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始于疫情的禁业期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Coco Mummy

一个始于疫情的禁业期0这是我失业后的第108天,同时也是我领取竞业补偿金的第四个月。我是一名理科女博士,在时尚消费行业工作了十几年,今年上半年裸辞后,在上海疫情期间开始了无业生涯,同时被限制从业。

在生平第一次失业的108天里,我面试过两家公司。第一家是主打线上电商的新兴民营企业。面试第一天,我和小我10岁的年轻老板还算相谈甚欢,可第二次的线上聊天,几乎已到初步意向合拢的时候,却在我竞业限制的无奈中悻悻结束了——对方提供了“合理”避开竞业条款的方案,我却无法接受。这大概是长期外企驯化的结果,对“风险”敏感以及过于“迂腐”。另一家是气息熟悉的欧洲公司,我凭着十几年外企熏陶的管理思路和对其经营模式高度契合感,成功通过第一轮面试,但很快,疫情之下备受折磨的老外开始休假了,目前offer的状态仍是未卜。

消费品市场的蓬勃增长,曾经让各路公司求贤若渴,遍地的新兴品牌崭露头角,民族品牌和国际大牌在这片土地上貌似可以分庭抗礼,因而大厂的人才从不缺猎头的电话,我也习惯了回答“对不起”“不感兴趣”。那时候,我倔强地认为只要能做出好产品、用技术说话,就可以安身立命。而自从新法规落地后,原本时尚年轻的消费品行业便被上了“紧箍咒”,做技术的、搞品牌的、开拓渠道的,一时间都开始琢磨如何应对这个“咒语”,每个人习得了一套新本领,原来的本事却不怎么见长。

而这并不是促使我裸辞的那根稻草。

今年3月,一年前聘请我的老板宣布了我降职不降薪的新岗位,对于管理着百名高级知识分子的年轻的她来说,要在这个深深印刻着国企烙印的企业中生存,必是有自己的难处。而我同样厌倦了这一年起伏又压抑的工作环境,新晋大boss怀抱着破旧立新的雄心壮志,期望通过新招的职业经理人破釜沉舟,引领这家老牌企业开拓一片江山;年轻的小boss积极响应,同样想在这一任期内尽快业绩翻红,也给自己职业生涯画上漂亮的一笔,但却缺乏管理经验。现实是,面对绝大多数的企业老人,文化和体制的扭转并非三五年任期内就能完成,不改变这些又要出业绩则需要换血,这又是企业无法承受的。于是乎,新来的中层背着业绩的大山,又得小心翼翼在几十年构筑的企业文化中求生。

对于我,那个时候走是最好的方案,走了就不用猜该站哪个队伍,不用担心抢了别人该干的活儿,也不需要承受在上洗手间时下属给领导“让座”的尴尬。当时的我相信在下个礼拜最多下个月,会收到猎头亲切的慰问。毕竟,上海的疫情在那个时候,还像总是擦着普陀岛绕道的台风一样,没人觉得能成气候。

在刚刚封控的三四月时,市场上确实还有很多机会,无奈于疫情,大家都只能推到“疫情后”再聊。怀着这样的自信和笃定,我决定给自己放个超长假,好好享受即使不能出门但能悠然自得的生活。

到了解封的初夏时节,看到闭门回家的小店老板、旅游时亲历的惨淡业态,我才意识到原来仅仅100多天的疫情已经让消费市场元气大伤。上半年行业的整体下挫,给了企业们沉重一击,曾经热情的猎头们也缄默了起来,一时间,相当一部分企业都开始观望。

而我的期望值,从稍有涨薪到平级跳动,到最后甚至愿意降薪去更为稳妥健全的企业,但这并没有换来更多的职位和机会。更别说当时离开外企时,希望工作地点离家更近的小要求,现在绝对是一种奢望。

十年前有人说,当风来的时候,猪都可以吹上天。在这个好似严冬时节的酷暑,是不是该等成一片树叶? 失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