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级定制:矫揉造作的玫瑰
作者:于萍(困困)要区分成衣(Ready to Wear)和高级定制(Haute Couture),有一个草率却十分简便的方法:一眼望去,成衣基本可穿,高级定制基本不可穿。可在刚刚结束的“2009春夏高级定制时装周”上,这条民间定理被打破了。式样简单的碎花裙子,或者剪裁克制的套装,都会被匆匆瞥到,即便庄重些的长身礼服,也极少悚动造型,高级定制与日常装的界限正在模糊。当然一切反常都可归为大环境,这毕竟是个艰难时刻,可高级定制怎能低下那高贵的头颅?它素有仇视实用性的“美名”,固执地恪守宫廷法则,要庞大、要繁复、要雍容,从天鹅绒制成的呈皱状悬垂的连衣裙到把整个身子都包裹住的布满网眼的花边,无不华美夺目,穿着它的女性要显示照人的风采、俯瞰一切的派头、极好的定力,以及在社交场合所应有的尊严与威仪。
这个被法国像国宝一样保护的专属词语为“巴黎工商会”所拥有,1945年制定了硬性标准,凡冠以此名号需符合以下几条:为私人客户设计,至少经过一次试穿;在巴黎有雇工超过15人的手工作坊,全手工制作;每一季(至少一年两次)要发布新系列,包括至少35套日间装与晚间装。至于款式,却没有要求,若要调动整个作坊的能工巧匠埋头苦干3个月,织出一扇窗帘披身上,那也没人管,重要的是为那一丝一线都全力以赴的劲头儿,鼎盛时期,关于高级定制有句谚语:“在这里,一个针鼻儿里的创意都比美国多。”
高级定制的传统源自宫廷,兴盛于“二战”后,购买女装是当时最时髦的社交活动。迪奥最受推崇,一年两次,迪奥寄出300张印有黄金凸起的邀请卡给顾客、零售商和名人,发布会每年1月和7月于蒙田大道30号的迪奥宅邸举行,宾客坐在精美的椅子上,身后的壁龛里摆着巨大的花缸,里头插着玫瑰、栀子花和康乃馨,朝空中吐出芬芳。发布会准时开始,不会为任何人妥协,模特展示时迪奥本人很少出场,他只在照顾买家时现身,1957年他对《时代》周刊说:“她们就像体操选手,站起,坐下,弯腰,转身,她们在测试那些衣服,因为她们知道一只没有缝好的扣子就意味着社交灾难。她们通常有男士作陪,挑剔多事,让人气恼,可不管有多琐碎,我们必须让她们自信满满地离开,不然就糟了,会损坏我们的形象。”
随后的日子总能听到高级定制行将就木的预言,起因先是专利成为时尚最热门的生意,设计师随便把名字卖掉。还是迪奥,他的前助理皮尔·卡丹从高级定制天国落入凡间,授权给成衣制造商大量制造他设计的衣服,之后是皮鞋、雨伞、香烟……至今仍能在中国的二线城市见到当地最高级的皮鞋店“皮尔·卡丹”,那亮闪闪的标牌已经走了很远很远。成衣业兴盛引发快速时尚,品位由精英向大众滴入的模式已然落败,赔本赚吆喝的高尚地位:用高级定制来赚取名声,靠成衣、手袋、香水获得金钱。
1999年,迪奥的高级定制发布会上演了一出“骇客帝国”:T台上堆满了白色塑料,黑衣模特佩戴了许多许多的皮革、铁链、搭扣、蕾丝束腰,四周还围满了穿长风衣的黑超保镖。这出戏由迪奥现任设计师约翰·加里亚诺炮制,这个水管工的儿子有着与旧时矫揉造作截然相反的风范:脾气暴躁,风格狂野,传闻他受邀入主迪奥时还与大老板、LVMH集团总裁阿诺特发生了争执。“他们是马车,而你是唯一可以拉动他们的马。”律师说。“我才不是他们的马!”加里亚诺爆发了,他朝向阿诺特,“我不需要你!”然后像暴风一样离去。当然后来他调整好心态,接下了工作。他与高级定制达成了一种隐秘的相似:存在争议,深受媒体喜爱,名声价值高过经济价值。
今年迪奥的高级定制发布会唯美得乏味,刺绣、褶皱、蕾丝,回归了传统,稍微新奇的是中国元素青花瓷被移植到长身礼服上。香奈儿那场好似葬礼的黑白秀也起用了两位中国模特,阿玛尼则直接明说:“中国,始终叫我着迷。”秀场内外洋溢着对中国市场的憧憬。卡尔·拉格菲尔德说,已经有乘坐直升机前来试衣的顾客,这样的女性就在中国,“有超过两个”。■ 高级定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