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山的花

（文 / 冯瀚）

因为父亲工作在矿上，我从小生在矿山，长在矿山；走的是山路，爬的是山坡，放眼四周看到的都是山；山是我玩耍的场地，我最喜欢的是矿山的花。

由于地理环境的缘故，我生活的矿山平均海拔高，年降雨量少，气温又比较低，因而，这里大部分山坡的植被要比南方的山少得多，有的几乎是光秃秃的，能够看到的山花，大多生长在山的沟底处或者山的背阴处。每到夏季，矿山上的花逐渐开放，也是看花的最好时节。我和其他孩子一样，经常利用星期天，利用节假日，结伴下沟、上山观花。红的，蓝的，紫的，黄的，白的，五颜六色，姹紫嫣红，争奇斗艳，把矿山装扮得好看多了。

红的山丹丹花耀眼夺目，花蕊像孔雀的冠顶，长在绿草丛中格外显眼，那可是“万绿丛中一点红”，鹤立鸡群。我曾看过一本《矿山民间传说》，说的是过去窑工下井干活，工作条件危险，工作环境恶劣，受的苦又重，而且遭到窑主残酷压榨、剥削。一个熟知窑下通风的窑工组织窑工们起来反抗斗争，要求增加工资、减少工作时间，结果这位窑工被窑主抓走绑了出去，活活地打死，鲜血洒了一路。第二年，在这位窑工洒了鲜血的道路上，长出了鲜红鲜红的山丹丹花，后来，整个矿山都可以看到鲜红鲜红的山丹丹花。山丹丹花是一种草本花，花开六瓣，鲜红耀眼；听人说它是一年增加一个花骨朵，意思是花骨朵越多，说明该山丹丹花生长的年头越多。有一年暑假去口泉姥姥家，我在观音殿山上就挖到一枝长着八个花骨朵的山丹丹花，拿回去找了一个花盆种上，可惜后来不知怎么没了，没有看到它长出十个、二十个花骨朵是什么样子。

蒲公英的花就是黄颜色的，花不算大，在阳光的照射下，也是刺眼夺目的。最先是从父亲那里得知，兔子喜欢吃蒲公英草，拔断草叶，可看出叶面上流出的乳状的液体，营养成分高。上小学时家里养了几只兔子，我几乎天天上山拔草，能拔到蒲公英草喂兔子，很高兴的；后来，学校组织参观“万人坑”展览，我知道了蒲公英也是旧社会“煤黑子”生存的食物，没有粮食吃的时候，上山拔些蒲公英就可以解饥、救人的；一直到改革开放三十年后，我才吃过蒲公英，现在人的嘴吃刁了，那是吃个稀罕，和旧社会“煤黑子”吃的情形是不一样的。

马茹茹的花也是黄颜色的。马茹茹的花是荆棘藤条上长出来的花，荆棘属灌木或小乔木生，藤条可以编制筐、箩之类的，因其果实叫马茹茹，所以孩子们称其为马茹茹花，真正的学名叫什么不知道。马茹茹花开一片金黄，在荆棘枝叶的映衬下，绿黄交织，黄颜色更为突出。马茹茹花谢了，原来的开花处便结出了一颗一颗的马茹茹。马茹茹一天一天地长大，年代长久的荆棘上的马茹茹可以长到小的樱桃那么大。那时，人们普遍不富有，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见过有的女孩子把绿色的马茹茹摘下来，晾干，再用针线一颗一颗地穿起来，像现在的人脖子戴的珍珠项链一样戴在脖子上，很是稀罕。待到马茹茹变红了，特别是深红色时，马茹茹就好吃了；小时候，大多数的孩子们平时能吃到水果的时候很少，上山摘些马茹茹吃吃，甜甜的味道，也是不错的；不仅如此，有的孩子摘了马茹茹，和其他孩子用杏核交换，一颗杏核换几颗马茹茹。

山茶花开的是浅蓝颜色的，花株不算大，长在绿草丛中也是好看的。有人说，山茶花采回去可以当茶喝，我没有试过。那时，我的家庭条件并不好，家里五个孩子，加上奶奶，全家八口人，就靠父亲70元工资生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特别是到了节假日，想给孩子们换新衣服时，父母都快愁出心了，“背锅子上山——钱（前）短”呀。我是家里孩子中的老大，能体谅到父母此时的苦衷，知道家里的情况，因而从来不敢有喝什么茶的奢望。

上山多了，看的花多了，有的知道名字记住了，有的不知道名字，我编个名字也要记住。比如山菊花，花朵比家种菊花要小，花呈淡紫颜色的；苦菜花，人畜都可食用，花为黄颜色的，花朵与蒲公英花大小差不多；豆草花，花为紫颜色的，花形像展翅飞行的小蝴蝶；野韭菜花，花为淡蓝色的；大叶草花，叶片比较大，花蕊呈丝丝团状，紫粉颜色的；地娇娇花，花朵很小，蓝颜色的，一般是爬地而生；帕油子（像似荆棘的一种，帕油子生火油性很大）花，花朵很小，白颜色的；狗尾巴花，花呈穗状毛毛头，等等；还有许多花的名字叫不上来，也记不住了。我时常想，有些花草虽然小，很不起眼，根却深深扎在土壤里。 矿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