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尼斯大选:不确定的范本意义

作者:俞力莎

突尼斯大选:不确定的范本意义0( 10月23日,突尼斯选民参加制宪议会选举投票 )

10月27日晚,突尼斯高级独立选举机构宣布了4天前突尼斯制宪议会选举的临时结果,尽管党派林立,“伊斯兰复兴运动”(以下简称“复兴党”)仍脱颖而出,独揽90席,比得票数位居其后的4个政党的总和还多3席。

“本·阿里倒台后,作为突尼斯23年独裁统治的主要受害者,伊斯兰主义者成功地赢得了同情。许多突尼斯人觉得,过去他们被禁止自由践行伊斯兰宗教传统,现在给复兴党投票正是一种向旧政权报复的方式。而世俗党派四分五裂,有一些害怕回归到旧政权,反而鼓励选民投票给伊斯兰主义者。”法国马赛商学院教授、地缘政治研究中心主任叶海亚·祖比赫(Yahia Zoubir)告诉本刊记者,“尽管曾遭镇压,复兴党仍然维系了在教师、宗教传道者,以及在警察、军队、政府、工会、媒体内同情者中建立的网络,获得了大量来自海湾君主制国家,特别是沙特的媒体与财政支持。”

“在主要的城市中心以外,突尼斯仍然是一个贫穷、传统的社会,伊斯兰教在广大民众心里占据了很重的分量。”与此同时,“复兴党领袖常发表演说,表示他们将继续致力于建立尊重妇女权利的温和的伊斯兰政权,接近于‘土耳其模式’,不会实施伊斯兰教法。这消解了许多人的恐惧”。爱尔兰都柏林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中东问题专家文森特·杜雷克(Vincent Durac)博士告诉本刊记者。

制宪议会还将选举产生新议长,来主持推举代总统和任命新一届过渡政府总理。复兴党要想确保议会多数席位,还必须与世俗党派联合。“尽管在意识形态上有分歧,‘争取工作与自由民主论坛’与左翼的‘国会共和党’已同意与复兴党结成联盟。显然,这样一个联盟是对复兴党的考验,考验它作为一个尊重公民权利和公共自由的温和伊斯兰政党的诚意。”祖比赫说。

目前看来,“在与世俗力量结合时,伊斯兰主义者还面临着重大的挑战”。杜雷克向本刊记者分析,“复兴党本就比其支持者中的狂热分子要温和得多,伊斯兰激进分子可能会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投靠反对派。此外,建立一个拥有广泛基础的联盟来保持革命的完整性,比建立联盟赶走一个令人厌恶的政权要难得多。在面对公众不切实际的期待时,任何一个新政府都可能要面对骤然发生的巨大经济变化。”葡萄牙里斯本工商管理大学社会学调查与研究中心的国际关系学教授、高级研究员托比亚斯·舒马赫则告诉本刊记者:“目前还不能预测复兴党将走何种道路,究竟是遵照它称为榜样的土耳其正义与发展党的模式,还是借民主程序逐步侵蚀。尽管从选举情况来看,后一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

作为“阿拉伯之春”以来该地区第一个举行后革命时代选举的国家,“突尼斯的未来对其他阿拉伯国家至关重要。真诚的伊斯兰主义者和世俗主义者之间的合作将向该地区和国际社会发出一条强烈的信息,即民主主义和伊斯兰主义可以共存”。杜雷克说,“若一个伊斯兰主义政府能接受世俗传统,在保留其伊斯兰特性和号召力的同时与欧洲和美国友好往来,能极大地改变对伊斯兰政治的地区性及更重要的国际性认知。相反,若突尼斯偏离了温和路线,就会加强地区内外对于伊斯兰主义者掌权的担忧。”

并非人人都对这种示范意义抱有期望。祖比赫说:“中东和北非并非铁板一块。不过,在伊斯兰势力强大、组织良好的国家如埃及,伊斯兰主义者上台执政的可能性是相当真实的。利比亚很可能会建立一个像海湾国家那样亲西方的政权。”舒马赫认为:“尽管突尼斯大选的结果在某种程度上将该国引向了规范化政治,其温和伊斯兰主义将最终接受民主的合法权利分享协议,但中东和北非的大部分国家,尤其如埃及,还没有达到这个程度。这要归结于各国伊斯兰运动在政治议程和军事优势上的不同,以及市民社会的不发达或者高度分裂。这些国家还远未进入后现代社会。”但祖比赫对此有异议,他说:“关于‘文明的冲突’的概念是牵强的,中东、北非国家可以选择他们所希望的社会模式,无需遵从西方模式,遗留的问题是温和的伊斯兰主义政府能否在不压榨国民的情况下为本国带来发展。‘阿拉伯之春’发生的一个主要因素就是:没有发展的独裁统治。”■(文 / 俞力莎) 突尼斯确定大选范本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