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科幻的“西”和“东”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受科幻电影启发,来自伯明翰埃德巴斯顿的24岁男子查克拉博蒂发明了一款可携带轮式车
)
无论你是迷恋宇宙飞船、虫洞、外太空、星系、外星人等,还是种种高科技所堆砌出的未来那种急速便捷的样子,无论是人类通过假想未来去反乌托邦地审视我们的现在,还是过去的经典科幻小说如何预测了某种未来,人类对于科幻小说的迷恋是一种复杂而又精致的情结。每个国家的每一本科幻小说的产生,都和彼国当时的社会政治发展以及所处国际局势息息相关,都和当时人类共同思考的某种命题相关,都和世界的一种大趋势相关。可以说,科幻小说是一种最容易跨国界、达到多元文化认知的一种体裁,因为那时,全球人类的兴趣惊人一致,它就是,未来。
一种对未来的共同渴望。一种对未知的无尽触摸。是科幻小说的迷醉点。正如著名科幻文学研究者达科·苏文这样定义:科幻小说的必要和充分条件就是陌生化与认知的出场以及二者之间的相互作用,而它的主要形式策略是一种拟换作者的经验环境的富有想象力的框架结构。
一本好的科幻小说可以将你领入一个神奇复杂的新天地。让我们从另一角度思考人性以及对新科技的一种更大胆思索。经典科幻作家阿瑟·C.克拉克也说,要探索可能性的极限,唯一的方法就是越界进入不可能的领域。
很久以来,科幻小说被探讨最多的一种魅力就是它可以预测未来。150年前,科幻作家赫伯特·乔治·威尔斯(Herbert George Wells)作品中提到的很多情节,诸如登月和“二战”,在之后的现实中都有真正发生。《神经漫游者》(Neuromancer)曾影响了一代程序员,“网络空间”(cyberspace)这个英语单词,就是出自于这本1984年的小说。
这个从1818年玛丽·雪莱《弗兰肯斯坦》开始的一种文学体裁,在这将近200年的岁月里,陪我们走过了无数想象空间的极限。上天入地,钻入星系,又为冰冷金属的人工智能进行了无数伦理学、生态学、社会学方面的深刻探讨。而自1953年雨果奖、1965年星云奖以来,这个体裁出现了这两个被广泛认知的奖项。
( 曾经出现于科幻电影中的“喷气背包”如今已被新西兰马丁飞行器公司用于安保和搜救 )
雨果奖和星云奖是世界科幻文学领域最重要的奖项,经常被用来并提,也是用来评判一部科幻作品是否真正是经典的重要标志。雨果奖会在每年的世界科幻大会(Worldcon)上颁发,任何世界科幻大会的注册会员都可以参与投票。星云奖是由美国科幻和奇幻作家协会(Science Fiction and Fantasy Writers of America)所设立的奖项,据该协会主席凯瑟琳·兰博(Cat Rambo)告诉本刊,星云奖是一个由专业作家评选出来的奖项,所以和雨果奖的评选机制是不相同的。本刊此次进行了一场与世界科幻大会主席克丽斯托尔·M.赫夫(Crystal M. Huff)以及美国科幻奇幻作家协会主席凯瑟琳·兰博的共同对话,探讨科幻文学对于人类、现实、时代的意义,以及中国科幻目前在世界科幻领域的现状。
2016年的雨果奖除去郝景芳的获奖以及引来了国产科幻的又一轮热潮之外,另一个让人比较关注的现象是女性科幻的比例加重,使得2016年的雨果奖被称为“女性、有色人种和多元文化的胜利”。
( 1977年,电影《星球大战》在伦敦举办的展览
)
其实,一直以来的科幻小说领域,女性的影子似乎就是很淡的。缺少让人印象深刻的科幻女主角或女性科幻作品,而女性科幻作家也相对比例很少。今年刚获得雨果奖的黑人科幻女作家N.K.Jemisin就说曾几何时,科幻小说领域一直是有种“女性歧视”之风。她是今年首个黑人女作家获得雨果奖“最佳长篇小说奖”(Best Novel)。她泼辣大胆地直言长久以来男性科幻作家的小说获奖有很强的性别意味——白人男性作家一直以来创作的科幻小说中,宇宙飞船根本就是一种“阴茎状”隐喻。
事实上这或许是准确的。我们能想起很多经典的男性科幻角色、男性科幻故事,而让人印象深刻、成为一种情结性象征的女性科幻角色、女性科幻故事,却是极少的。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推出的“有史以来最棒硬科幻”的前十名榜单中,只有一个作家是女性。在美国,有权威机构统计,75%的科幻作家是男性,不过,女性科学研究者在世界上也只占28%。这或许是导致为什么科幻文学直到现在似乎仍是一个男性为主导的产业。
《星球大战》中的莱娅公主是一种很典型的集中了当时美国社会男性幻想的产物;近来比较热门的科幻电影《火星救援》《星际穿越》中女性角色更是异常苍白和扁平。《星际穿越》中的父女之情虽然让人感动但其着力塑造的似乎还是父亲那个角色。号称西方科幻入门小说、被FBI用于领导人培训课程的《安德的游戏》,主打青少年群体,其主角也是男性。似乎在科幻世界里,女性只能选择做一个配角。
不过,近来,随着《饥饿游戏》和《分歧者》(均为女性作家所写)获得了从文本到电影的巨大成功以后,女性科幻也越来越受到重视。今年雨果奖的女性获奖者加多就是一个很大的说明。
然而,这两年在雨果奖上轰轰烈烈地由美国右翼科幻作家联盟发起的两个“小狗”运动的观点却是,他们承认《饥饿游戏》第一部确实是科幻小说,但后面两部却根本不是。
美国右翼科幻作家联盟2013年开始发动“悲伤的小狗们”运动,后又衍生出进化版“狂暴的小狗们”运动。该群体坚持认为,不能因为作者来自某些“政治正确的群体”,或者在作品中出现了来自某些“政治正确的群体”的角色,就把大奖授予他们。该组织也激化了“硬科幻”和“软科幻”之争,他们认为“文学或人文学科毕业”的作者,只是将“科幻”这一体裁作为一种工具,对21世纪的西方社会做一种活体解剖。根本不是真正的科幻。
该组织的观点虽然偏激,但是,在过去这10年间,“科幻”这一体裁的界限或许真的开始变模糊了。这和实体书店的没落、文学界跨类型的兴起等原因都是相关的。比如,作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就坚持认为,她的作品《使女的故事》应该是幻想小说而不是科幻小说。诚然,当硬科幻小说中曾经平面化的形象开始变得鲜活、饱满甚至有趣,能否在这时就否认那部作品为“真正的科幻小说”呢?
关于“真正的科幻小说”这一定义,关于“硬科幻”和“软科幻”的界限以及模糊,在以下专访中我们也有讨论。
中国科幻走向世界这条道路上,很多国内“科幻人”也在做出自己的努力。除了众多科幻作家的辛勤创作。老牌科幻杂志《科幻世界》也每年一度举办银河奖,到今年已经是第30周年。在今年9月8日晚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银河奖颁奖典礼上,我被包裹在一群目前正在读的大学生中。周围学生很热血很沸腾。这时我感到,人类对于天空或宇宙的想象力真是无限的,而中国科幻,也仍然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一个原新华社科技口的记者获风投后创业,成立了一间主打品牌为“未来事务管理局”的公司。公司创始人姬少亭告诉本刊,2014年,他们有去伦敦申请让中国北京作为世界科幻大会的主办城市。当时他们准备了非常多的材料,而对手是美国的一个城市。不过姬少亭也说,这次也只是一次试水。虽然最后没有成功,但第一次申请完就得到75票,她觉得作为第一次申请,有人投票就已经很开心了。
“你们每件事情都做对了。但有可能要坚持10年才能取得成功。申请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个往届科幻大会主席这样安慰当时的他们。
“你要让组委会去看到你是有申办能力的。关键不是去熟悉申请的流程,而是怎样去申请,才能获得成功。像明年在芬兰举办的世界科幻大会,之前芬兰也经历过一次申请失败。“姬少亭说。
在采访中,我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欧美文化圈是喜欢将科幻和奇幻并提的,统称“科幻和奇幻”(SF and Fantasy)。2014年在伦敦举办的世界科幻大会,请来的一个重量级嘉宾就是乔治·R.R.马丁,而他所著的《冰与火之歌》(《权力的游戏》)众所周知属于奇幻题材。“美国科幻奇幻作家协会”,他们在名称上也是把这两个体裁并立。英美很多教人写作的课程、书籍,也都是把这两者放在一起。但在国内,这些体裁却被细化成“科幻”“奇幻”“魔幻”“玄幻”等。在英美,科幻和奇幻的读者群是惊人重合的,而在国内,喜欢《三体》的人却不一定喜欢《权力的游戏》,喜欢“修仙”“玄幻”等的,也有可能对《权力的游戏》《北京折叠》完全不感冒。而经常参加国内各大漫展的人,也许更迷二次元,美剧或科幻电影或许会不怎么看。可是在欧美,参加漫展、科幻大会、喜欢科幻奇幻小说的人群,却几乎是高度重合的。美剧《生活大爆炸》说明了这现象的一角。
此次采访在中国教育图书进出口有限公司进行,该公司也是《三体》英文版在美国的版权运作方。据该公司出口综合部的宋亚娟介绍,《三体》目前的版权授权已经超过10个语种,法语版将在今年10月5日出版。
在这次采访中,克丽斯托尔也坦言,虽然“世界科幻大会”号称是国际化的,但美国主导仍占了不可忽视的因素。从过往的举办国来看,大多数主办城市也都是在美国。
(文 / 张月寒) 国产科幻作家西方科幻科幻小说三体科幻雨果权力的游戏科幻片科幻奖项雨果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