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廖晓义:做身心合一的低碳者
作者:黑麦( 廖晓义 )
国际乐活论坛的第一天中午,廖晓义提议上午的会议延长5分钟时间,这位身材娇小的四川女士径直走上讲台的中央,带领上百名与会嘉宾做“1分钟冥想术”,在这1分钟里,她要求每个人想象自己是一粒种子,迎着太阳生长,再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来完成一次冥想中的物质循环。
31年前,24岁的廖晓义从四川大学哲学系毕业后决定留校任教。上世纪90年代初,廖晓义来到中国社科院“搞马列哲学”,在撰写一篇有关“中国工业化的环境代价”的论文时,她还残存着一丝幻觉。“我当时还认为市场灵敏的反馈机制,是可以解决环境污染和资源问题的。”数年后,她作为访问学者去到美国,这时,全球环境的恶化、反常的自然气候,让廖晓义开始觉醒,她看到,西方的市场机制根本不可能解决问题,“市场的前提是纵欲,而过度消费会把环境引向危机”。
1995年,廖晓义带着自己的女儿,还有一部题为《地球的女儿》的专题片从美国归来,为制作这部专题片,廖晓义用尽了在美国做访问学者时的积蓄。很多人说廖晓义的绿色概念超前了10年,但是她知道,中国人消费的急速膨胀、逐渐失控的生活方式,会使所有人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另一方面,她开始对西方哲学中的“思维与存在、精神与物质、主体与客体的二元对立”相当质疑。“这种观念无形地扼杀了世界中的‘天道’,西方人死守着看得见的物质不放,不把物质和资源当做人类自身的一部分。”她说,“中国人要有自己的文化自觉,中国文化本质中的‘和’,体现了宇宙的基本存在,身心、意力、个群、天人相合。也就是说,人类要做自然界的一部分。”
在廖晓义眼中,政治家们谈论的“低碳”是个可笑的概念,但是“低碳”也是屈指可数的可量化、可执行的方式,“总体来说,‘低碳’是有限的”。
“低碳的估算是有限的,它计算的理由,是市场,而市场是又人为的。”廖晓义不愿意相信人类中心主义制定的排碳公式,“你问过鸟儿么?问过大树么?问过即将消失的北极熊么?今天的过度消费像癌细胞一样,扩散到每个地方。”廖晓义话语间有些激动,“消费的原意是消耗,是吞噬,对人类来说,就是死亡。”
( 2009年2月9日,美国亚什兰Barefoot汽车公司展示其研制的无碳排放电动农用车 )
几年前,廖晓义去过一个贵州的小村庄,当有人过世后,村民会砍下一棵树做成棺木,埋下地,并在棺木上种上一棵新树苗。廖晓义说她和母亲希望在百年后选择这样的方式来安置自己,“很多人死了,宁可把自己封存在水泥中,都不愿意回馈给大自然,这简直太小气了”。
2008年的“5·12”大地震,把廖晓义“震”回了家乡,她重新当起了“廖娘”——这是当地的乡亲对她的亲切称呼。震后第一次进入灾区,震区的一幢全木质老房子安然无恙地矗立在废墟中,廖晓义从中得到灵感,她认定四川的灾后重建应该走上生态之路。同年9月,廖晓义用来自红十字会和南都基金会提供的380万元“乐和”建设资金,开始了修建乐和村。在一线城市,380万元甚至买不起一套别墅,但是在大坪村,廖晓义建起了80栋生态住宅、两个诊所、两个会馆、一个约150平方米的手工作坊,目前全村已基本实现安装沼气、节能灶,以及垃圾分类处理系统。
整个哥本哈根会议期间,廖晓义都待在大坪村,和村民们一起修建新的房屋。她说她不喜欢看到那么多人利用“低碳”来平衡自己的利益关系,更不愿意看到一场充斥“太多观点”的气候大会。“我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作为一个环保主义者,廖晓义对其奚落一番,“我只关心这个会议的结果,以及这个会议本身消耗了多少能源。”她说。
廖晓义自认为是个不合格的低碳者,即便她素食、不装空调,不消费生活必需品以外的东西,“每天飞来飞去,也留下了很多碳足迹”。但每次回到乡村,她便可以瞬间变成一个低碳的农耕者。“我每天都在鸡鸣声中醒来,在狗吠中入睡,日出而耕,日落而息,吃有机菜,喝山泉水。最重要的是,每天一定要打坐至少15分钟,早晚各一次,打坐的时候才能释放,内观心宇。”每当廖晓义描述乡村的场景时,便有一丝笑容浮现在她脸上,“这时,我才能体会什么是高品质的生活”。
2009年美国《时代》周刊授予她“环境英雄奖”,廖晓义不喜欢西方媒体对她的评价,她说,她不是绿色斗士。“我更希望自己是个护士,低碳的最原始方式是回到乡村,回到泥土中去。”■(文 / 黑麦) 合一身心廖晓义碳者低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