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先生的日常细碎之物

文/徐蓉

那天经过Z先生的电脑，惊讶地发现2018年11月11日的我只买了一份杂志，而那一晚Z先生竟然下了26单的商品。周末，只听其不断地接到电话：“唔，请帮我放在传达室，明天我会去取。”

和Z先生一起生活多年，近几年方才领会到其人有购置细碎物品之癖好。家中不时添置小物件：浴室开关上的防潮盖板、墙上各种贴的小挂钩，有一阵子迷上了买地漏，什么圆形的、方形的、隐形的，研究得十分透彻。竟然此次商品清单中仍有地漏，看来这阵子的迷恋还未过去，唯一令人疑惑的是家里这么多地漏，难不成要每天轮换着用？

不过，显然Z先生买的许多东西也是非常实用的。

比如，那台看着就十分专业的洗牙器。虽然不知是能去除牙结石，还是清新口气，不过若是一位有执照的牙医准备拿它给我用，我也是不会加以拒绝的。因为这物件看着就十分令人信服，一个盛放净水的箱体，还有一个开关，一个旋钮，还有嗡嗡的声音。这一早一晚，Z先生总要用那根细细长长的小喷水管向自己的口中喷水，清洁自己的牙齿，据说压强能达到多少多少帕斯卡，所以效果明显。好吧，我能理解一位理科生对于物理学的信仰。

又比如，那盏看着就十分体面的捕蚊灯。每年夏天，他必郑重取出，放置在种满植物的阳台上，神秘的紫色光源、持续的低频嗡声，据说对蚊子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刚买回来，他天天查看战绩却又一言不发。我也跟着过去瞧了一瞧，只见灯内洁净如新，不免跟着惆怅若失。Z先生不懈不怠，继续如此这般，一年之后我几乎忘却此事，这灯盏却不眠不休。那一日一见之下不由令人大喜，内里细数竟有5只蚊子的细巧干尸，似已丧命许久，呈木乃伊状。不由得告之，Z先生神色淡定：“共有7只。”并不为取得如此成就沾沾自喜。

种花种草也是爱好，日积月累已近百盆。除去每天要用眉镊、眉剪为花草像修剪眉毛一般地剪去细枯碎叶之外，还买来许多大小不等的人偶，在花盆的方寸之地设情造景。细细一看：一位老翁在白蜡树下背倚大石沉思，一位老翁在小叶紫檀林中独啸，一位老翁在榆树下翻阅书卷，两位老翁在榕树下促膝而谈，均十分符合情境。只三位老翁的那株，我既不识他的植物，又对这三位老翁的身份疑惑，向其请教，这究竟是取自“桃园三结义”，还是儒释道三位先哲？

Z先生凝视半晌，答曰：看来该换栽一株小桃树。

最近，他又琢磨上了养鱼，为此，许多条精巧而漂亮的小金鱼没能熬过梅雨季节。可看来没有什么是可以难倒Z先生的，如今，他的养鱼装置已经形成完备的过滤系统（一共7块海绵垫，因为承担了长期过滤水质的功能，目前已呈茶褐色）、增氧系统（许多条细细长长的管子，完全不明白是怎么装上去并运作的），虽然鱼儿并不高级，一共也只有三条，它们却显然满意于这样的硕大复杂的装置，开始十分健康地在内优哉游哉。

《红楼梦》中，刘姥姥说贾母大房子有大房子的好看，林妹妹小房子有小房子的精致。我很赞成，如今有人赞成极简生活，环视满室萧然；也有如Z先生这般生活趣味的，环视虽满室堵堵然，却也无往而不便利。

如今，我坐在他的椅子上，敲下这几行字。坐着的是会发热的椅垫，脚下踩着的是可以发热的脚垫，就差没穿上他曾经购买的电热靴，旁边是可以熏的小太阳，再远处还有一只可以取暖的加热器，觉得哪里都暖和都舒适，只是头未免有点儿晕。

当然，如今肯定也有许多清神醒脑的产品，Z先生定然也是知道的。 个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