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读者来信(1034)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爱是一蔬一饭
踏上北去的列车,临到终点,隔壁大哥不断念叨:“终于到家了,我得吃点好的。”我忿忿腹诽,海边哪里亏待你了,鱼肥蟹美,怎会吃不好?敢怒不敢言时,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周前的自己,芭东的咖喱蟹、芒果冰、小菠萝、大山竹,再好吃也无法阻挡我对天朝美食的思念。珍珠奶茶火鸡面,火锅米饭大盘鸡,烧饼馄饨肉丝面,馋到恨不得唱起歌,抓耳挠腮想回家。同伴安慰我,回国就好了,想想西安的凉皮烤肉裤带面,羊肉泡馍配冰峰……
停停停!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这几天可怎么过。
落地当天,直奔回民街,假装白老师弟子,在老白家吃最正宗的羊肉泡馍、麻汁凉皮、豪华肉夹馍配冰峰。味道的确不错,但又觉得东南门加很多辣油的凉皮才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凉皮,眼前的豪华肉夹馍也比单位旁的扶小风差点味道。怎么回事?按理说,这可是上了《舌尖上的中国》的原汁原味啊。
但对我而言,早年习惯的味道才是最不可替代的,就像东南门的凉皮配冰豆沙是大学夏夜最畅快的宵夜,扶小风的裤带面肉夹馍是一个人加班时温暖的慰藉。被记住的不只有味道,还有那回不去的时光。
食物是有记忆的,记录着味道、时光,以及陪伴过的人。武汉有一起啃过的鸭脖,海口有每天宵夜的清补凉,长沙有鲜香麻辣的臭干子,重庆有又热又辣的莽子火锅,呼市有接风的特色奶茶,临汾有肉比面多的牛肉丸子面。一起吃过饭的同窗,你们还好吗?
前一阵捡起程耳的《罗曼蒂克消亡史》,边回忆电影,边读原作。《女演员》一文里,胡小姐于抗战胜利前夕在杨家山公馆饭桌上说:“大概是不喜欢这个地方,所以就不喜欢吃这里的东西,喜欢上海,所以爱吃上海菜,大概是喜欢什么地方就会喜欢吃哪里的菜。”
所以,曾经难以下咽的一坨面,到毕业已是无法割舍的眷恋;曾经吃不惯扎手的皮皮虾,现在也可以论盆吃。喜欢的不只是食物,还有生活的地方。曾嫌弃过家乡白菜豆腐水的寡淡无味,一成不变的生活让人只想逃离,高举筷子的我后来终于飞走了,却越发怀念家里的一粥一饭,怀念老孟最拿手的酸辣土豆丝,怀念老妈的滚蛋饺子落地面。
家里饭什么味道呢?在家的时候不想,等走了才发现去哪儿也没家里这味。走过很多地方,路过很多风景,最想回到的还是家。我们不说爱,爱就是每天的一蔬一饭。
(读者 孟琦)
喂猫记
北海公园,在一般人眼里是皇家园林,有白塔,有团城,有九龙壁,有五龙亭,还有“让我们荡起双桨”的那片“海”。曾经我对这里的印象也仅限于此。然而机缘巧合,和北海的猫主子们结缘,我又认识了北海的山影儿、绿门儿、红门儿、北坡儿。
每周一下班后,不管风吹雨打,不论月黑林密,我和小伙伴都会装上分好袋的猫粮,3升装的空水瓶和分拣小碗,奔向北海公园。
北海的猫有自己的规矩,各自地盘,互不侵犯;谁先吃饭,自有顺序。每一只猫也有独特的性格,或高冷、或霸气、或呆萌、或温柔……可一旦有人靠近,它们绝不轻易上前。“北坡儿”的猫属于过于谨慎型,没有一次到近前的,要么杳无踪迹,要么圆圆的眼睛刺探着,对视一秒钟便逃之夭夭。“山影儿”的猫亲疏有别,刚开始躲着,见的次数多了就跳出来迎来送往。“红门儿”的猫数量最多,每次能帮我们减掉一半的猫粮负重。有时,没等我们把所有饭盆都填满,就已经有猫把头埋在猫粮里大快朵颐了。“绿门儿”被一只猫老大占据着,每次我们去,它都卧在食盆箱子上,听到动静快速回头一瞥,恶狠狠的眼神仿佛在说“放下我的粮快走,别打扰本座休息”,随后慢慢回过头继续卧着。它身边的灌木丛里,都是它的“小弟”,有的站得标致像在站岗,有的小心翼翼地向这边张望,有的馋馋地舔着嘴巴。老大不发话,小弟们都不敢轻易上前。有余粮的时候,我们也接济一下途中遇到的猫咪,比如车棚里一只瘦弱的白猫,我们接水的时候发现了它,开始以为它隶属于“山影儿”,后来看到它巴巴地等着,就在墙边放了一点猫粮,走出一段距离回看,它已经在墙边吃得津津有味了。“北坡儿”附近有一只比较亲人的猫咪,周身白色,却有着黑色的脑门儿、黑着的半张脸、黑色的尾巴和后背拳头大的一个“黑书包”,干净柔软的毛摸起来如丝绸般顺滑,于是我给它起名“飘柔”。
猫是敏感的动物,也是有灵性的。一次在“红门儿”,一只黑灰色的长毛猫见我们来了,竟然主动走了过来。一般情况下它都远远看着,或在食盆不远处等着。到跟前它又轻蹭我们的腿脚,喵喵叫了起来。此情此景,真有种被猫咪接纳的欣慰,没白喂啊!然而,面对它各种绕腿低吟求关注的表现,还有可怜兮兮、柔柔弱弱的样子,又觉得哪里不对。果然,在它转身时,我们发现它身体左后侧拳头大的一块地方绒毛尽失,露着血红的皮肉。这是生病了?还是被哪个挨天杀的扯去了一块毛皮?顿时心里又怒又怜,拍了照片发给拉我们入伙的“爱猫阿姨”,阿姨让我们别担心并答应次日帮它处理创伤。其间不少志愿者过来帮忙,它乖巧如旧,只在我们每次离开时,留下一道期盼的目光。后来赶上休假,半个月后再看到它的时候,伤口已经逐渐恢复,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了。
与北海公园的猫咪打了9个月的交道,隔三差五给猫主子们更换猫粮口味,海鲜的、牛肉的、鸡肉的,每一种都香飘十米,可一麻袋重达10公斤的猫粮,还不够在4个喂猫点喂4次。其间,我们配了猫罐头给猫主子们打牙祭,但受欢迎程度远比不上某天一位奶奶在路边投喂的炖鱼,更有甚者竟然拎来满满当当一袋子小鱼干,放在猫窝边上供猫主子们随便吃。忽然觉得我们不是在救助流浪猫,而是在伺候皇家园林里的御猫。
关心猫咪的不只我们这些“喂猫党”,爱护动物组织也给“北坡儿”的猫咪搭建了木质的“猫公寓”,还有民间爱心人士自费给园内所有猫咪做了绝育手术。
寒来暑往,喂猫让我们看到人与小动物和谐相处的场面,也让我欣赏了北海的春花烂漫、夏荷田田、秋波粼粼、冬寒冰阔。这座百年皇家园林,在这座现代化都市里散发着它的魅力;这里的猫咪,和健步行走的老少、举着相机的游人和谐共存,其乐融融。(读者 wangrui)
广场舞者
小区的胡姐是广场舞领舞,我们小区隔壁是志愿者广场,聚集了各路广场舞、交谊舞爱好者,时间久了,各路人马渐渐形成了各自的“势力范围”。胡姐带的这支队伍人数最多、规模也最大,占据了广场上光照最好的核心区域。大家都叫她胡姐,其实论年龄,胡姐是“50后”,六十开外了,算是大妈和奶奶辈的人,但看身材论气质,谁也不忍心叫她大妈或奶奶。用小区大爷们的话说,咱小区的胡姐在广场舞领舞中是女神级的!
夜幕刚落,志愿者广场灯光亮起,提前到场的大爷们早早调试好音响设备,大妈们则在一边散步热身。7点刚过,胡姐拎着小包款款而至,跟几个熟悉的老伙伴微笑招呼。众人就像听到了集结号,迅速在胡姐身后排队列阵。随着第一支乐曲缓缓响起,胡姐这支队伍的“舞会”就此拉开帷幕。
胡姐队伍最大的特色是他们除了跳普通的健身舞蹈,还跳民族舞,这在广场上可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胡姐的民族舞跳得有模有样,专业性十足,我一度以为她年轻时是文工团的专业人士。后来才听说,胡姐也是一名普通工厂退休女工,只是从小爱好舞蹈,年轻时想考文工团,可因为个子矮没考上。后来胡姐结婚生子,又跟着老公下海经商,谋生活、过日子,早就把当年的梦想束之高阁。这两年,儿子结婚,老伴儿去世,一个人闷得慌,当年的老工友们知道胡姐有这个特长便极力怂恿,于是胡姐很快就成了领舞的“带头大姐”。
跟胡姐聊起广场舞,她说,我们这帮跳广场舞的,有老有少,各有各的想法。有的纯粹是为了锻炼身体,来了话也不多,跳得差不多就走了。有的是来散心的,家里闹别扭,出来跳跳舞,找人聊聊天,可以排解负面情绪。第一类人没啥事,第二类就有意思了。有些男男女女,跳着跳着就跳出感情来了,老人也有,年轻点的也有,两人都单着还好说,悄没声就住一块儿了。那些还有老伴儿和对象的就麻烦,有保持地下关系的,有闹离婚的,还有在广场上就掐起来的。喜欢来跳舞的,不管多大岁数,都有一颗火热的心。
我笑问,胡姐,这么多老大爷,肯定有单着的,有没有你看上眼的?胡姐也笑了:切!别提了,我一个也看不上!(读者 蒋霖) 北海公园猫粮读者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