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口袋的衣服不值一穿

(图 谢驭飞)

有时会想人如果像狮虎猫狗那样简单就好了：天生花纹漂亮又冬暖夏凉的毛皮大衣，手脚上自带轻便柔软的厚厚的肉垫和尖利的防身武器，走累了随便哪里一躺，大尾巴就可以当被子盖。哺乳动物的一身毛皮兼具审美和实用功能，让一无是处的人类羡慕不已，甚至生出非分之想，夺取它们的皮做自己的衣服。

人类自己发明的可穿可脱的衣服虽然不如哺乳动物的美丽皮毛那么方便，但长处是永远可以按照人类的需要添减功能。衣服最重要的功能除了遮蔽保暖之外，就是携带随身物品。人类的许许多多重要或琐碎的生活所需，必须有种种工具或道具来配合。贾宝玉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身上也里里外外佩着荷包扇囊香袋。在水仙庵祭金钏儿，从荷包里翻出“几星沉速”，才能够完成焚香祝祷的仪式。清代旗人的大典吃白煮肉，各人都用自带小刀切肉取食，小刀筷子都装在小筒里挂在腰带上。腰带上的荷包里还装着取火的工具、擦拭的手巾、眼镜零钱……总之一切生活中可能会经常用到的东西，都在衣服的配饰中有个稳妥的位置。

把口袋直接做在衣服上，可以说是一次静悄悄发生的人间革命。衣服标识社会等级的属性进入现代社会以来一直在淡化，实用性不断增加。越是独立而自由的人，越会照顾自己。直接做在衣服上的大小口袋，都是为了服侍这具躯体所设。男装从来不缺口袋：西装外面两个衣袋，胸前一个插袋，前襟里最多可以设四个口袋，用来装钱夹、怀表等一切重要的东西。礼仪专家一再强调，西装口袋不可以塞得鼓鼓囊囊，否则不雅相；现实生活中那些口袋还是各有各的用场，毕竟谁也不能靠吃礼仪过日子。

女装则与之相反，越强调女性气质的衣服口袋就越少，可能在暗示淑女不必带钱，不必知道时间，一切等男人为她来做就好了。我在爱尔兰时发现有些上了年纪的女人有个习惯，把手绢、纸巾、零钞塞在袖口里或者别在胸罩里，可能都是因为一代代女人的衣服上没有口袋才导致她们养成这样的习惯。出席晚会或者去夜店的姑娘们穿得亮闪闪，同时拿一个亮闪闪的小手包，只放钥匙、手机、口红、信用卡，因为钱包常常塞不下。无论是喝酒吃饭还是跳舞，这个手包其实都是个累赘，但时尚行业硬是把它变成了不可缺少的装饰品。女孩子们若是选择放弃一点女性气质，穿起有很多口袋的衣服，就会发现举动无比方便，好像长了翅膀。我作为一个习惯粗糙和随意的妇女，很愿意劝说别的女性进入这个自由国度。就算是循序渐进，从此只买有口袋的裙子，也能很快提升幸福感，并接受没有口袋的衣服不值一穿这个简单事实。 生活圆桌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