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阅读

作者:孙若茜

夏日阅读0(视觉中国供图)

前几天,就在我们准备将这期“夏日阅读”的主题确立为对书信集的阅读时,一个年轻的同事问我,你们真的写过信吗?当然!我顶着直面自己年龄的尴尬,回答得毫不犹豫并且幸福洋溢。何止写过。在漫长的一段时间里,写信、等信、回信,对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每周末,把写好的信放进上学途中的邮筒里,赌对方会在周一或是周二收到,这样一来,到了周四、周五的时候,就要在学校门口的书信栏旁边巴望回信了。

收到信,不会舍得马上拆开,白色的信封举过头顶,对着光,隐隐约约能看到信纸的颜色,再捏捏信封的厚度,就像是孩子接过装着压岁钱的红包,暗暗揣度——又厚又重自然是最开心的,它值得大段的独处时光,又轻又薄反而会更加舍不得打开,否则一不留神就用到弹尽粮绝。我们勤勤恳恳地陷入在这样一种周而复始的神秘仪式里,那种有着固定节奏的往复本身就是一种约定,它有时甚至高于信里的内容。

书信,古老又温情,它已然不再是人与人之间首选的交流方式,我们无意呼唤它重新回到生活的中心。但我们想象,当你拿起一本书信集,重新面对这种近乎被遗忘的沟通载体,会有许多奇妙的发现:卡夫卡的《致密伦娜情书》里除了动人的情话,还暗含着他人生最后几年的人生命题,包括他的恐惧来源,小说的创作本质以及如何看待自己痛苦分裂的一生;在《E.B.怀特书信集》这部相当于自传的作品中,我们能够发现乡间对于怀特的特殊魅力和启发;《抒情诗的呼吸——一九二六年书信》里,帕斯捷尔纳克的苦吟和茨维塔耶娃的高亢都显得真实可触。与之相对,里尔克的回信沉稳内敛,却像一块坚定不移的磐石,为两个年轻诗人肆无忌惮的倾诉提供了温存的包容与保护。

在书信里我们也许会重新认识一个人——在古希腊,书信被认为是“灵魂的眼睛”,没有读过一位名人的书信就不能算是真正地了解他;重新发现一段历史——比起历史书上的正史,包括书信在内的不起眼的史料,也许更具真实性;或者,重新面对自己——放下书,你也许会翻出抽屉里一封发黄的信,一头钻进它所搭建的时光隧道里去。

何况,我们永远无法想象一封信里会装着什么,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在寄给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的一封信中,附上了私人的烤饼配方;纳博科夫在写给妻子薇拉的信里为她设计了填字游戏和字谜;爱因斯坦和玻恩既在通信中就量子论进行争论,也谈及家庭琐事……所以,打开一封信吧。 读书阅读书信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