丝楠木,还有5个树桩、树段。”除了最大的重达60吨,小的也达到30吨。因此在媒体上不断被提到的总价2000万元,和吴高亮按照拾得物的索偿标准20%提出的400万元的目标,实际上是按照乌木里金丝楠木的现在均价12万元/立方米,约略估算出来的。在挖掘时段里,没有任何人向吴高亮出示手续或宣读什么文件,他也不阻拦,还用小针孔摄像机把挖掘机作业、镇长坐在自家沙发上谈保护乌木三要点,以及全家人和乌木的合影拍了下来。照片上这家人露出合影常见的笑容。“我始终觉得这就是我的。”一开始始终响在吴高亮耳边的是“保护文物”的说法,他很快发现“是不是文物,这个就不好说”。吴高亮越来越有底气,是他和政府协商时发现,“政府总是没什么可说,要不就是一说就说错了”。于是他不断找寻对己有利的支持。
2月12日晚和13日上午9点,时任通济镇党委书记杨勇两次来到吴高亮家。吴高亮告诉记者,杨勇给出了多个承诺。只要吴高亮停止阻挠,主动捐献,政府可以为他补偿前期投入并申请最高奖励。如若乌木作为文物在博物馆展出,还可以在下方放一个刻有他名字的牌牌,让他“流芳百世”。同时,杨勇还告诉吴高亮,乌木的归属和挖掘时对周边的损坏问题,待乌木起土之后,一周内给吴“解决清楚”。若吴认为政府挖掘不对,也有申诉的权利。“政府是保护性挖掘,如果我不同意,就强制挖掘;如果我不配合,奖金一分也没有。”吴高亮解释说。
( 都江堰乌木博物馆外展示的一颗巨大乌木 )
吴高亮的母亲说:“从他爷爷再往上,都是在这里住的。”麻柳村十七组是一个骨头状的地形,按照山势分组,而不是公路。“哪家的地都是以一座山为主,然后延伸到山坡、水边、一直到水中的小洲。”这种分法更类似于占山为王,山林里是林木材,坡地则是各种本地蔬菜。小溪是山上下雨汇集的水,滋养两岸生息,河床约有50米宽,里面还有小洲,水流小而浅,吴高亮的儿子踩在里面捡着小木块玩,河道已有多年历史,没有名称,地图上标明的河道要到山下靠近通济镇的大河才有。吴家刻意把门前的水流叫做“溪水”也是无奈,因为如果是河流,那么就应该是国有了,虽然附近人还是把这条无名水流叫做河,但确实没有出现在地图上。乌木虽在小溪的河道里被发现,但其中最主要的一根乌木长达34米,其中只有4~5米在河道里,剩下的约30米都是埋在他和姐姐承包的两块田地里。也就是溪边平坦的曾经种植蔬菜的淤泥地中。
起出乌木的地块,吴高亮占9.68亩,吴高惠占4.87亩。姐弟二人均在2010年5月21日与麻柳村十七组签订《成都市农村土地承包合同》,承包期自2010年5月21日起,2027年12月31日止。依据规定,此地虽属村集体所有,但吴高亮和吴高惠是承包人,属用益物权人。《物权法》第116条,天然孳息由所有权人取得,既有所有权人又有用益物权人的,由用益物权人取得。4个月后的7月3日,彭州市国资办召集文管、林业、司法、水务、国土等部门,正式对外宣布,乌木归国家,奖励发现者吴高亮5万元,通济镇另奖2万元,共计7万元。通济镇政府,此前依据的是《民法通则》第79条:“所有人不明的埋藏物、隐藏物,归国家所有。接受单位应当对上缴的单位或个人,给予表扬或者物质奖励。”
( 乌木多在山中溪水边被发现 )
随着媒体的不断报道,“彭州乌木事件”的影响迅速蔓延,地方政府被置于舆论风口,压力倍增,以前所坚称乌木收归国有的说辞也已悄然改变。7月15日,通济镇政府工作人员周树文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改称:“我们没有说乌木是国有的,归属问题正在鉴定之中,我们只有保管的权利。”双方的分歧之一是对于乌木的认定,究竟是埋藏物、隐藏物、无主物,还是天然孳息;分歧之二在于法律依据是适用于《民法通则》第79条,还是《物权法》第49条和第116条。
吴高亮不断通过媒体寻求“知识上的支持”,他打电话给《物权法》起草人梁慧星,但是很快发现,“法律界的意见也不统一”。梁慧星认为,埋藏物、隐藏物的前提必须是人为埋藏、隐藏,乌木并不是人为隐藏。同时,对于无主物,先占先得的“先占原则”未写进我国《物权法》。据此,梁慧星认为,通济镇政府引用《民法通则》第79条和吴高亮引用都是不恰当的。然而对于梁慧星提出的“法院判决时可类推乌木为天然孳息”的观点,中国政法大学教授柳经纬并不赞同,他认为,孳息必须要有原物,但乌木没有原物,因此不能认为是孳息。中国人民大学副校长、《物权法》(草案)另一主要起草人王利明教授认为,乌木的归属应该看其被发现的土地归谁所有,如果在集体土地上发现的,既不属于国家专有的矿产资源,又不属于所有人不明的埋藏物、隐藏物,则应属于土地的所有人即村集体所有。
新式农民,知识就是力量
吴高惠是二姐,典型的山区家庭妇女,因为远嫁高山地区日子过得太苦,就回到娘家,由弟弟拨给了4小块土地过生活,吴高惠对于弟弟的土地和乌木毫无争夺之意,她认为“这本来就是他的”。二姐几乎种植了吴家全部的土地,种了也全部算是自己的收入,不用和弟弟分享,除了所有权,吴高亮已经将土地使用权都交到母亲和二姐手中,他自己的物流生意有两辆大卡车和一辆小货车。2008年大地震过后,本来只有吴家姐弟的沿河一块,又搬来了4户高山上的人家,每家给吴家几千元的土地占用费,就由政府统一规划筹建成了一排房子。“山里地方大,和平原那种概念不一样。如果不是发现了乌木,我早就觉得自己不像个农民了。”他跑遍了2/3的中国,和任何人接触都不卑不亢,却也很有技巧。比如他有当地所有政府领导的电话,却自己不愿意轻易打过去,总是让记者打;他也知道书记说生病、镇长说在北京出差的弦外之意。吴高亮已经没有山里人的生活习惯,半年来他的物流生意停止,白天不是睡觉就是出门联络事情。“总有媒体、有法律界的人关注我这个事。”他说,通济镇一直告诉他,派大队人马来拿乌木是彭州市政府的意思,可是吴高亮始终没见到任何文件或口头通知,他去广电局问:“因为镇长说要保护文化,我问哪个管文化的,有人说是广电,我就去了,没人理。”又去文物局,因为挖掘时自己一直听到人说要保护文物,文物局说不归自己管。他跑到彭州市国土资源局去问,因为曾在一张国土资源登记单上,写了自家门口乌木挖掘的明细,可还是没有任何答复。他去政府问,得到的答复是,唯一可以反映意见的是信访部门。
但是吴高亮不想做一个上访者。“我觉得这个事情反了。这木头本来在我的地里,0026和0024两个地块,土地证写得很清楚,虽然不知道怎么来的,肯定不是几十年的事,最深的地方埋了十几米深,那是多少辈子的事了。木头应该还放在我的地里,你政府要来拿,要和我来打官司,来说我违法,法院判了,好,你拿走。我为什么要上访。”吴高亮拿来自己和姐姐的两本土地证,都写着零星的地块,还有麻柳村十七组33户户主的手印和签名,“对地块划分都无异议”。尽管是自家自留地,吴高亮找足证据证明土地对自己的意义。
然而要证明乌木的归属还是任重道远。乌木被运走之后,吴高亮开始接到各方采访,仅仅是四川本地,他已经做了不少节目,也见了很多法律界的专家。吴高亮的心里有本账,就是政府怎么把这个庞然大物从自己家地里拿走的。二姐在河里的泥沙坡上种植的洋姜已经长到了一人多高,因为挖掘乌木,整个河道的形状走向都被改道了,原本紧挨着山边公路的水流和小片滩涂被乱石堆打碎,向对岸折了过去,树根埋藏的地方因为太深,通济镇的挖掘工程结束后,政府又给河堤筑了坝,加固和整修了埋树的这一小段。这一段河流是一个U形回旋,正是很多乌木被发现的天然环境。他说:“地震都没有改变这个环境,只是房子垮了。”乌木一挖走他就发现,家四周山上还有小块的零散乌木,不过这些大都是不值钱的碎片,和那根完整的出类拔萃的大家伙没法比。
官司一开打,吴高亮就知道“回不了头了”。吴高亮并非典型意义上的农民,念过书,做过大货车司机,现在长期在彭州和成都两地做物流生意,36岁已经算得见多识广,对于乌木本身,他的认知远远比当地山里人多得多。家门口的小溪并不是自己经常去的地方,事实上,他已经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农民,多少年都不再做地里的活计了。吴高亮的三个姐姐都已经出嫁,其中大姐和三姐都生活在通济镇上,大姐开了一家镇上最大的、约20平方米的五金店,算镇里的居民了,都住着震后新建的房子。几个已经脱离土地的姐弟一商量,还是要把官司打下去。他们不再大着嗓门喊“那挖和田玉的,还有那么多搞乌木的怎么算”,这些话已经在网络评论上看得太多了。
小镇财富积累与乌木市场兴起
通济小镇远离彭州,在四川绵延的龙门山脉深处。四川几条大江与山脉有一些特别出产乌木的地界,吴高亮门前算是一个典型小环境,但实际上彭州还不算乌木大产地。都江堰等较多回水地带的区域,2008年以后,发现了更大量乌木。往通济的公路修得非常漂亮,而镇子的建筑已经完全失去了过去的农家样子。镇里是分成片区的联排建筑,两三层为一户人家,房间本身并不大,但是无论水电还是住宅环境都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有不少大平层四室一厅的建筑,都是不超过5层的楼房,里面除了自种的蜿蜒的蔓藤类花木瓜果,还有秋千等健身器械,盛夏暑假,满是围着玩耍的孩子。
带我们去看乌木的人就住在三明路上,一路都在讲,“这是福建给我们修的房子,福建修的路,还有好大的停车场和政府楼”。镇子里的路都叫“中山”、“鼓浪屿”,青山环绕的通济镇不再是青瓦白墙的传统四川山区模样,总人口也达到了近3万人。无论山里的吴高亮还是镇上的普通居民,过去依靠的通济几个矿山、水泥之类的传统产业全部关闭了,公路边修建了统一的仿古建筑。虽然没有出租车和宾馆,也未见游客,但物价不低,已经有了硬件很好的学校和医院。当地人说这里也要向邻近的白鹿乡学习,发展旅游,而白鹿拥有一座传教士留下的老教堂,地震时正在举行婚礼,那里现在成为震后旅游的新热点。原有的工业不复存在,大面积的平坦地界都是漂亮的住宅,而当地人则开始四处打工或做小生意,并且因为生活条件的改善,打工不再进入重体力劳动领域,大多干些轻松的短工。吴高亮的梦想是:“把这根乌木留在我们通济,我去当个看门的,免费讲解也可以,一个月给一两千。”
目前看似不费力气的生活,和地震有着非常深远的关联。“地震之后四川有几个地方的乌木被地壳变动抬升出了地表。成为很多当地人的机会。”做了很多年乌木生意的卢泓杰说,2008年地震后北川就出土了大量金丝楠木,然而当时市场叫价,最好的品质不过3万元/立方米。“因为地壳夹开,冲开来的两块里,半山腰就有直接滚出来的乌木,都不用人去挖掘。”此后的人为价格炒作就开始了,市场上滥竽充数的假金丝楠木也越来越多。“我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关注乌木,2000年成立了自己的乌木博物馆,收一些好料收藏,其实乌木本身价格飙升,与政府对于乌木的政策一直不明朗有关系。”乌木既没有出现在野生动植物保护名录里,也不算矿产等国土资源,因为小叶桢楠已经渐渐因为人工砍伐在四川消失,乌木又埋藏至深,其属性难以鉴定为文物或其他,民间的保护收藏和市场对接,逐利就成为必然趋势。
卢泓杰知道太多关于乌木的争夺官司。“据我所知,四川本地的乌木勘探者和生意人,大约在千人左右。”这些人已经在很多乌木集散地形成了比较成熟的市场,在新津到邛崃的108国道上就有大量堆积的乌木,每一垛或一根上都写了联系人的电话,然而一个人也没有。“这些人都是各地收了就运在这里放着,乌木根本不需要人看管,一根就有几十吨重,就是一段树桩树根也必须用起重机之类的专业工具才拿得起来。不过这些乌木也确实埋藏时间在3000年以上,有些木头放上一两年没有卖掉,风吹雨淋都没有一点皲裂。”旁边木材加工厂里正做着一些小规模的开料加工,工人说:“乌木这几年挖得多,买卖也多,但是2008年地震后乌木大量涌现了一次,那次价格小降了一下,后来又迅速回升了,导致很多人现在觉得是高位,不敢买了。金丝楠木必须剖开才见金丝,有的不敢开料,很有可能不是金丝楠木,原来几十万元上百万元一根,买回去不是金丝楠木就打了家具也很划算,但是现在一根就高达上千万元。”7月份的乌木市场还有一个传闻,是一根金丝楠木卖出1500万元的价格。“以前买大料的多。”
“这几年不懂的人进来投资的多了,北京、上海还有福建等地的老板,有拿去打豪华家具的,这个扯筋纹理要是以前按照木匠的说法根本就不好加工,做成什么都很难。但是材料太昂贵一般加工者不敢动手做,所以分着的小料也很好卖。大料太贵风险又大,所以有不少人合买了一整个,再给我们大概分一下。”挖掘者发明了一种七八米长的钢枪,能一下子打到淤泥深处。“然后和当地老乡签协议,我在你这里挖,给几万元,挖出来我拿走。原来这种很多,但是这一本万利的事做久了,山里人都聪明了,挖出来再和你闹,所以扯皮打架的特别多。”“有些地方政府部门把路拦起来,不让乌木通过,而挖掘者就日夜坐在乌木上,不让政府来挖。”相比之下,已经多方咨询过的吴高亮更觉得自己完全有耐心坐等法院的决定:“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生意,那么多购买挖掘的人,那么大的市场。如果这个财富的归属权弄不清楚,说它有什么文化价值都是空的。”
(文 / 葛维樱) 引发高亮一根小镇法之争乌木楠木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