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BTI风靡背后：人为什么总想要了解人格？

三联生活周刊：无论是占星术，还是MBTI，其流行都说明了人们对于人格解释的渴求。该如何理解人们希望了解、探索人格的这种愿望呢？

郭永玉：占星术以及人格心理学，甚至包括算命，其实都有一个相通之处：满足人们认识自我，同时也认识他人的基本需要。在这个基础上，人们还有一种预测的愿望，希望了解未来会怎么样，人在跟他人交往的过程中，还想要预测别人的反应。所以像刚才提到的这些，都能满足人的这些愿望，并提供满足需要的一些解答。只不过无论是算命，还是占星术，与心理学的方法都不一样，或者说它们所遵循的规则不一样。人格心理学力求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上。

三联生活周刊：为什么不管是占星术、MBTI，还是市面上很多其他的心理测试，我们都会对结果产生认同感，觉得那就是我？

郭永玉：因为不管是科学还是非科学，它们都是把一些人类共同的经验汇到一起。比如尽管星座学说是公认的非科学，它仍然基于广泛的共同经验，在归类上有自己的经验依据，只不过跟星座本身之间的联系没有科学根据。

人格心理学更不用说，本来就是建立在科学研究的基础上，从广泛的人的经验基础上提炼出来。每个人都可以感觉到自己是内向的还是外向的，因为这个概念就是从日常经验中提取出来的，一个没有学过心理学知识的人也能够理解。只不过心理学家把这些日常经验界定得更清晰，将它规范化，把它从日常概念变成科学概念。

三联生活周刊：该如何评价MBTI的科学性？

郭永玉：首先我们得承认MBTI是一个科学工具，属于科学心理学的范畴，无论在人格心理学教材里，还是在职业兴趣测验的实际应用领域里都会讲到它，不像某些心理测验，在商业领域很流行但心理学界完全不会提及。

但我们要关注，你用MBTI来干什么。如果严格按照使用手册的规范指导来使用，作为职业辅导、高考填报志愿的参考，是完全可以的。当然大众只是为了好玩，那也无害。我觉得也不要把科学性看作唯一的价值。有时这就是生活中一种自我认识的兴趣而已，和不开心时想去寺庙算上一卦，寻求心理满足的功能一样。

三联生活周刊：MBTI源于荣格的八维人格分类学说，它与荣格八维究竟是种什么样的关系？

郭永玉：荣格理论在精神分析这个学派中有特殊的贡献，更多地强调集体潜意识，强调一个人身上稳定的动力系统。这是人格中非常重要，甚至是更深层的内容。但它与人格心理学中的特质理论背后的科学理念不一样。

荣格的《心理类型》是本很厚的书，他本人也认为这是自己对心理学一个很重要的贡献。荣格先把人的心理能量分为“内向”和“外向”两种，也就是人的心理能量可以分为“朝内”和“朝外”两种。然后人又有四种心理机能：思维、情感、直觉、感觉。四种心理机能加上两种能量方向，合起来是八种。所以荣格把人的性格区分为八种类型。这种类型理论自古就有，好处就是它更加简化，简单地把人分成两类或四类。荣格分成八类已经比较复杂，假如再分成十六类或者更多，分得越细好像越准确，但又不能满足人们的简化认知的需要。

发明MBTI的迈尔斯和布里格斯母女俩，她们对荣格的理论很感兴趣，于是开发了一套量表来测量，把人格类型和不同职业兴趣对应起来。这种思路跟荣格的思想是一致的。所以MBTI有它自己的使用范围，看你用它来做什么。如果我只想简单了解一下自己的特点，可以用“大五”或者“大三”，也可以用MBTI看下我主要属于哪一类。但是类型学说的问题是过分简化，每一种类型内部也存在很大差异。好比外向思维型的典型人物达尔文、内向思维型的典型人物康德，如果某个人通过MBTI测量出来属于外向思维型或者内向思维型，他们与达尔文、康德相比，很可能差别很大。所以这是类型学说的局限，它不能对同类型人格里的人再进一步地区分，而基于“大五”“大三”理论的测量就不是简单地划分类型，而是进行量上的比较，比如你在人群总体中外向的程度如何。

三联生活周刊：但类型学说仍然有助于人去简单地了解自己？

郭永玉：对，它仍然有自己的价值。比如四种类型学说——多血质、黏液质、胆汁质、抑郁质，从希腊罗马时代到康德所处的18世纪，使用了一千多年。甚至今天的普通心理学里还在讲这四种类型。假如我们把人简单地分类，这四种类型仍然有它的价值。

比方说林黛玉可以被归类在抑郁质里，抑郁质的主要特征按照现在的理解主要是内向、情绪不稳定这两个基本特征。古代的这些学说其实我们可以利用今天的心理学理论进一步地去理解。抑郁质的人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呢？总体而言，他们的幸福感比较低，包括婚姻满意度也比较低。而多血质的人，按照现在的理解主要表现为外向、情绪稳定，并且情绪稳定多半又是些积极的情绪，有很多“正能量”，所以这种人与抑郁质的人很多时候相反，通常幸福感比较高，即便遭遇了灾难或者创伤，恢复起来也比别人容易。

但类型心理学的重点不在量的差异，而是类型的差异。类型的差异是质的差异。简单把人区分成这四种类型或者说八种类型，我属于这种类型，你属于另一种类型，容易给人和人之间造成一种非此即彼的阵营区分。但如果是从人格特质的概念来看，内向和外向之间没有明确的界限，内向只是外向性测量的低分，人与人之间只是在外向性得分上的差异，这是量的差异，强调程度上的区别。

归根结底还是要看你考虑什么问题。像《三国演义》的张飞和《水浒传》里的李逵，都是典型胆汁质的人物，容易冲动、鲁莽，做事不够谨慎、不考虑后果。所以类型学说在某些方面仍然很有帮助，尤其是当文学家在塑造人物时，可能还需要这样的简单化、典型化。

三联生活周刊：但很多年轻人喜欢用MBTI的十六型人格给人贴上标签后，将与人交流的方式标签化、简单化。

郭永玉：显然也需要提醒这些朋友，心理测验有它特定的使用范围。心理测验的分数归根结底只是一个标签，有多大的预测力或者解释力，也需要进行评估。每项分数的高低意味着什么？把各项得分结合起来后又意味着什么？以及如何将这些分数与生活中的各种情境联系起来？你还要做更多功课。因为即便对于心理学家来说，这也是很专业的工作。作为普通人只是大体了解的话，确实要避免标签化、简单化，归根结底需要认识到人性是非常复杂的。

三联生活周刊：“人格”的英文“personality”一个更常见的翻译是“性格”，但在人格心理学中我们把它翻译成了“人格”。人格在心理学里到底指的什么？

郭永玉：“Personality”（人格）也可以大体被理解为“Character”（性格），但总体上讲“Personality”的范围更宽泛一点。心理学家定义的“Personality”有三个层面：第一是“like all others”，我们都是人，跟所有的人都相似；第二是“like some others”，我是中国人，我是南方人，我是男人；第三是“like no others”，我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我是我自己。这是人格的三个层次，它既包括人跟全人类相通的基本人性，也包括民族性、群体性等层面的东西，还包括每个个体自身的独特性。“Person”这个单词意指个人，加上后缀把它抽象化后，指的是作为一个人的属性和特征。所以也可以把“Personality”理解为人性。

简单来说，“Personality”指的是一个人身上那些稳定的心理特征。所谓的稳定心理特征，首先它不包含像长相、身高、体重等身体特征，其次它是一个人身上稳定的心理特征。像我们刚提到的焦虑、抑郁，每个人都有可能会出现。如果在一个人身上经常性出现，就是一种人格特质，但对另一些人而言只是偶尔出现，就不是人格特质，只是一种心理状态。

要区分一下人格（Personality）和智力（Intelligence）二者间的关系。通常我们讲人格时，不涉及人的智力，当然它确实与智力有关，但我们不展开来说。人的智力有高低，但人格没有高低。如果用心理测量来表达的话，只能说他在某些方面比普通人得分高，但得分高并不一定好。这种好与不好应该放在不同的情境、不同的任务下去比较。比如外向的人在需要与人打交道，特别是在一种需要活跃气氛的情境中，可能具有一定优势，但对于需要深思熟虑的任务，外向不见得有优势。所以当我们讲人格的好坏时，主要针对情境和任务而言。

三联生活周刊：像你刚刚提到，忧郁对于林黛玉来说可能是一种人格特质，但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只是一个心理状态。那么有没有一些是人类普遍稳定存在的特质呢？

郭永玉：对于心理学家特别是人格心理学家来说，他就需要去找在所有人身上都有的那些稳定的特征，也就是人格特质（Trait）。人格特质即人格包括了哪些基本成分，这些基本成分我们称之为“维度”，所有人身上都可以找到这些基本维度。那么心理学家需要用一套科学的方法找到这些维度。实际上，不同的心理学家已经依据不同的方法得到一些不同的模型。

现在教材上讲得最多的是五因素理论，习惯说“大五”（Big Five）。“大五”是对人从五个方面进行评估：第一是外向性，在人群总体中外向性得分高意味着你外向，得分低意味着你内向；第二是神经质，主要包含焦虑、敌意这样一些消极情绪，所以神经质换个说法也叫“情绪稳定性”，神经质得分高意味着情绪不稳定，反之意味着情绪稳定；第三是随和性，得分高意味着这个人很好相处，能够为别人着想，很少跟人发生冲突，习惯用协商的方式跟人沟通；第四是开放性，开放性得分高的人，思维特别活跃，能够接受新鲜的想法，甚至愿意冒一定风险尝试新的事物，开放性得分低的人简单来说就是思维比较保守、刻板、墨守成规；第五是尽责性，尽责性得分高的人守时、爱整洁，做事会尽量做得有条理、尽职尽责，高标准严要求，尽责性得分低恰恰相反，日常生活特别随意、房间一团糟、散漫、潦草、不守时、不够严谨等。

其实“五因素”只是一个概括的说法，因为科学研究要满足人们的一种认知需要，把复杂的事物简单化。无论是牛顿还是爱因斯坦，他们都是把复杂的世界用一种简单的模型或公式揭示出来，这就是科学发现或者说科学原理。人格心理学也是一样。心理学家说这五个特质是全人类都具备的，虽然也有些争议。不过要注意，心理学家在进行人格评估时，每个特质背后又有六个子维度，这些子维度也是经过精心研究得出来的，所以五因素的测量其实测的是三十种特征。比如外向性包括热情、合群、果断、活泼、感觉寻求、积极情绪。要理解五因素不是简单的五个标签，而是三十个维度，而这三十个维度背后又有一系列的题目来测量。

除了“大五”，还有“大三”。“大三”包括外向性、神经质和精神质。精神质可以简单地理解为一个人很不好打交道、很容易冲动、很容易跟别人发生冲突、攻击性强、不能为别人着想，但它又不是临床上的精神病。“大三”中的外向性和神经质都在后来的“大五”模型里被保留。而精神质实际被分解到“大五”中后三个特质中了，但也没有完全覆盖和重合，就是说在不太严格的意义上可以将高精神质归结为高开放性、低随和性和低尽责性。

现在有观点认为人格还可以进一步简化为“能动性”（Agency）与“共生性”（Communion）。“Agency”很难翻译，它基本的意思是指一个人表现出的才能以及独立性和自主性，不依赖于别人，靠自己的本领就能表现出很强的与他人不同的能量。“Communion”是指人与人之间的和谐，能够相互理解、同情、扶持之类的亲社会性的表现。这就是所谓的“大二”。一个人可能在这两方面都很强，但这样的人比较少。

三联生活周刊：通过人格分析，我们确实可以预测人的行为吗？

郭永玉：当然。所有的科学研究都有预测的功能，因为科学研究就是寻求事物之间的关系，或者说寻求变量之间的关系。具体到人格心理学，也要寻求人格与行为之间的关系，或者人格与某些结果变量的关系。比如某些性格的人，从事某些职业更可能获得成功；或者某些性格的人在人际交往中更有优势；甚至某些人格特质在家庭，比如说夫妻关系中对婚姻的稳定性、满意度更有促进作用，而另一些人格特质可能更具有破坏作用。这都属于预测的范畴，不过这种预测是估计某种行为或结果出现的概率。

所有科学研究都包括这四方面的任务：描述、解释、预测和控制。描述、解释、预测都比较好理解，控制就是当认识、掌握了这些变量之间确定的关系或者规律后，人再根据对这些规律的认识，对自己、他人、社会，甚至自然界，采取恰当的行动，这就叫控制。

心理学也是一样。现实生活中，某些情绪或者错误、非理性的认知，可能会导致对身体有伤害的不健康行为。比如焦虑、敌意，或许会在人际关系中造成冲突，并且当你在过分焦虑和敌意的情绪状态下，长期如此，甚至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引发像心脑血管疾病、消化道溃疡、癌症等身心问题。所以了解我们的人格或者心理活动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可以帮助我们调整自己的认知、情绪和行为，这本身就是心理学作为科学的一种功能，与认识天气变化的规律后做天气预报预防灾害的道理是一样的。

三联生活周刊：有研究显示，人格特质的个体差异中约有一半是可遗传的。所以人格中的哪些部分是相对固定不变的，哪些部分是容易变化的？如何理解人格的这种流动与变化？

郭永玉：我们说一个人的人格是稳定的，意思是要把它放在不同时段里来考察。一个本来是外向的人，最近过得不开心、不顺利，就变内向了？不是。他的人格并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心理状态，他仍然比别人更容易从现在不开心的挫折状态中恢复过来。所以人格测量测的是人身上稳定的特征。总体而言，我们所说的人格特质，也就是这些稳定的特征，主要是遗传的。

然而我们不能说得太绝对，基本的人格特质是遗传的，但并不意味着不受环境影响，并不意味着不可改变。如何理解这种改变？在程度上它会有一定改变，并且要有比较长的时间。特别是“大五”里面的后三个，即随和性、开放性和尽责性，这三个特质也主要是遗传决定的，但它们与社会环境或者说后天的生活经验关系更为密切。比如总体而言，中青年的开放性要高于老年人，因为从人群总体趋势上看，人到了老年，开放性的得分可能会有所降低。但放在个人的身上，你可能与年轻时的自己比较好像保守、谨慎了一点，但与同龄人相比，仍然属于比较开放的。

在人格心理学的概念下，经常变化的一定不是人格，我们谈论的人格是指个人身上那些稳定的部分。当我们说一个人善变，像“变色龙”，也是说他身上具有善变、不可信这种稳定的特征。但稳定性和可变性又同时存在，强调稳定性并不是排斥可变性，而是要对可变性有明确的认识。

三联生活周刊：如果这些人格特质很难改变，但社会上的主流价值观又要求人比如更外向、更尽责，那对于内向或者低尽责性的人该如何发挥他们的优势？

郭永玉：这与我刚才说的观点也不矛盾。如果你属于特别散漫或者不注重细节、马大哈的那种人，假如你认识到这一点，而你的职业环境或者身处的文化、价值观特别要求你要严谨、认真、负责，这种环境或者说后天的因素对于人格有一定改变作用。

首先你自己得有主动的意识，再加上环境的要求，在主客观交互作用下，可以一定程度改变这种人格特质。我们通常会把环境划分为强情境和弱情境，强情境是指因为情境的需要，你必须表现出相符合的行为；弱情境是指在没有压力的情况下，可以按照你的本性表现行为。那么经常性的强情境会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你的人格，偶尔的强情境改变的不是你的人格，而只是行为。比如一个老师如果上课迟到，那是教学事故，可能会被开除，这叫强情境。你只是在涉及上课的情境下，养成了这种行为习惯。这可能只是在特定情境下的改变，在其他情境中你还是自己本来的样子。

三联生活周刊：所以人如果长期处于这种强情境下，是不是便产生一些有压力的情绪问题？

郭永玉：那当然。所以才有职业兴趣测验。MBTI它的作用也许在这里，一开始就重视人格特质与职业的匹配很重要，一个特别好动又散漫粗心的人去从事要求细致、严谨并长时间案头端坐的工作，比如精算，好像就不匹配。如果职业的要求和人格的冲突太大，你的职业压力就会更大。

三联生活周刊：可是，社会跟文化似乎往往会挑选符合主流价值观的人格，大家在测试时其实会往那个方向靠拢。

郭永玉：这在心理测量学里叫做“社会称许性”。意思是人们在做心理测量时，会倾向于预估他人是不是喜欢，或者社会希望我怎么表现。好比参加招聘，我肯定会考虑类似于尽责性这样的问题，要符合社会要求进行作答，而不见得是按自己的实际情况回答。社会称许性在心理测验里是存在的，但心理学家会有一些办法来评估被测试者的社会称许性。例如他会设置一些评估社会称许性的题目，你的社会称许性很高，也就是你特别在乎的并不是你实际的人格情况，而是别人的评价。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如果要做系统性评估，光是问卷还不够，还可以有情景模拟等其他评估方法来进行弥补。某些人力资源公司在招聘时，除了这种文字的自陈式量表，还常常会加入不同的方法，例如把一些人聚集在一起从事某种活动，然后由专家进行评估，或者让他们相互之间进行评估。

三联生活周刊：但如果心理测量可以让我们了解自己的人格，而社会、文化又塑造了一些有倾向性、赞美性的人格特质，这是不是会导致出现一些歧视的现象？

郭永玉：还是要针对具体问题讨论。例如，外向的人在一般的人际交往里似乎更受欢迎，但每个人也都知道内向并不见得不好，内向的人往往有他特定的优势，比如在重要关头沉着、冷静、审慎，这同样也是社会所褒扬的价值。不过虽然严谨常常被褒奖，但一个人过分严谨其实是不利的，比如完美主义可能会导致焦虑、过分自我批评。

人格测量的得分并不能简单用来评价人格的好坏。焦虑和抑郁本身也是在进化过程中保留下来的人的基本情绪，仍然有它的积极作用。面对考试时适当的焦虑是必要的，遭遇到不幸时的抑郁、悲伤也是正常的，所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三联生活周刊：既然人格会受文化和社会的影响，那么这些西方理论进入到中国的人格心理研究时，会遇到哪些问题？

郭永玉：我觉得总体来说大家都是人，回到一开始我说的“like all others”，人类基本的心理规律都是相通的。但因为心理学具有社会科学的属性，社会科学要重视文化差异，所以我要讲的是“同中之异”和“异中之同”。

首先每个人都得承认这个“同”，即大家都是人。“同中之异”指的是文化的差异、历史的差异、群体的差异等。文化心理学特别强调这个“异”。有日裔心理学家在美国做研究时，发现亚裔美国人和欧裔美国人会在独立性和依赖性方面有明显的差异。东亚人会更倾向于人与人之间的依赖，外来移民都有扎堆居住在一起的倾向，这也是人类共通的，只不过东亚人可能更看重一些。另外，在抗疫过程中也反映出东西方的差异，东方人更配合政府，西方人更对抗政府。

三联生活周刊：那么一个普通人该如何正确认识自己的人格？

郭永玉：这很难简单回答。古希腊苏格拉底强调“认识你自己”。这句希腊神庙上的箴言实际反映了我们每个人自我认识的需要。人到青少年时期就会关心自己，要认识自我，这是人的基本需求。今天我们处在一个科学知识占主导地位的时代，市场上有很多很好的心理学著作，抱着了解的兴趣去看总会得到一些启发。但如果有特别的需要，比如心理健康、职业选择等，应当求助于专家。

三联生活周刊：有没有一种方法能够帮助大家通向自己的一个所谓的理想人格呢？

郭永玉：这是个很大的话题。从人本主义的角度讲，所谓的理想人格就是自我实现。但具体到人和人之间，他们又很难比较。毕加索和爱因斯坦两个人都是自我实现的人，但是他俩的人格差别就太大了。

自我实现的人当然也有一些共同点。其中一个基本的共同点是：不按照别人的标准或者是期望，而是按照自己的天性成长，自由地发展。假如你从小都按照别人的标准来行动，根本都没有一个自我认识和自由发展的过程，总是讨好父母、揣摩父母的愿望，自然就忽视了自己，真实的自我被长期掩盖，那肯定没法做到自我实现。人本主义实际强调的就是按照自己的本性使个人的潜力得以实现。

那么如何做到自我实现？首先儿童需要在一个自由的家庭、学校和社会环境下成长，其次社会的经济和政治发展水平也能为个人提供自我实现的支持，然后你自己要有认识自己、发展自己并且超越自己的主观愿望。起码是不甘于平庸，通过自己的主动性将自己的本性或者潜力充分激发，主客观两方面结合起来才有可能走向自我实现。所以自我实现没有一个绝对的标准，都是相对而言，我们每个人的天性实现到什么程度也都取决于主客观条件。

近些年为什么心理学好像越来越流行了？可能与我们今天的社会发展有关，大家逐渐有了自我认识、自我发展的愿望，心理学自然而然便能够起到一定作用，满足大家的需求。 心理学发展人格心理学科学情绪理论情绪和情感mbti心理学人格特质理论人格mbti职业性格测试人格测验内向三联生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