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瓜爱魔法

( 法国里昂Azraald魔法学院创办人、魔法大师Rehold在讲授水晶球占卜课（摄于2010年6月） )

《哈利·波特》充满了无数魔法。骑上就能飞的扫帚、穿梭时空的时间转换器、自己选择主人的魔杖、可大可小的帐篷、盛放灵魂的魂器、让人说真话的吐真剂、可变成其他人的模样的复方汤剂……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让人乐不可支的搞笑魔法，比如肥舌太妃糖，吃了的人舌头会被不断伸长；鼻血牛轧糖，吃了的人会狂喷鼻血；速效逃课糖，内含昏幻糖、肥舌太妃糖、鼻血牛轧糖、呕吐糖片，可以让食用者借机离开教室去医院或者到处摸鱼；吼叫信，当打开信封的时候，吼叫信会用写信人的声音对收信人大吼，最后把自己撕碎烧掉，如果不马上打开，吼叫信会爆炸而且吼得更大声……

不管你相不相信世间存在魔法，即便你也知道魔法只存在于故事中，但是没有人不曾冒出拥有魔法的愿望。“如果心理学家能够从哈利·波特现象中学到什么，那就是人们喜欢魔法。”美国俄克拉荷马州大学心理系教授梅丽莎·伯克利（Melissa Burkley）告诉本刊记者，“人类的思想被设计成努力寻找一种模式来确定生活经验之间的联系。设想你停在一个售卖新奇食物的柜台前，买了一个从未吃过的鱼肉墨西哥玉米卷。两小时后你开始去厕所呕吐，这时你的大脑会寻找一个合理的原因来解释你为什么忽然会呕吐。在这个例子里，墨西哥玉米卷很可能就是原因。通过鉴定你生病的原因，你会知道下次如何避免特殊的新奇事物。所以，发现事物的因果关系对人类的生存是有利的，但是这也意味着因为认识有限，我们可能会认定一些错误的因果关系。”

这些错误的因果关系似乎很容易发生。比如，人们都可能在背后诅咒某人，希望这些邪恶的诅咒能够起效，但是普通人会不会真的认为诅咒能生效？2006年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心理系助理教授艾米丽（Emily Pronin）和同事设计了一些实验，来检测大学毕业生是否会被欺骗，以至于让相信他们的诅咒具有特殊的能力。在一个实验里，研究人员给参与者每人一个巫毒娃娃，这种娃娃起源于非洲南部，由兽骨或稻草编制而成，大都面目狰狞。巫毒教仪式神秘诡异，透过巫毒娃娃这个媒介施法。这有点类似中国的扎小人诅咒，缝一个布娃娃，后面写上生辰八字，用专门的针在特定的时辰扎下去，接下来那个被诅咒的人就会倒霉。

参与者被要求扮演巫医的角色，同时被告之巫毒娃娃代表一个学生，他们一会将见面。接下来，这些被诅咒的学生出现了，他们中一半人表现得很友善；另一半人则迟到，穿着“蠢人该饿死”的T恤，乱丢东西，不停地用笔刮桌子……你可以想象参与者在后一种情况下向他们投掷的厌恶眼神。互动结束后，参与者要趁被诅咒者在场时把针插入巫毒娃娃的脑袋。数分钟后，一些之前被示意的被诅咒者报告说头疼，然后参与者被问及他们在多大程度上导致了这些人头疼。不出所料，参与者对那些不招人喜欢的被诅咒者抱有负面情绪，更倾向于宣称是他们导致了受害者头疼。

既然诅咒有效，那么愿望是否也会有效，比如祈祷？为了判断这一点，艾米丽和同事在另一个试验中让一些参与者观察别人投篮。有时候参与者被示意用意念庆祝投手进球，有时候参与者被示意用意念让投手失败。只有当参与者欢呼投手投篮，并且投手投中时，参与者才会报告说他们觉得自己对投手的成功“负有责任”。在这种情况下，参与者相信她真的帮到了投手，实际上她的想法和投手的成功没有一点关系。对于体育迷来说，这样的情景可能非常熟悉。“看，我一宿没睡看直播，就是想让他赢，最后他就赢了。”有的球迷甚至认为，如果他不半夜爬起来观看现场直播，为自己心爱的球队加油助威，比赛的结果就可能会因此改变。

梅丽莎说：“针对学生的研究结果提供了一个线索，为什么普通人会相信魔法？我们不断地会产生一些想法，撞击我们的大脑，当这些想法似乎和一件事情一致，比如我认为红灯要变绿，而它的确变了时，我们的大脑会自动产生一个联系：肯定是我让灯变绿了。因此，我们常常高估自己控制外部世界的能力。”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接近真相的解释。魔法让我们感觉自己比实际情况更好地控制我们的生活。比如你申请了国外的大学，你会每天七上八下地担心自己能否被心仪的大学录取，在那些日子里，你每天不自觉地查邮箱五六次甚至更多，同时诅咒邮件为什么不来，祈祷快快收到好消息。在申请过程中，你束手无策，你的命运掌握于申请委员会手中，他们的决定能戏剧化地改变你的职业生涯。没人希望体会到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煎熬，尤其是面临人生大事的时候。为了应付这些难以忍受的痛苦，我们常常会滋生出迷信的想法，欺骗自己认为能控制更多。”

她说，在西方人们常常害怕评论连续的成功，认为一评论就会带来坏运气；人们认为一旦他们带伞出门或者洗车就很可能会下雨；人们认为和别人交换彩票，原来那张中奖的可能性就更大。

“我们的‘第六感’来得很快，以至于我们认识不到它会影响我们的决策。比如谈论运气时，我们内心深处的想法对现实的影响似乎更明显。”她说。2008年美国总统大选，共和党总统候选人麦凯恩被报道是个很迷信的人：他总是在口袋里放31美分，因为据说这可以给他带来好运，甚至连他的助手也受其习惯传染；他还从不碰盐瓶，因为他相信那会招来厄运。他和很多人一样，避免谈论他的好运气。在一个新泽西州竞选活动中，他拒绝评论如果赢得他党内的提名后他将会做什么。他说：“对我而言，开始谈论我赢得提名后将会发生的事情，如果我没有被提名，就直接违反了我迷信的教义。”

梅丽莎告诉本刊记者，西方人认为冒险会带来坏运气。冒险通常发生在人们对一件事情很有自信的时候，为此却会带来坏运气。为了验证这一点，芝加哥大学的研究人员简（Jane Risen）和康奈尔大学的托马斯（Thomas Gilovich)做了一个实验。想象一下，如果你读到一个故事：“乔恩最近结束了申请，在他申请的学校中斯坦福大学是他的第一选择。乔恩的妈妈性格乐观，送给他一个带有斯坦福标志的T恤，乔恩收到T恤时如何决定呢？”故事的第一个版本是，他第二天就穿上了T恤；第二个版本是，他将T恤塞到衣柜的底部，等待斯坦福大学的决定。

接下来，你将要点击电脑屏幕，根据上述故事得到一个符合逻辑的结果。听到第一个故事的人多半很快选择了“一个月后，乔恩收到了斯坦福的拒信”；而听到乔恩没有冒险故事的人，更多人则速度稍慢地选择了“最终他被斯坦福大学录取”。“我们不仅相信魔法，而且实施起来又快又自然，有时候我们甚至认识不到它会影响我们的决策。”梅丽莎说。

“至于人们为什么热衷魔法以及仪式，一个原因可能是因为能够减少压力。一般而言，在压力或者危险的情况下，魔法的念头会增加，对于那些处于高压状态或者无法掌握人生的人，会有更多的迷信行为。尽管热衷魔法并不能直接影响事情的进程和结果，但是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祈祷能够减轻压力，对我们的身体有好处。健康只是一方面，在政治和体育中，利害关系重大，结果很不明朗，个人控制感很弱，此时热衷魔法或者说迷信就有了调节功能。上世纪80年代，针对乳腺癌患者的研究早已表明，对病人进行生病原因和病情控制等理论培养，对其身体恢复有着很好的影响。因此，积极地自我欺骗是一个值得追求的资料目标。”

“所以，不管你是巫师还是麻瓜，你相信魔法，这个信念在你人生中扮演的角色会比你认为的更加重要。”梅丽莎说。■

（文 / 曹玲） 麻瓜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