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税撬动与奢侈品消费回流

中国人正在把每一次出境游都变成购物游，在机场免税店里他们会拿出一长串购物清单采购化妆品，在大牌专卖店里他们乐于比较商品和中国市场的价差，海外购物的最大理由当然是“国外更便宜”。如果能在国内以同样价格买到，是否会吸引更多消费，拉动内需？这正是中国免税集团尝试“离岛免税”的最大理由。无需出境护照，任何离开海南岛的中国公民都能购买免税品，离岛免税的推出首次将免税门槛放低，也让中国海南岛成为继日本冲绳、韩国济州岛之后第三个实行离岛免税的“境内关外”地区。“游客对免税的热情令我们惊讶。4月20日试营业当天迎来了1.8万人次进店，一天的销售额相当于我们过去一个月的业绩。”中国免税集团副总裁、三亚免税店董事长王轩告诉本刊记者，“现在拥有170家门店的中免集团不仅是中国最大的免税品运营商，同时也是全球门店类型最全、零售网点最多的免税运营商。”

根据世界奢侈品协会的统计，2010年中国市场奢侈品消费额达到107亿美元，首次超越美国成为仅次于日本的全球第二大奢侈品市场，而其中半数以上都来自中国境外消费。欧洲市场一半的奢侈品是中国人在消费，2010年仅仅在法国，中国人的购买金额就达到了6.5亿欧元。“中国国内的免税渠道挖掘得还很不够，在整个奢侈品消费市场中占比很小，但中国人对奢侈品的消费需求却在快速增长，相当一部分消费流到了国外。”对外经贸大学奢侈品研究中心主任周婷对本刊记者说，“免税虽然短期来看对税收有影响，但它能够让消费者获益，同时将奢侈品消费留在国内。”而在王轩看来，免税的作用不只是吸引消费回流。“不能只看税收，如果我们能把这部分消费留在国内，就能冲抵一部分中国的贸易顺差，减轻人民币的升值压力，这对出口行业来说非常有利。而现在中国人在国外买得再多，反映到进口额上依然是零。”

离岛免税面临的一个现实问题是，如何与香港等周边市场竞争？“计算关税、行邮税等费用之后，免税店的化妆品价格要比有税市场低35%，手表类低30%，首饰大约10%。我们的调查显示，三亚免税店的价格与香港市场持平甚至更低。”三亚免税店副总经理刘静对本刊记者说，“在三亚店，蒂凡尼、豪雅、阿玛尼、万宝龙等国际品牌都是首次进入中国免税市场，对高端客户来说非常有吸引力。”考虑到免税商品的特殊性，为了平衡有税市场，海关为市内免税店设定了18个品类的经营范围，烟酒和电子产品都不在其列，顾客购买金额也被设定在5000元，超过5000元就要征收10%到30%不等的行邮税。“目前我们正在加速引入更多价格低于5000元的国外优质品牌，同时优化与供应商之间的合作，使5000元以上的商品在价格上更具备吸引力。”刘静说。2004年中国免税集团与中国国际旅行社共同组建了国旅集团，并于2009年上市。根据中国国旅2010年度财报，免税商品营业收入27亿元，营业利润率达到35.69%。有行业分析师推算，如果以10%购物率、1000元人均消费计算，海南离岛免税的市场规模相当于再造一个中免集团。

三联生活周刊：离岛免税让免税渠道的门槛第一次扩大到了无需出境的中国公民，你认为离岛免税能够在多大程度上带动奢侈品消费回流？

王轩：与国际市场相比，中国的免税渠道依然比较薄弱，在奢侈品市场占比还非常小，但同时这也意味着巨大的发展空间。离岛免税的意义不在于增加销售金额，而在于它给政策调整带来了很大启发。比如能否放开入境免税店？如果价格一样，入境时购买能免去随身携带的麻烦，会非常受游客欢迎。现在全世界都注意到了中国游客惊人的购买力，怎样把这些钱留在国内？这是包括商务部在内的多个部委关注的议题，离岛免税的推出正是在这一大背景下。如果我们能够让更多奢侈品消费在国内完成，实际上是增加了进口额度，对冲抵中国的贸易顺差、减轻人民币升值压力都会发挥很大作用。

三联生活周刊：你认为免税渠道的扩大，会给国内奢侈品消费的有税市场带来多大冲击？

王轩：考虑到与有税市场之间的平衡关系，目前国家对市内免税店在品类和金额上都做出了一些限制。免税渠道的特殊性在于它不受当地法律法规限制，比如中国市场销售的进口化妆品要有中文标示、卫生许可证等等，但免税品由于在境内关外市场销售，它可以第一时间上市，因此许多品牌都把新品先放到免税市场销售，这对消费者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另一方面，免税渠道的体量扩大也有利于新的市场秩序形成，许多人认为奢侈品价格在中国比海外卖得贵，关税只是一方面的原因，不愁卖才是奢侈品敢于标高价的主要原因。在市场机制作用下，如果免税渠道的销量增长，自然会促成有税市场的价格回落。

三联生活周刊：有人认为国内流通环节对商品征收的税额比国外高很多，在强化免税渠道之外，你认为降税会是刺激消费的有力手段吗？

王轩：这是一种误解，降税并不等于降价。真实的市场作用下，定价机制是非常复杂的，成本或者关税对它的影响都不是唯一的。比如我们看到消费电子的价格一直在下滑，在汽车行业有些品牌汽车也会降价，但是在其他行业，特别是奢侈品反而在涨价。奢侈品的高端战略已经让他们占据了中国的高端市场，在销售看好的情况下，即使我们降低关税，品牌就会因此降价吗？中国消费者对奢侈品的需求增长太快了，中免集团最近几年都保持了超过20%的年增长，除了中国最近几年大力兴建机场、改扩建边境口岸外，出境游人群购买力的增长是重要原因。以三亚离岛免税店为例，开张第一天的销售额就相当于我们过去只面向境外游客时一个月的业绩，如果能够放开购买金额的限制，或者仅对超出5000元额度部分征收行邮税，相信离岛免税的销售额还会有大幅增长。

三联生活周刊：离岛免税的推出意味着中免集团的客户群从出境人员转变为庞大的国内消费者，这会对公司整体战略带来哪些改变？

王轩：对我们来说，离岛免税最大的意义并不在于扩大销售金额，主要还是打造一个新的战略平台，提升企业的国际采购和议价能力，让中免在和国际一线品牌的合作中获得更多话语权。我们的定位不仅是免税运营商，还将成为中国最大的奢侈品运营商。中国已经成为全球奢侈品的增长引擎，中免与世界一线品牌有良好的合作，我们完全有能力以一种合适的方式切入国内奢侈品市场。另一方面，客流的大幅增长也让我们的采购、物流和人才培养得到了锻炼。中免计划2014年在海棠湾开设更大的离岛免税购物城，此外还在和台湾企业合作进行台湾离岛免税项目。日本冲绳、韩国济州岛的免税店单店年营业额都超过2亿美元，相信未来中国的离岛免税会取得更优秀的业绩。■ 免税商品中免集团出口免税离岛免税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