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海波:感谢我倒霉的前30年
作者:孟静( 黄海波 )
2001年11月27日,黄海波进《激情燃烧的岁月》剧组拍了第一场戏,那是他第一个重要角色,扮演孙海英和吕丽萍的大儿子石林;2010年的11月27日,他在《永不磨灭的番号》里的最后一场戏杀青。
他能把这两个日子记得这样清楚,因为紧临着他的生日,从25岁到35岁的10年,是人生最黄金的时期,也是他走出校门的第一个10年。“《番号》这个戏对我来说有非同一般的意义,毕业第二个10年交的第一份作业。”
其实黄海波是个童星,十二三岁就开始演戏,但他生长在部队大院里,家庭背景和演艺圈并无瓜葛。有一阵网上传说他的父亲是老演员黄宗洛,黄宗洛的确有个儿子叫黄海波,只不过那个黄海波是凤凰卫视的主持人。
这个传言的背后其实是对黄海波成名的质疑,有些人怀疑他一定有背景,不然相貌平平,怎么这两年就突然蹿起来了?而很多年前一起拍戏的合作者就曾认为黄海波一定会红。为什么圈里圈外会有这样两极的评价?
细究起来一点不奇怪,那要从报考北京电影学院讲起。1995年的考前班,他攒着劲儿准备交的段落是《哈姆雷特》,进了考场老师却让他演猴吃西瓜,那时老师就认为他只能演个小花脸。这次考试失败了,直到1997年,他才过了专业课。齐士龙老师问他:“你高考能考多少分?300分怎么样?”他不自信地回答:“250分行吗?”他强记住了800个单词、700个句子,老师说,如果这些你全记住能考60分,记一半考40分,居然让他考上了。
( 《永不磨灭的番号》剧照 )
于是他那届有一个笑话:分数线以黄海波为准,高过他的就可以录取,低于他的被刷掉。由此可见他在同学中并不出色。有时一起排着小品,同学都会惊呼:天哪!黄海波你太丑了。
他从此形成了非常强的危机意识,对自己的形象深感自卑,如果再不努力就更没有饭吃了,他和海清是班里最较劲的学生。
有一次,《笑傲江湖》剧组来班里挑人,张纪中手下有两个副导演:康红雷和郭靖宇,现在都成了电视剧界独当一面的大拿,那时他俩负责选演员。作为候选者,黄海波试的角色是令狐冲,海清试任盈盈。黄海波说,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这样美貌的人物会找到他!两个副导演说就看中他不像大侠,令狐冲是金庸笔下最不像大侠的大侠,吊儿郎当,不思进取。
他们班一共4个学生参加试戏,只有李解得到了林平之一角,海清和黄海波等于打了个酱油。不过自那次起,黄海波最想演的武侠角色就是令狐冲。
虽然没演成,但这是他比较好的一次机遇。曾经他在一部戏里试了40天,每个角色都试过一遍,除了走路、骑自行车这样的日常动作,其他的戏全部试过。他认为自己怎么也该有个角色,导演、投资方也觉得他很适合,但权衡后,担心他没有号召力,不敢赌这一把。
“对我来说是运气,对别人可能不是,我把我的命运已经望到头了。”对于一个童星来说,成年后没戏演是件很难堪的事,更重要的是自信心受到重创。在《激情燃烧的岁月》剧组,他夹着尾巴管谁都叫老师。
说到这里,他要感谢高希希,给予他在《新上海滩》里演丁力的机会。那是一个非常大胆的尝试,高希希的经历也给他鼓舞,因为高也在家里画过六七年的分镜头画面,没机会当导演。在《新上海滩》剧组,黄海波要管比他高一届、却比他显年轻的黄晓明叫“师哥”,两人都有些尴尬。那时黄海波如果看到一个特牛的片子,会回屋抽自己嘴巴。
由于不自信,黄海波的脾气会比较情绪化,有时和同行、媒体发生一些龃龉,导致他现在也维持着警惕心。“我尊重圈子里的一些规则,因为我必须尊重,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只能在有限的空间内,去保持自己的那一点追求。拍什么戏就是什么戏,满意就是满意,不满意就是不满意。原来是不敢说,原来是明明不满意,只能说违心话,挺难受的。现在尽量少说,能不去就不去,但是尽量还是给人家一些面子。”
他把话不投机的人形容为脑电波不通。“有些人跟你聊4个小时剧本,只聊20分钟创作,剩下3个多小时跟你说各种人事斗争,这不是我应该关心的。”
还有一种情况,他称之为别人挖坑等他跳。他举例说,前一阵有记者发了个新闻,说孙红雷电视剧片酬涨到35万元一集,问黄海波对此怎么看,他哼了一声表示不屑。黄海波看后很紧张,现在他连微博也不写,怕得罪人。“我说一个悲观的想法,有时候更愿意活在戏里,因为角色世界里,演错了可以重来;生活里,情景演错了,是要付出代价的。首先我热爱生活,也没犯过这样的错,但我知道生活是什么样的。生活对心里温暖的人来说是温暖的,对心里冰冷的人来说是阴暗的。”
对于一个本来暴脾气的人,忍着是有点困难,因为他现在事业越来越顺遂,性格反而趋向好的方面调适。以前他开车遇到被前车别着的情况,会下车走到别人跟前说:“你下来!”现在不敢了,会知道忍着,聊天时也会注意小声点。
接《永不磨灭的番号》时他曾经犹豫过,尽管导演徐纪周和他在1995年的考前辅导班里就认识了,但因为《媳妇的美好时代》,黄海波在电视剧市场得到了认可,他愈发爱惜羽毛,生怕接到一个砸了的戏。一听这部戏里除了他没有一个腕儿,着实有点忐忑,和徐纪周建议,能不能换几个有点名气的配角。两人因为这事掰扯了一阵,最后也没换。
开机后,黄海波对同事们很满意,他几次对记者讲:“水涨才能船高,真心盼望周边兄弟演得好,多替他们宣传宣传,钱不钱的不说,至少能有戏拍。”这大概是他早期磨难形成的感同身受。
《番号》除了是黄海波的10年成绩单,这个戏的主题对他来说也是心有戚戚。寻找认同感,寻找被他人重视的尊重,一直是他希望在工作中获得的东西。演这部戏之前,他找到去过老山前线的叔叔聊天,叔叔说:战争是什么?战争是零下20摄氏度,泥巴里头的一潭水,冰冷刺骨和支离破碎的战友。那些钢盔端正、钢枪锃亮的士兵第一个死,活下来的都是光膀子的那种。
当找到了认同后,他要担心的又是从高峰走向低谷。他说:“只要是创作类的工作,都害怕遇到一个下落的过程。我觉得有种东西永远不会变,就是真实的生活。一个真切的表演,可以击碎一切的装腔作势,不要想欺骗观众。任何一个创作者,都要考虑观众。演员会面临这样的问题,是塑造人物呢,还是迎合观众呢?比如余味(《媳妇的美好时代》男主角),两者就很平衡。但有的人物不是这样的,迎合观众就很难塑造人物。比如从创作者说,坏人角色,观众就不喜欢。任何一个影视作品,其实是演员和观众一起完成的,戏是演给人看的。我不管时代怎么发展,我觉得真的就是最好的。”■
(文 / 孟静) 倒霉30黄海波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