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里的农民父子导演

作者:王珊

村庄里的农民父子导演0摄影/刘锋

农民导演

因为“农民导演”的身份,周元强一直“火”了20年。事实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周元强和他主要的演员都已经不是典型意义上的农民,他们所在的竟成镇也不算是典型农村。

竟成镇属于瓷都景德镇市,全镇环绕穿插市区。因为这种便利性,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镇下的村民家家户户都纷纷扔下了锄头,开始从事与瓷器相关的工种。周元强的老婆是在瓷器上画画的,她手巧技术好,在当时一个月就能赚1000~2000元。周元强则在文化站工作,王秋莲也已经在镇上的幼儿园工作,另外一个主要演员冯子发在街上卖肉。

但农民的身份跟众多要素叠合在一起,放入上世纪90年代中期,本身就能勾起外界的猎奇心。要知道当时,DV热潮其时刚刚在影视院校和经济发达的城市兴起,周元强的电视剧却已经能够达到每集45分钟左右,一般2集到3集。

周华还记得,父亲周元强上世纪90年代从上海带回一台摄像机,带着一个收音话筒,使用的是书本大小的盒式录像带,是父亲将家里的房子做抵押购买的。拿回家里,周元强用机器对着周华,让他唱歌、跳舞、做鬼脸,周华都一一照做了。随后,他就在电视里看到了自己,周华觉得很神奇。如今,则觉得太过落伍了,哪里比得上微单,小巧、功能又齐全。而在当时可是了不得的设备,每当父亲在村里组织拍摄的时候,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胳膊举起来都放不下去。

就是用这台摄像机,周元强自导自编,用身边的农民演员,拍出了很多电视剧。周元强出生于1955年,这个年代生人接触的多是抗战教育片和武侠,江西又是红军的发源地,有许多流传甚广的红军故事,像方志敏就出生在景德镇邻市上饶。周元强就根据这些故事改编剧情,只不过他的主角多为女烈士、女侠,剧情也大都是好人战胜了坏人。演员也都是身边的人,不是这个人的舅舅,就是那个人的婶婶;片子也不长,不公开上映,而是刻成光碟,发给演员和村民。

尽管现在回头去看,会觉得情节简单,道具粗糙,但周元强一度很风光。用他的话说:“中央一套到七套的节目,我几乎都上了。”周华告诉我,父亲带领农民拍电视剧的事情先是被省内媒体报道,随后全国各地的媒体蜂拥而来,连日本的NHK电视台也来了。政府为此特意安排了翻译陪同。周元强说一句,翻译转述一句,再翻译回来。虽然费点时间,沟通还是顺畅的。周元强记得做翻译的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现在算起来也得40岁了。

热闹的时候,有三家电视台一起过来,每一家都有自己的拍摄需求,有人要取景拍武侠剧的场面,有的则要拍现代题材的画面。“那时手上没有剧本,我就赶紧写,然后赶紧拍给他们看,工作很受影响。”所幸这些临时写的剧本都拍完了。

好在周元强对剧本要求并不高。他先写一个梗概,也就几张纸的内容。具体的剧情则在拍摄时延展开来,依赖于演员本身的表演。比如他的电视剧中需要一个顽劣的婆婆,整天与儿媳吵架,他就让演员自己发挥。“我跟儿媳妇关系很好,但儿子不听话啊,我就拿出跟儿子吵架的精神来演。”一名农民演员告诉我。

2月19日,我在竟成镇文化站见到了周元强。阴雨连绵的景德镇很冷,办公室里放了一个硕大的电暖器,红色的热光照到的地方暖烘烘的,照不到的位置依然冬意甚重。周元强今年已经64岁,他裹着一件黑色的袄子,脚上蹬着一双手工棉鞋,头发稀疏,比媒体报道中的样子胖了些,皱纹更深了些。作为上一任站长,退休之后,他仍每天到文化站上班。周华说,父亲从来不愿承认自己老了。“他总会跟我说,再多拍几部戏,就知足了,不拍了。我其实理解他的意思,‘只要还拍得动,就会再拍下去’。”周家的柜子里,堆满了周元强书本大小的录像带。一有空,周元强就将以前拍摄的录像带里的片子慢慢往电脑上倒腾。“保存在电脑里就会永远被看到吧?”周元强像是询问我,又像是自言自语。

这一天,周元强找了他合作多年的农民演员王秋莲过来。王秋莲已经80多岁,很胖,满嘴的牙齿只剩下了一颗,但一说起话来,就能看出是个很具表现力的人。周元强对王秋莲说,主要是通知她参加后天的颁奖典礼,届时她将获得一个“优秀演员奖”。颁奖仪式是参照国内电影奖项“金鸡百花奖”的模式,评选出最佳男女演员和优秀演员。说起这事,两人都郑重其事。

影像的意义

周元强曾经的导演形象留在很多影像镜头里——拿着一个手持喇叭,脾气暴躁,吆喝着指挥演员怎么演,一脑门的汗水能甩成一片。如今,话很少,问六七句,能答上一句两句。“为什么拍电视剧?”“因为农民开心啊!”这解答不了我的疑问。

导演郑大圣也是带着这个问题找过来的。他2002年拍摄的纪录片《一个农民的导演生涯》曾获得奥地利第32届易本希国际电影节银奖,片子的主角就是周元强。郑大圣来的目的很简单,他认为周元强有很大的拍摄潜力:最基层文化机构的站长,有着官方的身份,同时又热衷于拍摄红军故事和武侠片,主角基本是女烈士和女侠。多重角色的重叠,让郑大圣认定周元强值得拍摄。另一方面,他也想搞明白,周元强为什么会拍电视剧。

郑大圣抵达的日子正好是2002年元旦。那时,文化站还没搬到现在的位置,那是在一个窄窄的胡同里,有三间房,门前简单地挂着一个“竟成镇文化站”的牌子。郑大圣希望能够尽快与周元强熟悉起来,以让对方早点习惯自己镜头的存在。为此,他和同事们特意选了一个离他们近的招待所,只要在弄堂里拐两个弯,就能到周元强家里,去文化站也不远。

郑大圣向周元强表达了自己的拍摄需求,周元强并没有听懂,但应对了太多的媒体,他自信有能力配合他们。他先是组织演员开会,然后又摆了几个拍摄的场景,但这些都不是郑大圣想要的。“他把我们当媒体了,希望我们能够按他的想法拍摄,展现他自己定义的公众形象,以得到领导和资金的支持。”

周元强有一套自己的固定说辞。他出生于1955年,原本是景德镇市人,后来被下放到竟成镇。周元强说,下地劳作的时候发现村民在抢着看一本连环画,当时觉得没有文化生活的村民很可怜,就自己花钱买了十几本书,放在一个房间里供借阅。后来,周元强在此基础上成立了文化站。上世纪80年代,他又贷款买了一个录像机,在村里放电影电视,一个人收几分钱很快收回了成本。之后的买摄像机拍镇政府会议视频,进而拍电视剧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郑大圣曾经跟着周元强拍过一次当地镇政府的党代会。周元强既是党代会成员,又是拍摄者。在会议结束大合影时,周元强被领导客气地安排在第一排的一个座位。镜头定下来的一瞬间,周元强觉得自己在那里不合适,一下子站了起来,跳到后面站立几排里最边角的位置。这时候,郑大圣明白了,想要接近那个导演性质的周元强,是不容易的。

但周元强作为导演的敏感,又是无处不在的。纪录片的许多拍摄就是在一楼的文化站完成的。文化站采光不好,加上南方多雨,即使站在窗户前,也只有在固定的某个角度才能找到好的光线。“只要摄像机一打开,周元强总是能够自然地站到光线里去。他已经是一个‘影像精’了。”郑大圣很诧异周元强的反应,“一般来说,在片场很多年的人,才能够将对镜头的准确感知变成第二本能。周元强已经做到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郑大圣常闹不懂两个人谁是主导者,“每天就跟狐狸打猎似的,是个较劲的游戏”。这带来的直接后果是,第一个月拍摄的素材都没有办法使用。为了打掉这层壳,郑大圣决定暂时放弃拍摄,首先要做的是融进周元强的生活。他们几个人开始去文化站上班,文化站也没有什么工作,几个人就在那里聊大天。“他们的年轻人在那里发呆。我们的录音师也在那里发呆,反正就大家一块混。”等到下班时,也跟周元强他们一起锁上门再回去,“吃完晚饭,大家没事,就提议去老周家转转”。

熟了之后,周元强告诉郑大圣,他的拍摄技能都是跟电视剧学来的。“别人看的是电视剧的情节,我看的是拍摄的角度和剪辑。”周元强说,一部电视剧下来,别人讨论情节,他却一点都记不住。周元强有一个特点,他看电视时,喜欢站在电视机前,手扶着电视的一角,仿佛这样能够将电视剧拍摄的角度看得更加清晰。时间久了,电视的那个角都被磨白了。

第一部电视剧的拍摄也不如原本讲述的容易。对于电视剧这个新奇的事情,周元强周边的人并不感兴趣,觉得不是件正经事。周元强只好一个个劝说,第一部电视剧拍出来后,他刻成光盘在文化站播放,房间里挤得里三层外三层,大家纷纷指认画面里的熟人,看完还去各家各户找演员们聊天。王秋莲经常在电视剧中扮演疯婆子、讨饭婆,她告诉我,“来参加拍剧纯属是觉得好玩,电视剧也给她打开了一扇通往外界的窗口”。

一个月后,郑大圣折了回去重新筹募拍摄资金。等他再回来时,周元强的那层戒备已经褪去。当时,他正在筹拍一个武侠片。周元强一直想拍武侠,这仿佛是叠加在中国导演骨子里的一种冲动,就像冯小刚拍了《夜宴》,李惠民有《新龙门客栈》《笑傲江湖》。但问题也随着而来了。如果说服装和发饰都可以靠自己缝,武打动作可以随意比画,那武侠的精髓“轻功”怎么办?

周元强想到让演员从墙头往下跳,怕演员受伤还在地上铺了海绵,自己先试验确认安全才让演员跳,效果却不尽如人意。他只好过来跟郑大圣请教其他导演都怎么拍武侠。郑大圣告诉他,拍摄武侠,需要吊威亚,而这需要有专门的武术组来负责,要有专业的机器和绳索,一个人在上面飞,要有三四个人在下面拽着绳索。周元强听得一头雾水,大致理解的意思就是“好多钱好多人”。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得有好一个星期。我们当然知道怎么达成,其实就是正面跳下来,然后用倒放的功能就能实现飞身上去的效果,但我们也不能告诉他。”郑大圣说,直到有一天,他和周元强两个人在看素材,周元强来回摆弄着遥控器,突然蹦出来一句:“动作倒放不就行了。”到现在,郑大圣都很庆幸自己记录到了这一刻。

当时,团队里的摄像刚从张艺谋的《英雄》剧组帮忙回来。他不停地向郑大圣感慨英雄剧组的大制作。“没想到电影还能这么拍!设备豪华,摄制组阵仗大,时间空间跨度广,华语片里最大的一个了。可不得了。”周元强拍摄的简陋同样冲击到了他:剧本、摄影、场记、后期都是一个人来完成,设备仅是一台老旧的摄像机,整部电视剧制作下来只要3000元左右。“两个片子的对比,就是最现代和最早期武侠片的一个对接。老周拍摄的过程就像一个早期电影史的回放,他没有任何的外界助力,全靠自己悟。”郑大圣告诉本刊记者。

此时,郑大圣又问周元强为什么拍摄电视剧,他依然说不出。“其实对每个人来说,往往念念在心的,是自己用话语讲不清楚的,或者不愿意言语给别人的。我觉得自己已经触摸到老周心里那个隐秘的小门了,但我再也进不去了。”郑大圣告诉我,觉得周元强的拍摄就像是在一个人绣花,安静而有耐心。

直到有一天,也是在剪片的时候。郑大圣所在旅馆的服务员过来找他们聊天。她说自己爱情不顺利,很痛,很压抑,所以一直想写一本小说,聊聊人是怎么回事。郑大圣赶紧拿出了摄像机,将这些记录了下来。他觉得姑娘想要写小说的冲动,和周元强要拍电视剧是相通的。“老周表达不出来的东西,无意中被这个姑娘说出来了。”

村庄里的农民父子导演1父子

《一个农民的导演生涯》拍摄时,正好赶上周华结婚。那时,他刚24岁。郑大圣也记录了这个过程。对于周华,郑大圣印象还算深刻。周元强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当兵回来后在景德镇博物馆工作,善谈外向、性格像妈妈;小儿子周华则有些文静羞涩,性格像爸爸,多数时间下他在家里帮妈妈画瓷片,画点小山小树的图案,然后送到窑厂里进行下一步烧制。

那时候,周华很少参与父亲拍摄的事情。他高中毕业后去了景德镇开办的陶瓷大学学了一两年画瓷。身边的朋友和同学也大都做了相关的工作。周华当时很矛盾,拍摄电影给父亲带来了名气,但并没有给家里的生活带来实际益处。很多时候,父亲还得靠出去给人拍结婚录像来补贴拍电视剧的费用。这个工作能否作为一个谋生的手段?

周华跟父亲上了不少电视节目,“蹭父亲的热度”。一般来说,他都是父亲的陪衬,只在2013年《天天向上》节目里有过一句台词。他扮演一个村干部,给市里的官员递材料。搭戏的是欧弟。现在他还清晰地复述欧弟的台词。欧弟说:“因为我不长,所以我演部长。”上台之前,为了更符合人物角色,周华练了无数遍如何发音,高亢或者是低沉的。穿着短袖的他还特意换上了同行者带来的深色衬衫。

周华当然也会拍。父亲出门帮忙拍婚庆录像时他都跟着。周元强也教他一些基本的拍摄技巧,比如围绕的主体必须是新郎新娘,但也不能总将镜头盯在两个人身上,爆竹点起来时要拍,车队也要拍。后来,他又跟着周元强拍过一些电视剧,都是在父亲的指挥下做些工作,并不参与后期的制作。

周华进入文化站工作已经是2008年的事情。那时候,周元强希望自己一辈子所学积累能有个传承:大儿子有稳定的工作,周华无疑是最好的人选。那一段时间,他整天拉着周华坐他旁边学后期剪辑的技术。他手里把着遥控器,告诉他怎么剪,怎么做特技。他还将自己最得意的“轻功”教给他,但周华一点都听不进去。“我觉得太过时了。”

不仅是技术,周华觉得周元强的拍摄的理念也是守旧的。他依然热衷于使用老演员,年轻人即使参与也很难拍上重要的角色。前一段时间,周元强拍了一部讲述知青故事的电视剧,女主角年纪有50多岁,男主角才40岁,脑袋上还扎了一个小辫子。周华觉得两个人不配,但父亲就是不肯换演员。周华会去跟父亲理论,父亲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们跟我拍了一辈子的戏,我总不能放着他们不管吧!”

村庄里的农民父子导演2“在父亲的想法中,农民依然是当年端着一个碗,然后蹲在家门口吃饭的那种状态。”在周华看来,这些早就一去不复返了——文化站已经从当年的小胡同内搬到三层的小楼内,有了办公室、演出的舞台,还有道具房;竟成镇的老房子都拆了,人们住上了商品房,想要找到原来农村的样子只能往更远的地方去……“现在农村和城市的分界已经不大了,人们的思想跟城里人也没什么区别。”周华告诉本刊记者,更大的变化是,拍摄的人越来越多,仅景德镇他认识的人,就有许多,他觉得应该拍一些更接地气的东西,“一个大潮已经打来了,我父亲还想扛着,肯定是扛不住的”。

周华觉得,电脑里的世界更大。他下了一个简单的视频剪辑软件绘声绘影,按照教程学了一遍。有一天,周元强又继续拉着他学剪辑。周华把父亲带到电脑前,用绘声绘影演示了一下“轻功”的效果——那是周元强最为得意的特效。“他当时就不说话了。”周华告诉我。

之后,周元强慢慢开始妥协了。这也是中国传统家庭的逻辑,一个男人衰老之后,必定由家里强壮的人顶上。他不再去言语儿子的问题,“两个人各拍各的,也相安无事”。退休没了文化站站长的位置后,他想做个什么事情,都会去跟儿子念叨一下,有时候周华没有放在心上,他就多念叨几遍,事情也能办得成。他守着的一柜子的录影带、光盘,日子也算过得惬意。

相比于父亲,周华认为自己有更多的事情要做。除了拍电视剧之外,文化站有了更多的功能。我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一个村里元宵节活动演出,周华要去参加还要负责节目拍摄。春节时,整个文化站4个人出了18个节目,这些都要周华来负责。此外,镇里的文物保护工作有一部分也划归到文化站这里。即使如此,竟成镇文化站也只是一个文化站了,很难再吸引外界的注意。

周华还在继续拍,他的片子的灵感,更多是来源于现代电影的一些流行判断。前几年流行穿越,他就以景德镇窑神童宾为原型拍了一个十几分钟的穿越剧;去年看了电影《无双》之后,他就在新片中加入了剧情反转的设计。他将这些片子传到各大视频网站,但点击量寥寥。前段时间,有人提醒他将拍摄的花絮传上抖音,他也没时间维护,现在粉丝也只有300多人。

周华也想拍一部武侠片。前段时间,他试图给演员吊威压。那是他自己设想出来的,利用几个大树杈,将绳子一头从树杈上穿过去,三个人拉着,另一头则绑在演员的胸部和腰部位置。几个人在底下使劲拽,没几下,演员在上面喊“紧得受不了了”。周华在下面喊:“你坚持下,怎么会受不了?”他随后自己去演示了一下,绳子刚一拽,他就觉得气喘不上来了。

周华也有觉得骄傲的事情。2015年冯小刚拍《我不是潘金莲》,到景德镇拍了一个场景,地点是他帮忙找的,群演也是他给联系的。“那一次人们知道了原来景德镇还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我,能跟冯导搭上关系。”周华说,戏开拍时,他就悄悄站在冯小刚的后面盯着对方导戏,两人有一米多的距离。“大导演就是大导演,演员演不好,他就直接冲到现场指挥演员。”周华还记得,拍摄完毕,每个群演得了50元钱,因为没有零钱,两个演员合领100元。

好在,文化站也跟以往不一样了。除了有了大的工作场所,条件变好了以外,站里每年都有固定的拨款,想要拍摄点什么只要打个报告上去就可以了。周华也开始转换一些思路。他会去研究政策的导向,然后以此为出发点去拍摄一些东西。前年政府推扶贫项目,他就拍了一个名为《贫困户》的片子,还获得省里的奖项。“这是个很正能量的片子,省里负责推广,我们也不用担心渠道的问题了。”

这时,周华就会感慨一下父亲的幸运。“那时候只要提到农民导演,就会想到周元强。我父亲其实是一个普通的人,他身上释放了一点亮光,然后被放大了。”周华也知道,那种辉煌已经过去了。 父亲演员电视剧农民周元强郑大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