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床垫那儿！

文·朱诺

我们刚目睹了一场天价床垫之争，社交平台上，一场场欲说还休却又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的明枪暗讽像是要没完没了。但为什么是以“床垫”之名？电影《电子情书》中汤姆·汉克斯饰演的乔或许可以解释一二。

电影里，乔是一位年轻有为的连锁书店大鳄，白天他以甜甜圈、卡布奇诺、柔软沙发和高折扣的书价攻占纽约，晚上给一个叫shopgirl的网友写邮件。“我很想和你聊天，奇怪的是这种形式的沟通，什么都是胡说，但是我只想说这些废话，对我来说比某些事更重要。”

1998年纽约的秋天，拨号上网的一连串嘁嘁喳喳声响后，陌生网友之间的对话琐碎又日常，蝴蝶飞入地铁、街道扬起面粉、繁杂点单程序的星巴克咖啡如何使人获得微小的自我确认感、男人喜欢《教父》、女人读了200多次《傲慢与偏见》……当女孩倾诉事业危机时，乔活动手指，老道地敲下，“去床垫那儿！”来自西西里岛的黑话让她大为震惊，“这是什么意思？”

“开战！”《教父》十级学者乔解释说。“去床垫那儿”（Go to the mattresses）一词的起源有几个说法，最早是1530年一位守卫佛罗伦萨的军官把床垫挂在钟楼外面抵御来自炮火的轰炸。发展到《教父》背景的黑手党时代，则是为持久战做准备，备战时黑手党分子们吃住都在秘密公寓，需要很多床垫休憩，发生枪战时床垫还可以用来挡窗口和子弹。这一短语发展至今，其衍生释义早已从防守转变成了进攻，当敌人触犯自己的利益，就主动开战出击。

彼时，美国甜心梅格·瑞恩饰演的凯瑟琳的最爱是《傲慢与偏见》，英式的体面与克制才是她的上选，无法意会移民美国野蛮生长的意式反攻。但当她的书店因连锁书店的价格战而面临闭店时，她终于迎战。这时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连锁书店大鳄和儿童书店老板相爱相杀，虚拟世界里视对方为最知情识趣的知己，现实世界里则视对方为无可理喻的仇敌。像是与他们各自喜欢的作品的一种互文，也意外地呼应着公众人物的婚姻，破裂之后的疲惫、不甘、纠缠、宣战、说出这辈子最难以想象的恶毒的话，然后悔恨。

两个人的对峙演变成一群人的狂欢与膜拜。气势要彻底，充满攻击性，成了直播间新上架的一种人生美学。而这种美学比卖的物品更有魅力，更能收割流量，捕获追随者，毕竟下单即拥有。床垫之争将对方拉下神坛，不得不说，男人是懂战斗的。 床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