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球衣带来的伤痛

有些伤痛原本是不易被感知到的，比如一件球衣之于一个家族的痛楚。《三狮战袍：英国足球球衣官方历史》问世的过程中，该书的编者和英足总惊异地发现，1966年世界杯英格兰队本土夺冠时，队长鲍比·摩尔高举金杯时身披的那件6号红色战袍居然蒙着厚重的悬疑色彩。名宿30年前辞世，遗孀蒂娜一直不曾拥有这件彰显巅峰时刻风采的独特纪念物，面对合法私人收藏者签署许可文件之后拍摄的球衣极致照片，鲍比·摩尔家族一段家庭纷争的伤口被重新撕开，结果就是他们拒绝该书单独展示6号战袍，《三狮战袍》的最后册页被迫调整为那一届神奇射手杰夫·赫斯特的10号球衣。

这本被英足总认定为里程碑般的出版物意在向全世界球迷展现英国足球的文化积淀，每件展示的球衣都需要小心翼翼地得到法律许可和认证，球衣原本的穿着者和他们的家人理论上是天然的合法拥有者，他们要一一签署文件，准许球衣经过精细渲染后展现给世人。因此，蒂娜·摩尔才有机会仔细端详一张拍摄于两年前的6号球衣精美影像，拍摄时的许可文件此刻似乎已经失效，因为这件英格兰足球史上几乎是最为珍贵的球衣已经悄然易手，目前新的藏家并不愿公开自己的身份。但有一条信息近来不胫而走，球衣的转让价格达到七位数，而此类足球珍藏品的价格参考是马拉多纳伸出“上帝之手”时身着的战袍，拍卖价是700万英镑。

七位数的价格肯定刺激了鲍比·摩尔家族，而让蒂娜更感痛心的是对于过往的追忆。那件6号战袍在家中最后的存留年份很可能就是1993年传奇队长辞世的那一年，而更为精准的日子很可能就是女儿回家探望身患癌症重病不起的父亲的那一天。自那之后，原本深藏于阁楼上的红色6号球衣不见踪影了。2000年，蒂娜将鲍比·摩尔足球荣耀纪念物一次性出售给了传奇昔日球队西汉姆联队时，物品清单里未见这件球衣，在此之前这份宝贵资产从鲍比·摩尔家族黯然流出了。

宝贵的球衣从拥有者手中流失并不少见。1966年世界杯决赛英格兰首发阵容的11件球衣中，只有5号杰克·查尔顿的球衣尚在其家人手中，其他则流入民间，或早早馈赠他人，或被私人藏家待价而沽。《三狮战袍》展示了150多件英格兰球衣，早年间这些沾满汗水与征尘的球衣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往往被拥有者现场交换或随手赠送。鲍比·查尔顿在1966年决赛后与联邦德国队的席勒交换了球衣，40年后，鲍比想找回那件珍贵的决赛战袍，联系席勒的家人，得到的回复是：不好意思，在清理旧物时不慎扔掉了。马丁·皮特斯也是与对手交换了球衣，至今仍追悔莫及，认定“这是人生最大的遗憾”。球衣当年虽然没有明确的价格，但是价值依然显现。决赛结束4年后，一位国脚的父母将儿子交换来的决赛战袍送给了一家球衣商店，得到的回报是一台彩色电视，他们希望可以看到墨西哥世界杯彩色影像，他们的儿子还在为英格兰出战。

鲍比·摩尔家族至今都坚持认为，传奇队长是不会轻易放弃那件6号球衣的。但在鲍比·摩尔的自传中就有记载说，决赛前队长曾经许诺将球衣赠予一位好友，而这位友人事后确也拿到了一件球衣，并确信其来自决赛。但专家根据一张1975年的照片分析研究得出结论，这件自传中的球衣并非是决赛版，商标的位置与年代不符。事实上，鲍比·摩尔拥有几件世界杯赛期间穿着的红色球衣，也许他自己也无法准确判定哪一件是决赛加身的了，甚至将一些旧款球衣也混杂在世界杯款之内。专家根据细节判定，球衣的洗涤说明暴露了穿着年份，而鲍比·摩尔的粗心大意很可能导致他无意之中将最珍贵的决赛款早早就送人了，而女儿在父亲弥留之际从家中带走的那件也许不过是普通款罢了。如果真是如此，蒂娜的痛还能略微得以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