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拦不住的诗兴
作者:张天骄诗可以是奴隶劳作时的愤怒低吟,可以是帝王宴会上的文墨粉饰,可以是文人骚客的情感抒发,也可以是垂垂老者的临终遗言。写诗是不需要理由的,在任何时间、任何情境下表达出来都是正常操作。正因为诗有文字游戏的性质,人们就一直加码,不断提高它的难度系数,直到后来发明了“律诗”。“律诗”在字句、押韵、平仄、对仗各方面都有严格规定,渐渐地成了那些文化人的专利。
韵律和节拍是诗的显著特点,也最容易让人陷入迷途。金圣叹曾感叹:“只图押韵,遂与今日诗社无异。”《红楼梦》就借黛玉之口,嘲笑了只顾平仄声律的人——作诗“第一是立意要紧”,“词句究竟还是末事。若意趣真了,连词句不用修饰自是好的,这叫不以词害意”。
写诗的教科书有不少,《文心雕龙》《沧浪诗话》《随园诗话》都是认认真真地教人如何作诗。可写诗的技术是一回事,写诗的热情是另一回事。有太多的人急于把自己的感想展现给世人,迫不及待地写在纸上墙上,甚至是刻在玉器上峭壁上……这些诗的内容没几个人能记住,单单就记住了他们那拦也拦不住的诗兴。在诗面前,就连“性正修持不坏身”的唐僧也控制不住自己。《西游记》里有这样一段描写:“唐僧举步出门小解,只见明月当天,叫:‘徒弟。’行者、八戒、沙僧都出来侍立。因感这月清光皎洁,玉宇深沉,真是一轮高照,大地分明,对月怀归,口占一首古风长篇。”诗的质量放在一边,关键是唐僧因为自己诗兴大发,不惜把劳累一天的弟子叫起来聆听,未免太过残忍。如此看来,唐僧再多遭几难也是应该的。
在《梦溪笔谈》里,沈括曾得意地介绍创作过程:驻守在边关的军人每次得胜归来都要大唱凯旋歌,歌词都是些“市井鄙俚之语”。沈括压抑不住教化军士的热情,亲自“制数十曲,令士卒歌之”,其中有一首是:“先取山西十二州,别分子将打衙头。回看秦塞低如马,渐见黄河直北流。”我不知道这些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军人一路唱着文绉绉的诗句心情如何,但我总觉得还不如来几句脏话更痛快也更解气。
关于诗兴大发的故事,我最喜欢这一个。南朝梁国大将曹景宗打胜了仗,梁武帝萧衍非常高兴,大宴群臣。宴席上,君臣写诗作乐,由于曹只是粗通文墨,文臣并没有分给他写诗的韵律。曹景宗非常不开心,皇帝劝也没有用。而此时诗韵差不多已经分完,只剩下“竞”“病”二字,这俩字文人都得嘬牙花子。曹景宗略作沉思,就写下了:“去时女儿悲,归来笳鼓竞。借问行路人,何如霍去病?”诗句一出,满座皆惊。皇帝感叹不已,特命史官将此事记入国史。曹景宗也很快就被封为竟陵公,而宴会上其他文人作的诗,一首也没能流传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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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播人:三联中读声音与表达集训营进阶营学员 百乐光
三联中读声音与表达集训营讲师汤伟评语:
百乐光的表达极具张力,在基础营时,她的镜头前表现给了我很深的印象——表达生动、节奏丰富、逻辑清晰,甚至对镜头感的把握都游刃有余。我最常对她的建议是:去表演化。因为过于富有张力的表达更接近话剧舞蹈的要求,而非话筒前或者日常用声场景的特点,所以不同于其他同学的“放”,她反而需要“收”。在这次录音中,她充分展现了音色和表达风格,个人属性很强,如果可以对重音和字尾的拖腔都做“减法”,整体听感会更加从容、稳定。 读书曹景宗唐僧文化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