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印尼大选:“老少配”背后的新与旧
作者:程靖编辑·徐菁菁印尼爪哇岛中南部的历史文化名城日惹(Yogyakarta)以苏丹皇宫、爪哇艺术舞蹈和遍布全城的宗教历史遗迹而闻名,但在2024年2月14日这一天,这座小城完全没有旅游胜地平日的热闹,皇宫、博物馆和大型市场悉数关闭,全城敛声息语。当天是印尼1998年民主改革以来第五届大选的日子,全国2.05亿选民走进遍布1.7万个岛屿上的86万个投票站,选出总统和副总统,以及国会、地方代表理事会、省议会、县市议会等四级民意代表。
清晨时分,我在日惹一条小巷的投票站里遇到了印尼女孩叶莎·阿萨·德拉(Yesa Asa Dela),她兴奋地给我们展示了投完票后染成紫色的小手指。
当天叶莎特意穿了一件浅蓝色的短袖衬衫。她告诉我,服装颜色是此次大选中选民们不成文的政治宣言——浅蓝色是2号候选人在竞选活动中常穿的颜色。2号即印尼现任国防部长普拉博沃·苏比安托(Prabowo Subianto)和现总统佐科的长子吉布兰(Gibran RakabumingRaka)的组合。“我投给了2号!你呢?”叶莎转头问同来的弟弟,得知弟弟也投了2号,她激动地和弟弟击起了掌。
今年33岁的叶莎曾在日惹一家电视台做过记者,还在首都雅加达的电视台做过广告销售,如今在日惹经营一家网店,通过TikTok和Shopee等电商平台售卖服饰。谈起2号总统候选人普拉博沃,叶莎坦言,她亲历了2014年至今的三届大选,此前她从未考虑过普拉博沃,而是次次票都投佐科(Joko Widodo)。这次她之所以选择普拉博沃,就是因为佐科也支持他。
普拉博沃现年72岁,曾在印尼军中服役20多年,军旅生涯中参加过印尼入侵东帝汶、打击西巴布亚省分离武装等军事行动。2014年和2019年,普拉博沃曾两次参加总统大选,但都败于对手佐科。
将于今年10月离任总统的佐科,是印尼罕见的执政两届后仍有约80%的民众满意度的总统。佐科1961年出生于中爪哇省梭罗市(Surakarta)的一个贫民家庭,父亲是木匠,母亲是家庭主妇,小时候一家人住在梭罗一条河堤上的贫民窟里,后来被迫搬家三次,其中一次缘于梭罗市政府的强迫拆迁。从印尼顶尖大学加查马达大学毕业后,佐科开始经营家具制造生意,但童年时贫困生活的经历和做生意期间往返欧洲的见闻,让他在40多岁时决心进入政界。
2005年起,佐科先后当选梭罗市长和雅加达省长,其间开展了廉租房开发项目、推动了政府财务工作透明化等举措。他常常去贫民窟访问居民,为了改善市容市貌,他在办公室接待了几十批街头小贩和他们交流。他还禁止家人参与市政工程竞标以防止贿赂和腐败。在雅加达,佐科重启了停滞多年的地铁建设项目,以期改善首都拥堵不堪的交通,还采取建设水坝、疏浚运河等措施减轻雅加达因地势低洼导致的洪水隐患。叶莎对此记忆犹新:“那时我住在东雅加达,公司在西雅加达,每天要穿越城市去上班,每年雨季一旦内涝起来,通勤非常困难。但佐科担任省长期间治理了洪水,此后很少有内涝了。”
依靠背景清廉、风格亲民、“说到做到”等特质,佐科在充斥着军政界精英子弟的印尼政坛吹起了一阵“清廉旋风”,在老家、首都乃至印尼国内都积累了大量人气,并在短短十年内实现了政坛“三级跳”,在2014年成功当选印尼总统。当时美国《时代》杂志用“新希望”来称呼这位新总统,更有人称之为“印尼奥巴马”。佐科的影响力
2014年以来,印尼一直是全球前30大经济体中增速第五快的国家,其国民生产总值累计增长了43%。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预测,到2028年,印尼将成为全球第13大经济体。佐科带动经济发展的举措,包括在全国范围内兴建200多项大型基础设施:横贯爪哇岛、巴布亚岛和苏门答腊岛的高速公路和横贯苏拉威西岛的铁路,24个战略港口和偏远地区的机场扩容,还引入了中国高铁出海的首个项目——雅加达至万隆的高铁建设,后者已于2023年通车,雅加达到万隆的车程从超过3小时缩短至40分钟。叶莎向记者展示她投完票后染上墨水的手指(刘敏 摄)
叶莎的父亲是道路工程师,于上世纪80年代派驻位于印尼东部西太平洋的巴布亚岛从事偏远地区开发,因此她幼时生活在距离日惹近3000公里外西巴布亚省的小城曼诺夸里(Manokwari)。巴布亚岛地势中心高、四周低,大部分地区是覆盖着热带雨林的山地。叶莎告诉我,小时候她乘车前往曼诺夸里地区内600公里外的其他城镇要花上两天时间,但在环巴布亚岛公路建成后,如今路程只需要8~10小时。她15岁时回到爪哇上学,很快又见证了爪哇岛基建的发展。她记得自己2010年时从日惹开车去雅加达,常常要开14小时,如今已经缩短了一半。
在佐科即将卸任之际,许多像叶莎一样的印尼人希望国家高速发展的势头延续下去。早在竞选周期开启前,民众就纷纷揣测谁会“继承”佐科的政治遗产。呼声较高的候选人中,前雅加达省长阿尼斯(Anies Rasyid Baswedan)主打“改变”,许多主张都和佐科背道而驰;而普拉博沃有和佐科针锋相对的历史,过去两次败选后都坚称对方“舞弊”。2019年,其支持者的抗议活动还演变成了导致至少8人死亡、700多人受伤的骚乱。
叶莎起初将目光放在中爪哇省省长甘贾尔(Ganjar Pranowo)身上。2022年底,佐科高度赞赏了一位“因为关心民间疾苦而头发变白的领导人”,被广泛猜测是为甘贾尔背书。甘贾尔和佐科都来自中爪哇的平民家庭,都毕业于加查马达大学,也都在从政生涯中得到了印尼最大党派民主斗争党(PDIP)的扶持。中爪哇是印尼人口与财富集中的爪哇岛上最贫困的省份之一,因此甘贾尔在中爪哇省采取了免费教育、保障农民权益和减贫等中左翼民粹主义政策。竞选总统时,甘贾尔与现任政治、法律和安全事务统筹部长的马福德(Prentice Mulford)组成3号组合,主攻基层选民,为了拉票几乎跑遍了全印尼。
但在2023年5月,普拉博沃与佐科父子的一次饭局让局势扑朔迷离起来,“佐科究竟挺谁”“佐科儿子是否参选”等再次成为热议话题。真正的转折点出现在2023年10月17日,当天印尼宪法法院(MK)裁决一项来自印尼团结党(PSI)的上诉,将总统和副总统候选人的40岁年龄门槛取消,只要求候选人担任过地方领导人。批评者认为,该裁决要给年仅36岁的佐科长子吉布兰参选“开绿灯”,主持裁决的宪法法院首席法官安瓦尔·乌斯曼(Anwar Usman)正是佐科的妹夫。五天后,普拉博沃就正式宣布吉布兰为他的竞选搭档。
有了佐科父子的背书,普拉博沃的民调支持率经历了短暂波动后开始领先,到2023年12月初已超出甘贾尔近20个点。此后的竞选活动中,他言必称赞佐科十年的经济和社会治理成就,还在竞选阶段最后一天发表了《我支持佐科,将继续执行他的政策》的文章,完成了最后的“冲刺”。2月14日傍晚,印尼多家民调机构根据全国投票站的抽样结果宣布,2号普拉博沃和吉布兰组合在总统大选中获票约58%,是第二名阿尼斯的两倍多。常驻印尼苏拉威西岛、精通中英文和印尼语的学者赫蒂彻(Khadijah)指出,若没有佐科支持,普拉博沃绝不可能获胜。大选日那天,叶莎将自己的“大选穿搭”拍成VLOG发到了自己的社交账号上,但她是冒着“社会性死亡”的风险发布的。她告诉我,此前因为高调支持普拉博沃,她被两位朋友拉黑。她和佐科、甘贾尔一样毕业于加查马达大学,这所大学位于日惹,是印尼历史最悠久、学术水平最高、世界排名最靠前的大学。她因自己的政治选择遭遇了昔日同窗的抨击,“他们说我是‘加查马达大学的叛徒’!”此外,她的账号还收到许多陌生网友的私信辱骂,“他们问我:‘你为什么支持一个杀人犯?’”
叶莎的遭遇在知识阶层中并不鲜见。一位不愿具名的印尼学者告诉我,一段时间以来,他所在大学的教职工见面聊到大选时,都会心照不宣地伸出4根手指,而将无名指折叠,意思是“1+3”——选择1号或3号,“在高校里投2号是不合时宜的”。
事实上,普拉博沃的名字在过去20多年里都常与“侵犯人权”等指控联系在一起。和佐科相反,普拉博沃来自印尼政治精英世家,爷爷是印尼央行的创始人和首任行长。父亲苏米特罗(Sumitro Djojohadikusumo)是当代印尼最有影响力的经济学家之一,殖民时期曾赴荷兰留学,印尼独立后作为外交官被派往美国,参与了荷兰军事干预时期的联美反荷运动。苏米特罗在印尼建国初期的苏加诺政府中担任部长,但在20世纪50年代因与“左”倾的苏加诺及印尼共产党(PKI)政见不和而流亡海外十年,其间与西方情报组织密谋反对苏加诺的政变,但没有成功。
上世纪70年代,普拉博沃与结束流亡的父亲一同回到苏哈托执政下的印尼,开启他的军旅生涯,其间参与了多起极富争议的军事行动:1977年印尼入侵东帝汶期间,他率领的部队抓捕并杀害了东帝汶独立运动领导人洛巴托(Nicolau dos Reis Lobato);1983年发生在东帝汶克拉拉斯村的大屠杀,他也被认为参与其中。
若说东帝汶距离普通印尼人的生活相对遥远,发生在1997~1998年印尼反苏哈托民主运动期间的政治暴力,是三四十岁及以上年龄层的印尼人心中最黑暗的记忆之一。当时普拉博沃麾下的部队被指绑架了22名民主活动人士,其中13人至今下落不明,他们的家人至今每周都会在印尼总统府外抗议,要求查明他们的下落。1998年5月,由于参与抗议的学生被杀,骚乱从苏门答腊岛的棉兰市(Medan)席卷了首都雅加达和全国各地。一些新闻报道称,普拉博沃曾担任司令的特种部队成员在骚乱期间护送数百名暴徒从外省进入雅加达。因此普拉博沃被指控“参与煽动了骚乱”。骚乱最终导致包括印尼华人在内的2200多人死亡,多座城市的华人街区被打砸、纵火、洗劫,上百名妇女被强奸。
自1983年与苏哈托女儿蒂蒂(Titiek)结婚后,普拉博沃进入了苏哈托权力的核心圈子。因此1998年苏哈托被推翻后,普拉博沃很快就付出了代价——他在军方调查中承认了绑架民主人士一事,随后他被印尼军事荣誉法庭判有“曲解命令罪”并被解除军队职务,很快他便离开印尼,远走约旦。
不过,退伍对普拉博沃来说是新的开始:他加入了弟弟哈希姆·乔乔哈迪库苏莫(Hashim Djojohadikusumo)的生意,从与苏哈托关系密切的商人手中收购了种植园和制造纸浆的公司。21世纪初普拉博沃的公司陷入债务危机时,弟弟出手拯救了他,如今兄弟两人的产业遍布全球,包括油气和煤炭、棕榈油种植园、渔业、地产和森林特许权等等。2014年首次竞选总统时,媒体就称普拉博沃是“史上最富有的候选人”,称其财富达到1.6亿美元。当时普拉博沃自己透露,他有26家公司的股份、3个农场、8辆汽车,以及价值约29万美元的艺术品和古董。弟弟更是在2019年被《福布斯》列为全印尼前50名的富豪之一。
雄厚的资金为普拉博沃的从政铺平了道路:印尼选举法规定,若要参选总统,候选人所在党派需要在议会大选中赢得超过20%的议席,于是普拉博沃在2008年借助弟弟的资金成立了“大印尼运动党”(Gerindra);2009年,普拉博沃作为副总统候选人参选,总统候选人是国父苏加诺的女儿梅加瓦蒂,曾在2001~2004年担任印尼总统。他和梅加瓦蒂商定的条款便是两人各承担一半的竞选资金,梅加瓦蒂还允诺他制定经济计划和任命农林牧渔、能源矿产和企业工业等部长的权力。
2014年,普拉博沃终于得以参选总统。他军旅生涯中的污点开始被媒体和公众连番讨论。但除了导致他被军队开除的事件,他从未被司法机关以任何罪名起诉,加上他长期否认全部指控,他的支持者认为那些污点“没有根据”。
在过去的三次总统大选中,普拉博沃如变色龙一般改变着自己的政见,寻找胜选的可能。首次参选时,他以铁腕军人形象出面,主打世俗民族主义牌,主张用“军事化的效率”来推动长期拖延的基础设施项目,用提高农业生产力的方式发展群岛的落后地区。2019年,普拉博沃则一改世俗主义路线,将保守的伊斯兰繁荣正义党(PKS)纳入自己的政党联盟,还在竞选活动中拉拢强硬的群众组织伊斯兰捍卫者阵线(FPI)。但两种策略都没能让他获胜。
这一次,普拉博沃打造了另一种面貌。赫蒂彻认为,普拉博沃团队在公关上发力,通过打造卡通形象、发布“可爱爷爷”式的跳舞视频,成功扭转了他过去的铁腕军人形象;其次,普拉博沃在几轮大选辩论中表现很差,甚至被国际关系学者出身的阿尼斯“追着打”,常常说不出话、面露尴尬,但这对印尼普通人来说并不减分。“大部分人不会完整看完辩论,尴尬的片段反而会成为社交媒体上的高赞短视频,让他获得网友的同情。”赫蒂彻说。
“你看,普拉博沃会变。前两届大选时他那么想赢!他像一个军人,很愤怒。”叶莎感叹道,“但现在他说,‘如果我赢了,我会感谢上帝,如果我输了,那也没关系’。他变得那么可爱,那么真诚。现在我相信他会成为一个很好的领导人。”而在日惹老城区的一家青年旅店,来自中爪哇省的清洁工达丽(Dari)兴奋地向我比出“2”的手势。她用翻译软件给我写下了她的理由:“普拉博沃是个真正的有钱人,他当总统不是为了财富和权力!”常年以交通拥堵闻名的雅加达,在2019年开通了城市第一条地铁线路。从此,首都广大的通勤族可以避开拥堵的道路,在冷气十足的车厢里从卫星城市南坦格朗(Tangerang)直达雅加达市中心地标性的环岛(Bundaran HI)。这条线路还联通了东盟秘书处大楼、亚文化街区Blok M等知名地标。走在Blok M的街头,印尼朋友齐特拉(Citra)突然指着路边一栋建筑告诉我:“看,那里就是宪法法院。就是在那里,佐科通过亲戚修改了法律,让儿子成为副总统候选人。”
事实上,齐特拉所指的建筑是印尼最高检察院,而宪法法院位于10公里外印尼独立纪念碑广场(Monas)的西北角。无论如何,2023年10月16日的那次判决在印尼国内外都引发了轩然大波。国际媒体纷纷用“佐科政治王朝”这样的标题来批判这位曾被称为“改革者”的总统,认为佐科将儿子作为代理人,利用和普拉博沃联合的机会延续他的权力,完全颠覆了他最初竞选时的形象。
印度尼西亚大学国际关系系副教授肖夫万·阿尔巴纳(Shofwan Al Banna)向我分析称,若佐科干预选举的指控为真,这种做法实际上揭示了他的恐惧,“他担心一旦卸任总统,他在印尼政坛的影响力就会消失,威胁到他尚未完成的国家发展项目。和其他拥有政党(如梅加瓦蒂)或有军方背景(普拉博沃或前总统苏西洛)的政客不同,佐科只有为他做宣传的志愿者网络,有效性值得怀疑。为了确保自己的影响力,他必须动用手中的一切”。
分析人士认为,佐科为了延续权力和昔日政敌越走越近,是他与其所在党派民主斗争党(PDI-P)领袖、前总统梅加瓦蒂持续多年派系斗争的必然结果。
梅加瓦蒂曾是苏哈托“新秩序”时期唯二合法政党之一的印尼民主党(PDI)的重要成员,她在党内民意很高却一直遭到政府打压。苏哈托被推翻后,她在PDI中的派系独立出来成立了民主斗争党。
在印尼参加选举需要由政党提名,出身知名政治家族或得到他们的背书是获得民意的重要保证。佐科在2004年加入梅加瓦蒂的民主斗争党。但他曾在采访中透露,他首次竞选梭罗市长前,就被梅加瓦蒂怀疑过“身材瘦弱”、难堪大任。但成功连任市长后,佐科得到了梅加瓦蒂的认可,在2012年被推选为雅加达省长候选人。成功当选后,佐科很快成为印尼政坛的新星。由于民主斗争党在国会中的席位达到了推选总统候选人的门槛(至少20%席位或25%选票),佐科得以参选总统。
梅加瓦蒂是印尼民主化以来总统直选制度的缔造者。她在2004年和2009年两次竞选总统失败,但她的民主斗争党自2014年起成为印尼国会第一大党,推选的佐科也两度获胜,意味着民主斗争党不仅树大根深,成绩上也堪称“造王者”。但佐科早在竞选梭罗市长时,就常常向选民强调“民众利益高于政党利益”。担任总统后,梅加瓦蒂在任命内阁等关键问题上左右佐科,但最终两人分道扬镳。
2024年大选周期开始前,两人在总统人选上未能达成一致——佐科将推举甘贾尔,而梅加瓦蒂则被认为要推举自己的女儿、国会议长普安·马拉哈尼(Puan Marahani)。由于普安支持率太低,梅加瓦蒂最终接受推举甘贾尔作为总统候选人。2023年3月,甘贾尔与巴厘岛省长共同抵制以色列球员参加在巴厘岛举行的国际足联(FIFA)U20世界杯球赛,导致印尼被FIFA取消举办资格。包括肖夫万在内的分析人士认为,正是那次事件让甘贾尔通过了梅加瓦蒂的忠诚度测验。自那以后,梅加瓦蒂多次在公开场合“羞辱”佐科,称“没有民主斗争党,佐科现在什么也不是”。
于是,草根出身的平民佐科最终还是需要借助普拉博沃这一政治世家的力量延续自己的政治影响力。
佐科仍有许多尚未完成的发展计划:比如位于加里曼丹岛东海岸的新首都努山塔拉(Nusantara)建设计划。这个价值350亿美元的基建项目已于2022年7月动工,首批工程包括政府设施的土地与道路整建。
大选结束一周后,印尼政府宣布,首批6000名公务员将前往努山塔拉开始工作,刚好能赶上普拉博沃的总统就职仪式。
(应受访者要求,齐特拉为化名;感谢许振华、刘敏、赫蒂彻对本文提供的帮助) 印尼大选普拉博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