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瓶记

图 谢驭飞

又有两瓶红酒下肚，那泛着令各位文人骚客惆怅不已的墨绿色酒瓶就像被抽干了血一样安静下来，墨绿更甚了一番。我猛睁着泛起血丝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俩酒瓶看，一个不留神，迎着刚刚登陆的9号台风，呕了半口带着腥味的酒，一脸狼狈。

其实我不会喝酒，可是经常被我两个学美术的老朋一时兴起拖至一家氛围颇好环境不错的酒馆，什么“勃艮第”、什么“木桐”一齐被抬上桌，然后他们论酒。他们还论酒的颜色，提起这个神情凝重得可怕，就怕这俩伪画家要从身上某个隐蔽的口袋里掏出他们随身携带的画笔，蘸了绯红的红酒要在桌布上画些什么。要是人家酒馆要求你赔偿怎么办？桌布脏了就算了，怎么还脏得如此有水平？分明是故意弄脏的，所以要赔。可他俩论来论去也没论出什么惊天地的货，也好在没挥笔在桌布上作画，只是把我一饕餮晾在宽阔的餐桌旁，盯着没什么区别的酒瓶子看。

我觉得那些酒没什么区别，因为瓶子差不多。偶尔有些酒瓶子劣质，不光滑，表面有大小不一的颗粒状物，颜色还不均匀。里面装的酒估计也真不怎么好，价格也没瓶子更为精致的酒高，老朋不曾要上过桌子的。也罢，不就是瓶红酒么，没什么值得贬低的。待老朋们论完了酒，他们学美术的人惯有的浪漫细致与矫情和深藏在骨子里的异域风情就开始向外源源不断地溢出了——他们要灌我喝酒。他们又要了香槟、冰酒、雪莉，还有柠檬汁、橙子汁以及番茄汁，紧接着又给我拿了一个大号的、带棱角的、澄澈透明的玻璃杯。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动作利索有条理地往杯子里倒上红酒，再稳稳当当铺上一层番茄汁，再加上雪莉、柠檬汁……一个杯子里六七种颜色，棱角分明，晶莹剔透，出于他们美术家的色觉，配色绚丽，颜色丰满……却也依然让我胆战心惊。我本能地伸手抓住让我略感安心的红酒瓶子，默默地看着它沁人心脾的翠绿……冷不防被灌了一口那个颜色鲜艳的酒，又辣又酸又甜又苦，呛得我眼泪四溅，腮帮子都疼。

之后，我被老朋扛回家了，连带着喝空了的酒瓶，叮叮当当的一大串。之后我画了很多静物，几乎都是酒瓶。我也终于能根据它们的橡木塞子上印的徽章对其进行略微的辨别。老朋还会带我去酒馆，我家的酒瓶子也越来越多。瓶子多了不要紧，只怕哪天他们为了自己新调的酒配道下酒菜，把我当做贴了商标的可食用饕餮，把我带到锅里，扔葱扔蒜撒盐放酱油，再淋上一层油，起锅装盘，一道香喷喷的葱油饕餮就做好了。酒瓶子还在旁边呢。（文 / 喵大） 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