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异乡过年

文 / 湖北宜昌 聂武

最近几个月被派往北方某城工作，感觉天气情况比预计的好，室外天天阳光明媚，雾霾情况并不严重，有着暖气的室内更是舒适宜人，穿件长袖T恤就行。

由于不知道预售期提前了，我没能抢到春节期间的返乡火车票，上网查发现机票也已售罄，有了干脆留在此地过年的念头。打电话给父母，原以为60多年从没在外地过过年的他们会断然拒绝，没想到听我说在这里天天能见太阳、雾霾很小后，他们略一商量就答应下来。我很诧异，他们一向不喜欢出门，典型的老一辈人，认为哪里也不如自己依山傍水的老窝好。他们去过武汉、成都等地，说灰大天暗，少见阳光，很不喜欢，自此出远门的兴趣就更寡然了。

1月底因出差回到故乡，发现宜昌和长阳等地居然天天是重度污染，回乡一周，从不见太阳，恶劣天气达7天。父母说，最近一年来，随着宜昌多个巨型化工厂和火电厂的投产，空气质量也急剧下降，PM2.5和空气污染指数已多次位列全国榜首，官方公布的PM2.5多次停留在400多。宜昌本地的官方媒体也不得不承认，2015年“1月宜昌空气质量很糟糕，优良天数只有2天”。

而大伯，最近一个月持续奔波于几大医院，急于弄清肺部的数个小阴影到底是什么。近期他一直间断性低烧，又有点咳嗽，近千元一次的加强CT做了好几次，到底是结核、肺炎、陈旧性病灶还是肿瘤早期，医生没能给出明确结论，只是告诉他，最近几年本地肺病得病率上升挺快，虽然有他的痰培养等化验和CT结果，仍然不好确诊，建议他过两个月来复查，根据CT的对比图像才好判断，建议目前先做消炎处理。几个月？伯父一听就急了，等几个月？如果真是肿瘤早期，过几个月不就拖成中期了？

他自己上网查，才知道这几种肺病因为和大小肺泡搅和在一起，即使CT上看也不太清晰，不容易辨别，常常还有并发症，不少情况下确实难以确诊。伯父不抽烟，也爱锻炼，却得了肺病，难免就和不佳的空气质量联系起来。

伯父早知道，在不少北方重污染城市，肺癌已成患病率和死亡率最高的癌症，可向来认为宜昌应该好一些，他一直以生活在一座山水之城而自豪。宜昌是山区和平原的连接地带，古称夷陵，水至此而夷，山至此而陵，意思是说三峡湍流到这里就变平缓了，连绵大山在这里成小丘陵了，是临江靠山之城，市区常住人口不过数十万，多少年来都是山水空灵、空气清新。可是近几年，城市管理层头脑一热，提出要建“特大级城市”，要建“省域副中心城市”，要建精细化工园，提出“到2015年，全市精细化工产业总产值达到1700亿元”，所辖各区县纷纷迎合，各类新区、开发区遍地开花，承接的大多是发达地区转移过来的污染产业，秀美宜昌的空气和水，就这样逐年沦陷，以前依恋家乡的父母，也因此才会痛快答应离开家乡到没有情感牵挂的异乡过春节。 异乡读者来信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