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海的诱惑
作者:钟和晏( 巴布亚新几内亚梭鱼圈 )
今年75岁的西尔维娅·厄尔(Sylvia Earle)是个身材瘦小的人,从背后看,她甚至已经有点佝偻了。这位海洋科学家一直被《纽约时报》或《纽约客》尊称为“深海女王”(Her Deepness),注视着她近乎脆弱的身影,我首先想到的是一些和她相关的数字:从上个世纪60年代以来参加了70多次远洋科学考察,在大西洋、太平洋和印度洋深海潜水超过6500个小时,总共获得过100多项美国国内和国际科学奖项……
见到她之前,我反复看过她在2009年TED大会的演讲录像,一遍遍听她略微低沉的嗓音和富有感召力的语调,她是那一年TED奖的得主之一。1984年创办于加州的TED奖每年授予获奖者10万美元的奖金,并请他/她在颁奖典礼上宣布一个“改变世界”的愿望。历年的获奖者包括比尔·克林顿、U2主唱波诺、宗教研究作家卡伦·阿姆斯特朗、委内瑞拉音乐家何塞·阿布吕尔等人,而西尔维娅·厄尔的愿望是“如何拯救这个星球的蔚蓝之心”。
18分钟的演讲中,她说:“50年前,当我开始探索海洋的时候,没人想到我们向大海排放的东西和对海洋的索取可以伤害海洋。那时候的大海如同伊甸园,但现在我们正从伊甸园走向失乐园。”她说:“近50年,我们耗费了太多的财富来支持我们的生活,我们已经捕获和食用了海洋中超过90%的大型鱼类,大部分的海龟、鲨鱼、金枪鱼和鲸的数量不断下降;珊瑚礁几乎已经消失了一半,太平洋出现大面积的氧气损耗。”她还说:“如果一切继续下去,就意味着50年内珊瑚礁有可能消失,也不再有渔业,因为鱼类已经被捕完了。”
她在香港数码港办公大楼一间会议室里坐下,我问她“捕获和食用了海洋中超过90%的大型鱼类”这个数据是怎么得出的?“这是2003年一次全球鱼类调查分析公布的数字,90%只是一个平均值,某些鱼类剩下总数的20%,还有一些鱼类剩下不到3%。”她迅速地回答说,“早在1991年《渔业年鉴》的调查报告中指出,在190个构成世界鱼类产量90%的鱼类品种中,45个品种遭到过度捕捞。”
一长串数字和略带急迫的语气之后,她又面带微笑地缓和下来:“好消息是10%的大型鱼类仍然健在,有些蓝鲸还幸存着。东太平洋的巨鲸数量最少的时候只剩下百来只,自从1986年国际捕鲸委员会宣布禁止商业捕鲸之后,现在已经恢复到2万多只。”
( 西尔维娅·厄尔和她的单人潜水艇 )
西尔维娅·厄尔1935年出生在美国的新泽西州,1952年第一次戴着从朋友那里借来的铜制头盔、压缩器和抽水泵潜入佛罗里达的河流,那时候还没有《潜水指南》之类的书,她得到的指导只有“自然地呼吸”这几个字。
她的第一次远洋科学考察是在1964年,与70名男性科学家一起乘坐考察船“安东·布鲁恩号”,在印度洋上度过6个星期。那时候,28岁的西尔维娅·厄尔正在杜克大学攻读植物学博士学位,她是动物学家约翰·泰勒的妻子和两个孩子的母亲。她还没有出过美国,甚至连密西西比西岸都没去过,只在墨西哥湾沿岸研究过一些海洋植物。
( 停留在澳大利亚豪洛德岛珊瑚礁上的双头濑鱼 )
“安东·布鲁恩号”曾经是威廉·斯堡总统的游艇,1962年,肯尼迪总统决定把它用于美国生物研究项目。她带上考察船的行李中包括面罩、鳍状物等潜水装置,工作内容是水下探索收集和鉴定植物样本,记录下温度、盐度、深度、水流等环境因素,然后编写成目录。航行回来后,她的大学同事打趣说:“我们设想你的工作是屏住呼吸,嘴里咬着温度计,带着一口袋小瓶子和桩标,手臂下夹着一把锤子和一卷粗绳,在水下建立一条样本线。在陆地上做这些事情只要10分钟,但在水里可能要花费你10个小时。”
作为海洋生物学家,最重要的探险就是去地球上生命最多的地方——海底。海平面下空气的重量是每平方英尺14.7磅,压力是水面压力的两倍。延长海下停留时间和潜水深度的关键是潜水员周围的压强,所以,潜水艇的设计必须经受住每下降10米,每平方英寸增加14.7磅的压力。水中探索一个里程碑式的纪录是1960年,美国海军中尉威尔士和瑞士工程师雅克用“里雅斯特号”潜水艇,潜到马里亚纳海沟1.1万米最深处并安全地返回。在海底,“里雅斯特号”承受了每平方英寸8吨的压力。
( 南极洲冰海企鹅 )
1969年“阿波罗登月”之后,美国海军与国家航空航天局等合作了一个海底实验室“玻陨石”(Tektite),项目的名称包含了海洋和天空的主题。玻陨石是一种圆形的玻璃状物体,它来自太空,又常常出现在海里。
“玻陨石一号”是温暖的加勒比海下20米深处两个竖立着的大圆柱体,包含4间充满空气的房间,彼此由一节隧道连接,运输空气、水和电的管线从那里一直延伸到离海岸20米远的基地。这个水中居住地也被科学家们戏称为“玻陨石希尔顿”,整个系统是由通用电气公司制造的,里面电视、水槽、冰箱、录音机、热水淋浴器等一应俱全,全都配有移动的电源线。房间里有温度和湿度调节,铺着地毯;厨房里是通用电气各种各样的白色电器,冷藏库里装满了冷冻食品。
( 劳力士代言人西尔维娅·厄尔 )
1970年夏天的两个星期中,西尔维娅·厄尔是和另外三位女科学在这个“玻陨石希尔顿”房间里度过的。她们成为珊瑚礁上的居住者,每天早晚从地板的洞口游出游进,在珊瑚礁上随意地走来走去,而鱼儿们好奇地挤在她们的房间门口,张望着亮灯的房子。房间内的气压让海水不会涌进来,保持温暖干燥的环境。她看到白天活动、夜间睡觉的鹦嘴鱼,睡觉时会结一种透明的胶状茧包裹全身;柔软的篮状海星在夜间把身体舒展开来,像一大块带花边的手帕,黎明前回到它的“床”上蜷缩着度过白天。14天中,她每天在水里待10到12个小时,总共观察和记录了35种分属14科的鱼类和154种植物。
水下的生活仍然需要氧气瓶,一种能自动过滤二氧化碳的循环呼吸器,可以为海面以下300米深度提供12小时的氧气。“玻陨石”项目中一个危险的插曲是由于沙子堵塞了调节器,她在海里没有了氧气供应。依靠潜水课程中最基本的“共呼吸法”,西尔维娅·厄尔的同伴把自己的呼吸嘴递给她,她猛吸两口后再把它递回去,两人轮流使用着珍贵的氧气,一起朝着家游去。后来,她为美国《国家地理》杂志撰写的文章中需要配图,她和摄影师只好在她家的后院游泳池里把那个场景重现了一番。在拍摄她潜水后回到驻地的景象时,她是穿着全套的潜水器具爬到院子里的无花果树上,邻居们远远地围观着。
( 巡游的柠檬鲨鱼群 )
结束了“玻陨石”实验,迎接西尔维娅·厄尔和其他女科学家的是与芝加哥市长一起的彩带游行、国会的演讲和到白宫参加总统夫人帕特·尼克松为女科学家们设的午宴等。此后一年里,她每周至少一次有公开演讲或报告,她成了公众人物。
如今,在将近7000个小时的水下探索后,她用诗意的语言向我描述着一个个美妙的画面——海洋中闪亮的彩虹色胶状物,星形的浮游生物,巨大的乌贼,半透明的粉红色明虾,翡翠绿色的苔藓,沙沙作响的草地,美妙地合拢在一起的海葵,眼睛亮得像牛一样的海豚,像蝴蝶一样优雅的鳐鱼。“海里有很多声音,从细微的噼啪响、小甲壳动物的咝咝声到啾啾声。”她模仿着这些声音,让我们这些成天待在陆地上的人听得不胜艳羡。
( 塔斯马尼亚岛水母 )
“我在液体‘天空’中像一只安静的鸟一样滑行,没有什么比面对面遇见一条友好的鲨鱼或鲸更让人热血沸腾的了。”说话的时候,她的脸上浮现出迷人的笑容,绿松石色的上衣映衬着她发光的深褐色眼珠。“我对于同鲸一起潜水的兴趣,不是想做印第安纳·琼斯式的英雄。我敬仰这些有6500万年进化史的海洋动物,最好的做法就是到它们生活的地方,直接去看它们在做什么,而不是待海面上苦思冥想。”
她说,在她与鲸数不清的相遇中,最难忘的一次是在毛伊岛近海与几头驼背鲸一起游水。最初擦肩而过的瞬间,看到它们的白色腹部闪闪发光,跟随在两头鲸的尾流中,像是在一个巨大的咸水按摩缸里。这种有时会超过18米长、40吨重的巨型动物素以温柔著称,喜欢待在180米以下的深水区,经常一待就是20分钟,偶然会发出洪亮的或者短促的声音,被称做“鲸的唱歌”。西尔维娅戴上氧气瓶潜到50米深处,在5头驼背鲸中跟着它们一起游。有一头好奇而体贴的母鲸好几次缓缓地游过她的身边,转动着大大的眼睛,流露出关切的神情。
很少有人——即使是有经验的潜水员曾经在水下居住过几星期或几天,大部分潜水运动不仅要用压缩的空气,还要用高燃值的混合气体。带着氧气瓶的深度潜水必须小心翼翼,大脑中弥漫的氮气使人产生一种欣快感,但由氧气引起的痉挛也会随之而来。在海里每停留20分钟,就需要解压两个小时,潜水越深,解压的时间就越长。参加“玻陨石”实验的科学家在水下连续停留336小时之后,就在密封舱里进行了21小时的解压。
作为一名以利用水下科技——从水下实验室、潜水艇到机器人——为海洋研究而出名的科学家,西尔维娅·厄尔这些年用过30多种不同型号的潜水艇。1979年,一件名为“吉姆”的潜水服让她在400米水深的海底自由自在地行走,并创造了一项历史纪录:人类完成的一次没有缆绳与海面连接的最深潜水。
“吉姆”属于同气压潜水服,即使潜入水中超过300米,也不用解压就可以直接返回海面。它的外表看起来是个有活动关节的庞大金属套,头盔上有观察口,配备了提供再循环氧气的呼吸系统,可以用上几个小时。它的命名是为了纪念20世纪20年代第一代潜水服的试用者吉姆·扎瑞特,因为要抵挡海水的压力,由金属、陶瓷等合成硬材料制成的“吉姆”足有500公斤重。当时,全世界大概有15套这样的深海潜水服投入商业运用。
那一次深潜,“吉姆”是由一只两人潜水艇“星球二号”控制的。西尔维娅·厄尔走进“吉姆”的身体,被缆绳固定在“星球二号”前端的平台上,然后开始下降,就像坐出租车一样。“星球二号”慢慢落在海面下三四百米处,一个按钮把潜水衣从潜水艇里放出来,西尔维娅就可以自由行走,不用带着与海面相连的缆绳,只有一截短短的电线连接“星球二号”和“吉姆”的头顶。在这之前,没有人尝试过在脱离与海面平台连接的情况下运行“吉姆”。
“到了水里后,我觉得我更像是一只能移动的冰箱。”在400米深处的竹珊瑚中,她独自步行两个半小时,触摸着螺旋状的珊瑚须,看着蓝光脉冲奇怪地鸣响。进入水中的光有一定的衰减指数,只有1%能到达100米的地方,那里完全是黑暗的世界,为了观察发光生物的活动,潜水艇的灯被关上了。巨大的深海里闪着蓝光,一条18英尺长的鲨鱼瞪着闪着绿光的眼睛注视着她。“此前,我曾不止一次地在崖顶徘徊,现在我身处其中,窥视着下面无尽的蓝色诱惑,渴望能潜入更深的地方,但是我忍住了。”
她在数码港大楼门口向我告别,下午她要赶去海洋公园参加香港“节能和环境关注联盟”发起的保护鲨鱼活动,组织1000名当地青少年宣誓“我代表未来,我绝不吃鱼翅”。晚上,作为劳力士代言人,还有劳力士公司组织的“难忘之夜”演讲活动等待着她。
在“难忘之夜”上,西尔维娅·厄尔和另一位劳力士代言人、美国《国家地理》水下摄影师大卫·杜比莱特(David Doubilet)在海洋探索与保护的主题演讲中展示了一些极其美妙的摄影图片及影像记录,尤其是南极洲及热带海洋的稀有海洋生物。其中也有一些让人目不忍视的场景:上百头被捕杀的海豚血水染红了海湾,排列在海滩上奄奄一息的巨型鲸,被割去鱼鳍又活生生推回海里的鲨鱼……每年,超过7300万条鲨鱼因为鱼翅市场的需求被捕杀。
西尔维娅·厄尔回忆起某个清晨,她在世界上最大的东京Tsukiji鱼市见到的场景:每天上百万条大鱼被活着运到Tsukiji出售,每年大约有100万吨海洋生物通过这里,被转运到日本各地。这一天,又是这一年中世界各地被出售的9000万吨鱼中的一小部分。她说:“我想知道它的成本,不是市场上买卖的价格,而是如此大规模破坏一个经历亿万年形成的海洋生态系统的代价。”■
在海洋中,就像是成为宇宙的一部分
三联生活周刊:在你看来,也许未来50年内就不会有捕鱼业了?
厄尔:全世界估计有1250万渔民,从300万艘渔船中每年捕捞100万吨鱼,直接或间接成为2亿人的生活来源。渔民已经感到了危机,现在他们不得不到离海岸线更远的地方和更深的海域里进行捕捞,不得不投入更多的船只来获得同样的产量。像在陆地上一样,野生海洋生物种群的崩溃是由多种原因造成的,从污染、栖息地破坏到高科技的捕捞手段,因为政府的补贴使渔业的亏本企业得以苟延。但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捕鱼的人太多了,而可捕的鱼越来越少了。我们这一代人出生的时候,自然的海洋系统还基本完好,仅仅一代人的时间里,海洋是无限的、鱼类资源是无限的观念就不复存在了。
三联生活周刊:人类对海洋的这种伤害是不可逆转的吗?
厄尔:我想海洋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的状态,上个世纪人们从海洋中打捞了数以十亿万吨的海洋生物,排放了数以十亿吨的毒性物质。在全世界范围内,形成海洋基本成分的微生物网已经有点吃不消了,引起了整个生态系统的动荡。所以现在必须采取行动,保护一些现在状况仍然良好的区域,建立一些有捕捞限制的海洋保护区域。渔民们会把这些区域看做对他们传统捕捞的威胁,其实这也是他们的希望所在。保护区内可以设置繁殖区、摄食区等,让鱼类有自由繁殖和恢复的时间。如果还是一味无限制捕捞的话,结局可想而知。
三联生活周刊:你自己从来不吃海鲜吗?
厄尔:事实上我也喜欢吃海鲜,也承认这与口味享受的欲望之间存在着冲突。但我知道盘中之物是以海洋的损失为代价的不分物种的现代捕捞技术,这种方式很大程度上是毁灭性的,沿着海底拖曳的海底拖网把所有东西一网打尽。太平洋东部的热带海域是全球金枪鱼的主要产地,在捕捞金枪鱼的过程中,成千上万的海豚也被口袋式围网捕获致死。现在,美国和日本这两个国家的金枪鱼捕获量占世界总量的一半以上,很多人只把这些海洋生物看做商品,不会意识到它们是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每捕获10磅的墨西哥湾虾,有80到90磅其他鱼类也被捞上来。有人在我面前摆一份虾尾酒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去想,还有其他多少种海洋生物被无辜地杀死了?
三联生活周刊:像金枪鱼等有没有人工养殖的可能?
厄尔:淡水养殖和人工养殖开始出现一些成功的例子,但是目前市场上出售的很多鱼类和海产品不是很适合人工养殖的,要耗费大量的食物和时间。毕竟海洋是鱼吃鱼的世界,这种食物链的递进是一目了然的。一条10岁的金枪鱼每长10磅的鱼肉,需要吃掉相当于它体重25%的食物,也就是上千磅的鱼,这些鱼又吃了上万磅的小鱼。用数字来说明最有说服力:20磅植物可以生产1磅可供市场销售的牛肉,而大概10万磅海洋浮游植物通过负载的植物链,才能生产出1磅可供市场销售的金枪鱼肉。一条金枪鱼的成熟期大概需要10年,渔民们最喜欢的是20年以上的金枪鱼,人工养殖不可能是一项合理的投资。我想我们必须要建立有效的食物资源,如果继续以金枪鱼、剑鱼、鲨鱼等大型肉食性鱼类为食品,就像要靠美洲豹来养活全世界的人口一样。
三联生活周刊:那为什么我们在市场上还可以到处见到金枪鱼肉出售,它们的价格也很便宜?
厄尔:我们在市场上和餐馆里买到野生鱼类,是因为我们并没有支付它真正的价格。渔业是有国家补贴的,即使不考虑政府补贴,大家觉得海里的鱼是免费的。渔民只是一再攫取,好像海洋可以年复一年地供应大量的野生资源,然后又能无限地自我修复,我们作为消费者也从来没有支付它真正的价格或价值。另外,像金枪鱼这个物种能以潜核艇的速度畅游大海,它们的流线型身体和流体力学相得益彰,麻省理工学院的工程师曾经制作了一个机器金枪鱼,研究它如何摆动尾部,以超快速度在海里穿梭。如果失去这个物种,我们就永远无法了解它的推进力的秘密了。
三联生活周刊:你为什么会选择成为劳力士的代言人?
厄尔:设备很重要,如果像海豚和鲸一样屏住呼吸,我只能潜一点点深度,如果穿上潜水服可能是50米深,用潜水艇我最深到过4200米的深海。我的第一块劳力士是1970年买的蚝式日志型女式腕表,我到哪儿都戴的,哪怕一直到4200米的深处。在潜水的时候,时间很重要,你必须小心地记录下潜的深度和时间。
三联生活周刊:1960年的“里雅斯特号”上也曾经固定了一块劳力士腕表?
厄尔:是的。在由瑞士设计制造的这艘深潜艇的外部,固定了一块第三代劳力士蚝式原型版深海(Deep Sea Special)腕表,在1.1万米的海底经受了每平方英寸8吨的压力,也是历史上潜水最深的手表了。除了能提供很好的计时设备外,劳力士还一直支持科学探索,鼓励探险家去更多地了解海洋。人们对海洋知识的匮乏,也是目前最大的问题之一,我们最多探索了海洋的5‰。那艘“里雅斯特号”潜水艇已经不存在,现在中国的“蛟龙号”潜水艇在挑战7000米的深度,如果成功的话,会是世界上潜水最深的潜水艇了。
三联生活周刊:你现在还仍然潜水吗?
厄尔:当然。两个星期前,我在加勒比海一个叫天鹅岛的地方潜水,我仍然在做研究。我认为每个人都应该去潜水,我母亲一直到81岁才开始学潜水,然后她抱怨说,你为什么不早点让我潜入海洋中?只是我在50年前看到过的海底美景,我的孙子孙女们已经看不到了,这也是我从事海洋保护事业的动力之一,希望情况能变好一些。
三联生活周刊:在海里度过那么多小时,你有过感到孤独的时候吗?
厄尔:与自然相处是充满乐趣的,它实在太迷人了,即使在同一地方,你不知道下一分钟会见到什么。即使我一个人潜入海中,周围到处都有生命,你从来不会真正地孤独,这取决于你的个人观点。在海洋中就像是成为宇宙的一部分,有种非现实的感觉。
三联生活周刊:置身潜水艇中最令人害怕的是什么?
厄尔:其实在潜水艇中最大的担忧不是迷失了方向或者电池耗完了,而是被渔网缠住。现在40英里长的渔网扫过公海,冰岛炫耀他们有能吞下12架747飞机的拖网。即使核潜水艇也有被渔网缠住、不得不停下来的事故,这种危险始终存在。■
(文 / 钟和晏) 海洋污染诱惑潜艇三联生活周刊深海生物深海动物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