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果园的果子

我在部队的时候，营房里有两个公共果园。一个在俱乐部北面，主要是桑葚，还有一个在“常委房”的北面，主要是草莓。其实还有一个，在招待所院里，主要是桃子。但是招待所那些不训练还吃香喝辣（当然大部分是剩下的）的招待兵宣布那是他们的“私园”，不准我们去摘。

我们对公共的东西总是特别上心。比如那些桑葚，每年4月我们就开始留心它们了，这直接导致它们永远长不黑，甚至连红都长不到。后来，各个连队都搞了教育，说同志们呀，那个破桑树果子有那么好吃么？这个教育不起作用。后来，还专门派了纠察去守，也守不住。

与之相反的是“常委房”的草莓。它们总是红艳艳的，然后红过了头，就落在叶子上或者叶子下面烂掉了。其实它们不但没有人看管，甚至没有栅栏护着，就是那么一片空地，后面就是防化连。有一次，我和老董在防化连门口聊天，老董说：你看那些草莓，走，摘点去。我说算了，想吃买点去，让首长看见多不好意思。老董不听。当天晚上，我把这事跟一个老乡说了。第二天下午再到防化连的时候，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好消息比谣言的传播速度更快。那片草莓地里，基本上看不到红色，只剩草了。

我记得那时候最经常踅摸这些果子的是小X，我们都不愿意站夜里的岗，就他喜欢，大半夜的，去招待所摘桃子。后来，这个家伙考上了大连陆军学院，回来后跟我说那里的院领导有多好：学院在金州，周末，学员要去大连常常在路边等公共汽车，这时候，要是院领导的车也去大连，就会像“招手停”一样稳稳停下来，请学员搭顺风车。他就有幸坐过两回这样的车。

小X跟我说这个，其实是隐隐批评我们部队的首长坐车坐得太“专”了。但是没过两年，他就知道其实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那时候，小X已经进了机关，而且正在热恋阶段。那天，他和女朋友到驻地的“轻工市场”买东西，女朋友挑来挑去，他觉得闷，就先出来放放风。刚走到门口，师长过来了，说：你不是××科的么，回去是吧，走，坐我的车。首长的话总有一些让人不容置疑的力量，就是现在大家常说的气场，于是小X就跟师长一起走向他的“公车”。到了营房，师长还特意让司机把他送到机关干部宿舍。下了车，道过谢，待车拐了弯，他就一路狂奔到营房大门，打车，再回“轻工市场”。我在部队十几年，有五六个压箱底的好笑故事，这是其中之一。

再说回到“常委房”的草莓园，在小X搭了师长的顺风车后不久，有一回我们两个路过那片草莓园，我说，走，摘点吃去。小X犹豫了一会儿，很没底气地说：拉倒吧，我都机关干部了，还去占那点小便宜？■（文 / 李卫军） 公共果园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