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布袋木偶雕刻:徐竹初传奇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 漳州木偶艺术学校的学生在排练木偶剧《大名府》  )

传奇

徐氏木偶雕刻传到徐竹初已经是第六代,这个手艺家族从清朝嘉庆年间徐梓青开设的“成成是”木偶店铺算下来,在漳州本地已有300多年历史。徐竹初的父亲徐年松的木偶也颇有名气,但让漳州木偶雕刻艺术为全国甚至世界知晓的则是徐竹初,而这个传奇始于16岁。

“1954年我到漳州一中上初一,当时刚好‘全国青少年儿童科学技术工艺品成果展’举办,学校美术老师知道我家的情况,就鼓励我雕刻几个木偶去参展。后来我就选了3个角色:一个是传统的大花脸,一个是和蔼可亲的老翁,还有一个小孩。据说展览开幕时,郭沫若和中央美院的人都去看了,看完他还把几个教授都叫过来说:‘你看,漳州的木偶这么生动,这个作者是哪里的少年?才16岁,你们要对这个作者加以培养。’郭沫若还在留言簿上为我的作品写了感想,说我的‘木偶头神情逼真生动’。最后,我的3个木偶头获得了特等奖,当时还出了一本叫《科学技术展览汇总》的书,收录了这次展览的情况,还有一段话是郭老对我作品的评价。但那时候家里穷,我在书店看到却没钱买。”

获奖只是开头,之后发生的事情超出了少年徐竹初的想象。“1955年,大概是8月,我记得那天是星期六,放学快走到家的时候,就看见很多军人。到家后,周围的邻居还有市委的一些人就说:‘哎呀,你回来了,中央领导在找你!’其中一位很和蔼的军官说:‘你是徐竹初对不对?你这么小,技术就这么好,要好好学习,将你父亲的技术发展下去。’他还说他也姓徐,同姓本是一家,后来我才知道是徐向前。他是专程带着中央新闻电影制片厂的人来为我拍新闻纪录片的。”少年徐竹初当时能做的,只有用木偶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我说为了感谢毛主席,我想送一两个作品给他,不知能不能收到。徐向前跟我说:‘你有这个心意,我保证给你转到!’我就连夜赶刻了两个木偶,一个是老人家,一个是小女孩,临时找了个盒子装上,第二天就托他们带走了。其后几天,制片厂的同志带着摄像机去学校拍摄我们木偶兴趣小组的表演,拍摄父亲教我雕刻的场景,前后拍了两三天。”徐竹初说,事后不久,漳州大众电影院公开放映了这部纪录片,名字就叫做《少年雕刻家徐竹初》。

从此,徐竹初再没放下过刻刀。1957年母亲过世,为帮助父亲养家,初中毕业的他放弃了因郭沫若要求“重点培养”而得来的保送中央美院的机会,进入漳州工艺美术厂(原工艺合作社),正式开始木偶雕刻生涯。第二年,他调入漳州市木偶剧团的前身南江木偶剧团任专职木偶雕刻师,“这一干就一直到1998年退休”。在近60年的艺术生命里,他继承了前代保留下来的200多种木偶形象,通过创新设计,使漳州木偶形象增加到600多种,涵盖了戏曲中生、旦、净、末、丑各个行当,以及历史人物、神仙鬼怪、市井百姓等各种形象。2005年,以徐竹初为代表的漳州木偶雕刻和漳州布袋戏一起入选第一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漳州布袋木偶雕刻:徐竹初传奇1( 徐竹初的工作台 )

传神

漳州布袋木偶不大,头和手脚以木头刻制而成,身体四肢用布缝制,演出时木偶艺人用拇指、食指和中指等操纵木偶的头和两手,所以漳州的木偶戏也被称作“布袋戏”。“木偶戏多是在乡下演出,表演的人少,看的人也少,一般高度都在30厘米左右,没什么肌肉感,身体比例也不大协调。”为了适应剧团演出场地的变化,让成倍增加的观众都可以看清楚木偶,徐竹初对木偶身材做了改良:“我们把木偶加大到45厘米,往身体里加上海绵,让木偶变得更有身段。”

​漳州布袋木偶雕刻:徐竹初传奇2( 徐竹初 )

木偶制作包括头像雕刻、粉彩、须发和四肢的安装以及服装头饰制作等多个流程,涉及雕塑、彩绘、刺绣、编结、缝纫等多种工艺形式,而木偶头的雕刻是其中最主要的,“外国人管我们的木偶叫中国的动漫,为什么?因为我们的木偶艺术形象很夸张。你看这些龙王、神怪,它不是人,却又像人,有人的神情。而历史人物,比如张飞,可以把眼睛做成圆形,瞪得很大,表现出愤怒的神情,这是木偶可以做到但戏剧演员无法做到的。”即使是像关公、孙悟空这样在各种艺术形式里都趋于经典化了的人物形象,徐竹初也可以找到更多创新的空间。“我们可以通过活动机关的设置,让眼睛、嘴巴都动起来,也可以为孙悟空设计出三头六臂的造型。”虽然以前也有部分五官可以活动的木偶,但对这一技术进行大幅度改良的还是徐竹初。“只要将食指向上顶动木偶头中的一个机关,就可以让木偶预先设计中的眼睛、下巴动起来。动作的幅度还要很大,这样才能让后面的观众也能看到人物在笑。”在徐竹初手上,一位白胡子、白发的老者脸上绽放出开怀的笑脸,而他设计的机关甚至可以让一个多头神怪每一张脸上的眼睛和嘴巴都动起来。

“我们福建的木偶戏分成两派,我们这边叫北派,泉州那边是南派。我们过去演出都是用昆曲、汉剧的调来唱,现在闽西的一些地方还有。后来京剧兴起,我们就改用京剧来唱,所以很有意思,很多老艺人不会讲普通话,但是他们会唱京剧。演戏时我们用的锣鼓点也都是京剧的。为什么呢?这都是为布袋木偶服务的。布袋木偶靠两手操作,擅长演武打戏,京剧里《三国》、《水浒》武打戏很多,锣鼓点配合也很有气魄。所以布袋木偶的造型以前参考汉剧造型,后来也参考京剧脸谱,但并不是完全照搬。”徐竹初说。因此,出于戏剧表演的需要,木偶也按照生、旦、净、末、丑、杂分成6种,红脸忠义,黑脸勇猛,绿色多用于番将,紫色多用于鬼怪……中国戏曲中用色彩表现人物性格特点的规律也在漳州木偶的形象上体现着。脸谱勾描中却各有特色,“京剧中关公额上一般勾上‘冲天纹’,暗示武将不得善终。鼻窝右要勾一黑痣,意味着梨园中人不敢与武神面貌完全相同”。而徐竹初手下的关公则全涂红色、丹凤眼、卧蚕眉,更为接近闽南寺庙中的真神形象。

​漳州布袋木偶雕刻:徐竹初传奇3( 徐竹初制作的木偶头 )

从小在九龙江边的“讲古(说书)场”长大,《三国演义》、《西游记》、《说唐》、《封神演义》的故事情节对于徐竹初早已烂熟于心,创作成为他内心对人物性格的多年揣摩。《封神演义》中因进谏商纣而被挖去双眼致死的大夫杨任在徐竹初的刻刀下展示出相当大胆的形象:粉白的小生面孔上,双眼处向前推出一双呈倒“八”字形的手掌,而双手手心中各绘有一只眼睛。这与书中杨任被清虚道德真君救走,服金丹后双眼处长手,双手长眼的叙述相合,而视觉上带来的震撼效果要远超出书中文字的描述。传统剧目《大名府》中的守门官“钱如命”也是徐竹初的经典作品之一。“上小下大的葫芦形脑袋象征此人无脑、愚蠢,可是又饱食终日、贪得无厌。两条倒撇的蚊子眉,贼溜溜的小眼睛显出他好色又有点小机灵。”他说。

除了为木偶戏服务,木偶身上还寄托了徐竹初艺术创新的追求。上海世博会期间,“福在眼前”作为他的代表作被送到中国馆中展示。双目圆瞪、额头以传统福字和蝙蝠纹样装饰的福星头上,分三层盘踞着八九个笑嘻嘻的孩子的头,他们手执绘有“福禄寿”三仙的金牌、短戟。“我们中国人看来,戟代表吉祥,多子就是多福嘛。”徐竹初解释道,作品中充满了中华传统文化对于幸福的朴素认识。

​漳州布袋木偶雕刻:徐竹初传奇4

600多种人物中哪一种最难把握?徐竹初给出的答案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妖怪最容易,反正没人见过;花脸多下些工夫也可以学好;小生、小旦最难刻,只差一点点,人物的表情就全不对了。”小生、小旦没有特别的造型,粉白脸色完全靠眉眼、脸型的微妙变化呈现主人公或文雅、或风流、或温柔、或活泼的性格内涵。内行看门道,徐竹初说只要看一个手艺人小生、小旦的雕刻技术就可以判定他的手艺。徐竹初说,雕刻买木偶头,关键是要把握住“五形”(两眼、一嘴、两鼻孔)和“三骨”(眉骨、颧骨、下颌骨),通过适当比例和有机配合,就可以塑造出千变万化的艺术形象。“木偶终究是木头做的,表情要做到耐看很不容易,关键是要能表现出形态,能传神。这个光靠师傅说是不行的,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去体验,靠感觉去把握。”

传世

​漳州布袋木偶雕刻:徐竹初传奇5( 徐竹初在制作木偶 )

刻木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主要工序粗粗算来也有选材、打胚、定形、细刻、修光、裱纸、上土、磨光、上色、梳头、穿衣、戴帽等12项之多,如果细细分下来则会有几十道。“上土要上二三十遍,上色也要二十几遍,都是薄薄地刷上一层,干了后再刷第二层,相当繁琐。”已经跟随徐竹初学艺六七年的陈基林告诉本刊记者。所以,单单刻一个胚子就需要半天左右,如果加上修整、上色,大概要三四天,如果制作嘴巴、眼睛都能动的,时间上还要再多出两三天。“木偶雕刻艺人们往往会选择几个木偶为一批一起做,这样等待风干的时间就可以被利用上了。”

现在徐竹初亲手制作的精品木偶一件可以卖到6000元左右,在国外出售的价格更高,合人民币上万元。陈基林的一件普通作品在市场上也可以卖到四五百元。“老实说,木偶的用料真的不值什么钱,所有的价值都在做工上。”陈基林坦陈。但这并不代表选材和用料不讲究。“我们这里做木偶一般用樟木。樟木的好处很多,首先它质地软硬适中,方便刻,而且重量也适中,木偶艺人举着不会觉得很重。其次,樟木是有香味的,不怕虫咬,放几百年都不成问题。加上这种木头吸汗,演布袋戏时,木偶艺人的食指要插到颈部里,夏天演出很容易出汗,樟木的香味还可以防止木偶发臭。”徐竹初对本刊记者说,“我们家不单单选樟木,还要选最好的那一段,就是樟木的主干旁边接出来的那个新芽,我们叫樟儿。这个木头比较轻,而且不容易裂开。”

从打胚、定形到勾勒粗胚,学艺六七年的陈基林已经经历了“拿着刻刀无从下手”到“闭着眼都能给刻出来”的过程。“不需要勾画形象,最多用铅笔定一下比例,因为人物的样子都已经在心里了。”圆口刀用来把木偶的大体轮廓定型,平刀比较细致,多用来刻细部。眼窝、眼珠、鼻子两侧的凹陷则要用小圆口刀来处理。陈基林从没数过刻一个木偶头需要多少刀,他的工作台上堆满了处于各个加工步骤中的木偶头:从呈三角形的木头到已打磨光滑的人像,其余则是如米粒般大小的木屑。

“上土、裱纸的工序比雕刻还更麻烦。”这两个步骤最主要的作用都是为了保护木偶里面的木头,防止开裂,增加使用寿命。“最好的土是金门的黄土,又均匀又细,里面放的胶水则是熬制的牛皮胶。”陈基林说,“但是现在已经很少使用黄土,因为在温度和湿度比较低的地方还是会很容易开裂,我们用一种特质的新涂料代替了。”把一片片撕下来的薄棉纸粘在木偶脸上,也是为了解决木偶艺人在演出中出现的问题。“演戏的时候,木偶头很容易发生磕碰,那样就会磕碰木偶脸上的漆,戏班为了重新补色方便,就让雕刻师在上色前粘上棉纸,这样用清水一洗,木偶脸上的色彩就都掉了,方便重新涂上底漆、上色,也不会伤害里面的木头芯。”陈基林说。

木偶用到的基本色彩主要有红、紫、黑、白、蓝、绿、黄、粉红、褐、赭、金、银等色,徐竹初一直坚持使用传统的矿物质颜料,“但是现在这种原料几乎都没有了,大家普遍用那种像牙膏一样的国画原料”。相比于别人用喷枪5遍就可以达到均匀的效果,徐竹初则坚持要用毛笔涂上二三十遍,“手工上色看起来很厚,并不一定好看,喷的话比较均匀,但薄一些,不如传统的耐用,颜料很容易裂开”。传统手艺流程中的上完色打蜡的环节却被他取消了,这也是为了适应木偶戏演出的实际需要。“以前唱戏在晚上比较多,一般只能用土油灯,光线很暗,打蜡的木偶看起来很漂亮,很新,吸引人。现代木偶唱戏都用灯光,已经很亮,一打上蜡,木偶就反光得厉害,看久了观众的眼睛会难受。”他说。

工艺上的精益求精根本上还是为了保证木偶戏演出的实际需要。“戏班里刻够了一套木偶,除了定期修补,几代人、上百年都不用重新刻。我可以保证我的木偶颜色放上100年也不会退,红色还是红色,白色还是白色。”徐竹初对此颇为自信。也正是因为精致的做工,保存时间长,他的作品为世界各地博物馆争相收藏。2003年,新加坡国家博物馆专门开设了“徐竹初木偶艺术专馆”进行展览。“2011年3月国家博物馆开馆,跟我要200件作品收藏。中国美术馆已经收藏了我100多件,现在还在要。”他说。

传承

布袋木偶戏什么时候在漳州出现并没有确凿的史料记载。《漳州府志》卷三十八《民风篇》曾记载:南宋绍熙元年(1190),著名理学家朱熹知漳州时发布《逾俗文》称:“约束城市、乡村,不得以穰灾祈福为名,裒攘财物,装弄傀儡。”事隔7年,朱熹弟子陈淳亦呈文禁绝傀儡等社戏:“某窃以此邦(漳州)陋俗,常秋收之际,优人互凑诸乡保作淫戏,号‘乞冬’……豢优人作戏,或弄傀儡。”傀儡虽指木偶,但并没有说明是布袋木偶。不过,漳州乡村至今仍然保留着在节日里全村集资请布袋戏班为神佛演戏的传统。“演一出戏不过四五百块钱,土地公生日这天一定要演戏,据说会给全村人带来好运气。中元节演戏可以祈求祖先保佑后代,让恶鬼不敢随便祸害百姓。谁家盖了新房,谁家生了孩子,谁家娶亲,谁家死了人也都会请个布袋戏班到村里来演戏,说木偶可以辟邪。”徐竹初回忆,新中国成立前他父亲从业的时期,漳州地区应该活跃着至少二三十个布袋戏班。然而布袋戏虽然广泛流行,木偶雕刻艺人却过着并不宽裕的生活。“戏班办好一套木偶就可以用上几代人,只是偶尔修补一下。所以布偶雕刻师傅或是兼职,或是还要做其他的工作。我父亲不仅做木偶,平时还要帮助寺庙雕刻佛像,他还会彩扎,当地人都知道‘天然’号的舞龙、舞狮手艺好,现在还找我弟弟修补。过年之前,我们全家还要帮着他赶制小孩子的泥偶玩具,然后像小贩一样到街上抢一个好地方卖。”徐竹初说。

“文革”10年,布袋戏和布袋木偶与所有传统艺术一样被当做“封资修”打倒。漳州市木偶剧团被解散,团内所有徐竹初的木偶都被烧毁。徐竹初说,“红卫兵”不仅抄了他家,还把其余几家民间戏班都抄了。“家里前几代人留下的木偶也都被烧了,我趁晚上天黑的时候,偷偷去火堆里扒,拣回来几个还没完全烧掉的。”从1964到1979年,正值壮年的徐竹初15年没有再刻过传统木偶。“‘四人帮’被打倒后想要恢复,可是什么都没了,只有靠着脑子里的回忆,一点一点重新做。”

回忆自己大半生的经历,徐竹初说,比起他的祖辈,他经历了很多“没想到”的事。“我能够靠自己的能力盖起一栋楼,这是过去我的先辈不敢想的,当年我父亲的工作室只是买的一间马棚。以前,我父亲的作品只能给布袋戏班演出用,没想到现在我的作品可以作为艺术品被这么多国家的博物馆收藏,可以作为国家礼品送给各国政要和名人。也没有想到我这样的木偶艺人可以被那么多国家领导人接见,还可以去参加世博会,把木偶艺术向全世界传播。”在他看来,这也许正应了弘一法师为他取的这颇为吉利的名字:“竹子的初期是笋,笋碰到阳光雨露生长得很快,而且竹子不论什么条件都生长得很快,很倔,它不娇气。”

于是,现实出现了与父辈时相反的情况:作为木偶雕刻师的徐竹初获得了身为传统手工艺人的自豪感,布袋戏本身却在漳州这片文化土壤中逐渐萎缩。从1997年招收学员至今,徐竹初门下进进出出的学生不下30人。“有些觉得太苦转行了,有些学了些皮毛就自立门户去了。”现在还在艺术馆跟着学雕刻的只有陈基林一人。这个1986年出生的小伙子来得也颇为偶然。“我有个朋友是做模具的,当时老师这里刚好缺学徒,我就跟着朋友过来看。当时很惊奇,一块木头怎么就能雕成这样?觉得很神奇。后来就这样一直留了下来。”陈基林每月的工资只有1000多块钱,他坦言,并不能靠这行挣钱,“只是一种爱好,”不过这个“爱好”并不包括对布袋戏。“戏文真的听不懂,讲的闽南语是没错,但我们这一代人并不像老人家那样什么词都会讲,很多意思表达不清楚时就变成了普通话。所以知道说台上演的是《三国》,但看到的只是两个木偶打进打出,具体说的什么事根本不清楚。”在陈基林眼中,像师傅那样熟悉戏剧内容并不非常重要,手中雕刻的“魁星”是神仙还是妖怪他一直没有搞清楚,“除了戏曲中的行当,不是还有杂类么?我自己搞创作可以从这方面做”。

布袋木偶也在脱离布袋戏的实用价值,转向工艺礼品发展。“新中国成立初期做一个木偶只有一两块钱,现在市价一般也不过四五十块钱,靠这个吃饭是要饿死的。我们每天出的活儿有限,做一个礼品木偶可以抵得上做二三十个演戏木偶的价钱。师傅又不会偷工减料,所以只有那些识货的班主才会来我们这里买,演一台四五百块钱的戏要六七个人分的班子怎么舍得到我们这里来买木偶?”陈基林说,他手上雕刻最多的是关公,“都不知有多少个了,很多人喜欢,摆在家里或者送给朋友庆祝开业”。木偶成了漳州一带很流行的高级礼品。

漳州市区也没有布袋戏的固定演出场所。“漳州市木偶剧团主要是到外地、外国去巡演,因为本地观众看的太少。”漳州市文化局退休干部吴国星对本刊记者说,“只有到远一些的乡村还有些比较粗的民间班子在表演。”“为婚丧嫁娶请戏班那都是老皇历了,只有为神佛演戏的传统还有。”陈基林说,“年轻人都不去看的,露天的舞台,一般只有村中上年纪的老人和那些学龄前凑热闹的小孩子。”■

(文 / 贾子建) 手工艺木偶雕刻布袋父亲漳州布袋戏艺术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