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糖果”和北京夜店文化
作者:苌苌( “糖果”三层是“星光现场”,歌星们在那里举办歌迷会 )
2003年的夏天,北京音乐台的DJ张有待每个周末在日坛公园南门的FM俱乐部打碟,放的是各种各样电台不准放的、大家意想不到的音乐。有时门口挤得进不来,跳舞的人一直跳到夏日清晨的到来。当时,开洗浴中心的侯军看到这景象很喜欢,就叫上有待一起做九霄俱乐部。2004年,九霄是北京最好的俱乐部,最好的音乐和最好的客人——通常情况是,老外多的店中国人不爱去,中国人多的店老外不爱去,但在九霄,中外顾客欢聚一堂,其乐融融。顾客也比较固定,每次去总能看到熟脸儿,虽然彼此叫不出名字,但感觉很亲切。
九霄的原址是八十中学的食堂,一年后,那栋楼拆迁。在拆迁之前,侯军和张有待做好了新准备,就是雍和宫旁边的“糖果”。“糖果”的规模比九霄大好几倍,地下一层是卡拉OK,很快成了东城区人民K歌的主要据点,一层是跳舞俱乐部,二层是带有腐朽没落贵族情怀的会员吧,门口有只大石豹子,一时间时尚杂志拍片,就爱在那儿取景。三层是“星光现场”,歌星们在那里举办歌迷会。两个场地曾经有过短暂的共存,人们在“糖果”参加万圣节的盛大派对后,又蜂拥至九霄参加afterhour party,那真是北京夜生活最好玩的一段时光。
2004年9月,“糖果”甫一开张就生意兴隆。从九霄带过来的老客人,从旁边金鼎轩溜达过来消食儿的人,还有闻风而至的夜场老战士。那时88号关了有几年了,工体西路的第一家夜店babyface,要到这年年底才开业。张有待搞了个“疯狂派对计划”,在每个周末都请来国际排名前几位的DJ,平时看报、上网,无法不注意到“糖果”的名字。后来各地俱乐部请大牌DJ的风气,就是由“糖果”带起来的。
张有待一心想把小众的跳舞俱乐部做成大众娱乐。但赶上这几年,只见大众把小众拉下水,没见过小众能把大众拉上岸的。后来这个疯狂派对计划,把投资人搞得有点疯。一个是精神贵族,一个是生意人,终归拧不到一起,即便是朋友,生意上只能分道扬镳。
到了2005年夏天,没有了张有待的“糖果”,虽然还热闹着它的热闹,就觉得去的人有点不成了,那穿着打扮做派,不是特江湖就是特IT,让你坐在他们周围觉得很没意思的那种。CD cafe的老板说,像张有待、刘元,就是一个酒吧的精神支柱镇店之宝,可新一茬的老板们对此肯定难以理解。说完这话没几个月,他就和刘元分道扬镳了,可能生意人有生意人的难处吧。
( 2006年4月8日,林志颖在糖果俱乐部举行了 新专辑发布会 )
这期间,北京的俱乐部却是此消彼长,形成几个特点:一个是在工体西路扎堆,继babyface之后,相继开了唐会,cargo,coco banana,工体西路因此有了新的名称“红海”,因为竞争太激烈了,拼得血流成河。怎么拼呢,拼装修,大家动辄就拿几千万砸在装修上,你投几百万都不好意思在这片开店。于是进入一种中国特色的恶性循环,在工体西路开店的张楠说,“正常情况下,应该是经营两年,前8个月把成本收回来了,挣1年零4个月的钱,两年之后,重新装修,再挣两年钱。现在你刚装了半年,马上有比你装得更好的店开业,客人觉得你的店装得不好,不来了,赶紧再拆再装”。再一个就是不知道怎么美,以恶俗对恶俗,“唐会”真像一个大堂会。
俱乐部在中国是一种时尚消费品,这几乎是不可改变的命运。因为消费者心理就是“不求最好,但求最新”,如果一个俱乐部能在开业头半年里火一把,就知足吧。老有新的店开业,还有的开业没火起来,你还没来得及去,就关张了。可能和转型期社会有关,人们都在追求最有效率的方式,包括消费方式。俱乐部最有消费能力的客人,由广告从业人员、生意人、演艺人员构成的,但他们也是最没忠实度的客人,可能和职业有关,总是哪儿新鲜往哪儿扎。后面队伍的人,跟着他们,哪儿热闹往哪儿扎,因为喜欢去俱乐部玩儿的人,都是难以忍受孤独的人。
( 去俱乐部蹦迪是一些年轻人的娱乐选择
)
“糖果”再次回到人们视线,已是2006年底。其实“糖果”一直人来人往,一个是因为它的综合性娱乐功能,另外前面说的那种喜新厌旧的客人,虽然能代表来俱乐部的人的特点,但他们不是构成俱乐部客人的全部。“糖果”有个市场部,面向大公司和外企推广活动,流失掉赶时髦的那批客人后,现在很大一部分客人由金领和白领构成。但是,还能重新受到更多人的关注吗?侯军这半年老想这个问题。大家平时都开玩笑说侯军是开洗澡堂子的,但和他聊多了,发现他挺有文化,世界历史、剑桥史倒背如流。“大家都拼装修不是吗,我就不往上冲了。音乐不是还没人拼吗,我做音乐吧。”一层的跳舞俱乐部重新装修后在11月重张,请了意大利的设计师,黑白灰的主调,墙壁材质和录音室的材质一样,没有走豪华路线,但目前正在做Mini Cooper抽奖,接下来的奖品是奈良美智的画。重头戏从新年开始,引进了英国著名的派对策划厂牌Bedrock常年驻场,又开了中国俱乐部的先河,别了家乡温哥华的DJ Dan Mangan为了帮助中国的跳舞事业,明年就住在北京,每周4天在俱乐部打碟。侯军希望他们的音乐能比其他的俱乐部好,但也不是后现代的让中国人接受不了,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场试验,效果如何,还需要时间检验。 侯军张有待夜店文化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