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医的兴味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易医的兴味0文/摇摇

福州山北路上一位有名的老中医,他儿子上的北大,毕业后师从南派易学传承人张教授。多年以后,不期然想起孩提时代,因为各种顽皮被父亲打得咬牙切齿,他登时发现,人们不说“恨得咬唇切肉”,原来与易医有关。《易经》有个噬嗑卦,卦象就像嘴里咬着一根硬骨头,任火雷交加,百炼成钢。而中医说肾藏志,主骨。既然与志有关,定是恨到骨子里了,毕竟牙齿也是骨,所以必须“咬牙切齿”。

他曾经发誓要生个儿子,然后依样揍打。可是后来有的是女儿,只好作罢,却忍不住说道:“孩子,没有你之前,我是我;有了你之后,我是爸爸。”

如此,易医有了兴味,如同书法有了墨趣,可以反复把玩。他为方正字库写行书,即将交讫。那些笔饱墨腾的夜晚,他写了十张,二十张,三十张,不禁粲然一笑:“一天写尽一周,一夜抵梦一年。”

又何妨仿王献之《新妇地黄汤帖》的笔意,在艺术漆墙上,一管狼毫蘸白墨,写他的《归芪帖》:“我问天/可否用我口中的黄芪/换你唇上浓浓的当归香/如此/我们都会气血双补”。

墨色犹新,看得见诚恳、风致。仿佛这帖里有勃然不磨的风,在碑的骨、东坡的肉间,荤素游移,在素与素的交往中,升起对荤的美好的愿望。

中医历来有“药食同源”之说,他从小耳濡目染那些药方,什么“君臣佐使”。他点菜时,也必君臣佐使,荤素汤羹五行五色搭配。如《黄帝内经》所言:“五色红青黄白黑,对应心肝脾肺肾。”

月满天心,体内的“水谷精微”顺着经络而上,令他迷恋米浆般的醇厚感。他想,与其在猫屎咖啡上裱一轮圆月,不如在米浆上裱一个太极图。他花了五个小时把米熬成米花,然后过滤掉,余下米浆,撒上磨碎的花生粉末,做出了太极双鱼。朋友们笑他:“这么久,天都被你熬亮了。”他便娓娓道来,笑亦分五行。金笑,有金属质感;木笑,如行板声;水笑,柔媚荡魂;火笑,高昂仰天;土笑,不激不厉。

那夜的太极粥里,那夜书法的底色里,有他的体温、有趣的灵魂,而悄然显现为天真。看到不一样的白云,他会发微信朋友圈——“天上有只鸭嘴兽,张开血口吞乌龟。借我一座冲天炮,播撒甘露开净土。”看到摩崖石刻上不一样的石头,他写道:“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只霸王龙。”

那个黄昏,假若泰戈尔看见了,会如他在诗中所说:“你没有听见他静悄的脚步吗?他正在走来,走来,一直不停地走来。”即便差点撞到镜子幕墙,他也依然笑着在镜前举手把玩,问:“像不像千手观音?” 生活圆桌文化米浆中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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