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遇见阿尔卑斯小国列支敦士登
作者:钟和晏( 始建于12世纪的瓦杜兹城堡 )
袖珍公国
莱茵河是瑞士和列支敦士登公国(Liechtenstein)之间的天然边界,现在还有一座附带坡屋顶的陈旧木桥横跨在河面上。越过莱茵河,就进入了那个总面积只有160平方公里的袖珍公国。我们的汽车盘旋着开向山坡上的酒店,那时已近黄昏,一路上几乎没见到什么行人,只有路边大多数是两层的住宅安静地存在着,好像进入了某个遁世安逸的度假社区。
列支敦士登位于瑞士和奥地利之间,是唯一完全坐落在阿尔卑斯山丘的内陆国家,虽然只占整个阿尔卑斯山地面积的1%。整个公国沿着莱茵河的长度大概24.6公里,宽度12.4公里,西部邻国瑞士的面积是它的260倍。它是欧洲第四小国,全世界最小的国家中排第六。
第二天早上,我们才清楚一些地看到它的面貌。背后是群山环绕,山坡上大片葡萄园和坡屋顶房子相互间隔着,偶尔会出现一头奶牛或山羊,低处的莱茵河谷集中了首都瓦杜兹(Vaduz)的主要建筑。即使白天仍然是出奇宁静的氛围,加上清澈的阳光和空气,时间似乎被凝固了。
只要站在瓦杜兹的街道向上眺望,几乎都能看见远处山坡上矗立的瓦杜兹城堡:主塔塔楼的红砖尖屋顶,厚重的灰褐色中世纪城墙,还有红白相间的老式百叶窗。城堡里住着目前的公国元首汉斯·亚当二世和他的家人,他也是列支敦士登家族的第13位执政公爵。
( 莱茵河谷的养雕人 )
追溯起来,列支敦士登公国的诞生始于债务,确切说是阿尔贝格山下的霍尔念姆斯(Hohenems)家族欠下的可观债务。他们从6世纪开始成为施瓦本区的重要贵族,所拥有的埃姆斯城堡曾是神圣罗马帝国在德国南部最大的防御要塞。到今天,城堡的废墟仍然在莱茵河谷蔓延了300米。
为了偿还债务,霍尔念姆斯的雅各布·汉尼拔三世不得不出售部分领地。1669年,他把施伦贝格自治领地以11.5万盾的价格卖给列支敦士登公爵约翰·亚当·安德烈亚斯一世,1712年又以29万盾出售了瓦杜兹公国。当时,通过婚姻、财产继承和土地收购等方式,安德烈亚斯是中欧最富有的贵族之一,他甚至曾经借给神圣罗马帝国议院100万盾用作军费开支。
( 瓦杜兹市政厅门前的旅游小火车 )
安德烈亚斯公爵购买施伦贝格和瓦杜兹纯粹出于权力与政治的考虑,除了位于莱茵河右岸,可以控制连接意大利北部和德国南部的有利战略位置之外,14世纪以来这两个地区一直是帝国的“直接封地”。它代表封地直接附属于哈布斯堡皇朝,可以获得帝国议会的投票席位,以及与神圣罗马帝国其他主权诸侯平等的地位。
自从1608年获得“帝国王子”的封号,列支敦士登家族一直在竭力实现这样的等级晋升。1719年,皇帝卡尔六世把瓦杜兹和施伦贝格提升到公国的地位,以“列支敦士登”这一名称承认瓦杜兹城堡和集市,一个新的欧洲小国因此诞生。
( 议会大厦是瓦杜兹的新地标 )
1723年,公国面积160平方公里,居民约4500人,是神圣罗马帝国350个成员国中领土最小的。1815年的人口是6117人,其中808人住在瓦杜兹。如今它拥有3.6848万位居民,66.7%是列支敦士登公民,33.3%是外国人。
瓦杜兹有一条最主要的街道Stadtler,类似北京长安街的微缩版本:新哥特风格的圣弗罗林大教堂、市政厅、议会大厦、银行大楼、国家博物馆、邮票博物馆、列支敦士登旅游中心等重要机构紧挨在一起。街道铺浅色石砖,有当代雕塑和木质长椅点缀其中。
( 瓦杜兹最主要的Stadtler大街上集中了大教堂、市政厅、议会大厦、银行等重要机构 )
在出售邮票的旅游中心门前地面上,我们看到了一张浅蓝色的招贴画:以中国艺术家王小慧拍摄的列支敦士登自然风光制作的邮票。几十年来,这个小国家发行的美丽邮票一直是书信爱好者和邮票藏家的心头之好,也是国家的重要收入来源之一。
邮票博物馆展示着所有邮票的完整系列。1912年2月1日,列支敦士登发行公国的第一枚邮票,绿色、红色和蓝色对应三种不同面值,由维也纳新艺术运动艺术家克罗曼·莫泽(Koloman Moser)设计,他也是维也纳分离派的创始人之一。莫泽用墨水绘制的卷曲花纹作为邮票的外框,中间是约翰二世公爵的半身像,家族盾徽置于邮票右上角位置。
( 列支敦士登公国阿洛伊斯王储夫妇 )
三层楼的淡黄色瓦杜兹市政厅始建于1933年,有几分中世纪哥特式市政厅的形状,小窗口上装饰拱形窗檐。据说当年由于建造成本超支,政府决定把市政大楼的一部分面积用于出租,到1984年最后承租的一家银行才搬出去。
53亿瑞士法郎的GDP
( LGT集团主席菲利普亲王 )
1852年,列支敦士登和奥地利缔结海关条约,确保国家的经济收入。1918年奥匈帝国解体之后,这个陷入孤立无援的小公国只能调整方向,转向它的西邻瑞士,1923年与瑞士签署海关条约,以瑞士法郎为货币。
到今天,列支敦士登是一个富裕的国家,近几年的国民生产总值保持在53亿到55亿瑞士法郎之间,平均每位就业人口18.1万瑞士法郎。它没有国家债务,2012年的财政储备能够覆盖两个年度国家预算。
( 约瑟夫·文策尔公爵的金色马车 )
“一开始列支敦士登只是一个农业国,20世纪50年代开始建立和扩大工业企业,形成工业繁荣。20世纪70年代出现金融服务业,并一直延续到今天。”在市政厅的会议室里,公国副首相托马斯·斯维弗霍夫向我们这些来自中国的媒体解释这60年来从贫穷到富裕的发展轨迹,他说:“我们的‘小经济奇迹’多少得益于与瑞士密切的经济关系,除了地理位置提供的优势,国家稳定的政治和经济秩序同样重要。”
如今,列支敦士登境内共有17家银行,金融服务业创造的总附加值占27%。公国最大的银行就是由王室家族拥有的LGT集团,汉斯·亚当二世的弟弟菲利普亲王任集团主席,LGT也是全球最大的私人银行和资产管理集团。事实上,王室家族掌控着一个多样化的商业网络,除了金融、地产、林业和酿酒厂之外,甚至还有一个生产和销售大米的专业公司。
( 花园宫入口大厅 )
如果说中世纪的瓦杜兹城堡是公国的历史象征,完成于2008年的议会大厦更像是瓦杜兹的新地标,鲜明的红蓝色国旗飘扬在门前小广场上。说是大厦,其实更像小孩子画的房子,极其简单纯净的线条,加上统一的赭黄色砖墙立面,用的是传统民居常见的错落式砖砌法。
整个建筑群分成“长屋”、“高屋”和“连接屋”,三层高的“长屋”内设办公室、会议室和露台,两层“高屋”标志鲜明的斜屋顶下容纳议会大厅,两者之间的釉面结构形成“连接屋”。当时,汉诺威建筑师汉斯约里·格里兹(Hansjorg G?ritz)用“有古风的现代主义”描述他的设计,基本想法是“以石头屋顶的房屋作为超越时间的原型,来容纳和庇护一个立法议会”。
( “大力神厅”是维也纳世俗建筑中最大的巴洛克风格大厅 )
托马斯·斯维弗霍夫带我们进入议会大厅内部,18米高的黄砖斜屋顶下是一大圈圆形会议桌,每个议员座位面前都有麦克风。圆桌上方挂直径9米的大吊灯,除了提供照明,里面还结合了摄像头、扩音器等设备。也许是因为它的素净简单,这个令人回味的会议厅几乎给人教堂空间的印象。
列支敦士登议会由不同政党选举出的25名议员组成,任期4年。根据公国宪法第二条:“公国是建立在民主制和议会制基础上的世袭君主立宪制国家,国家权力来自在位的大公和人民。”也就是说,执政公爵与首相一起制定法律,也可以否决议会通过的法律。另一方面,人民有投票表决废除君主制的权利与可能。
( 所罗门·克莱纳作于1732年的《罗绍花园宫》版画 )
离开列支敦士登的最后一天,我们获得参观瓦杜兹城堡的机会。最早提到这座城堡的文献是1322年的一份出售契据,它在12世纪作为防御堡垒建造,后来增加了居住部分。1499年斯瓦本战争中城堡被瑞士联邦军队烧毁,1712年归列支敦士登家族后,陆续被修建和扩展到现在的规模。
虽然是元首官邸,城堡入口处并没有站岗的卫兵,只有一个像看门人似的老头,从他小小的门房窗口向外张望。我们穿过不大的庭院往里走,白色灰泥粉刷的内墙上布满木框或者石框的窗户和门洞,或者伸出一段装饰着鲜花的楼梯和阳台。因为不同时期的加建,很难清楚地了解整个建筑群的结构。
( 花园宫藏书室聚集了从15世纪到19世纪涉及各领域的10万多册书籍 )
意料之外的是,走进二楼会客厅时突然感受到温馨舒适的氛围,与古旧冰冷的城堡外观截然相反。木质墙壁和天花板的客厅里,从中世纪小窗户照进来的自然光线与吊灯、台灯的灯光交融在一起,落在围合在一起的白色布艺沙发上。除了几幅油画外,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装饰品,木质边几上的银质小相框里装着家庭成员的照片。
今年68岁的汉斯·亚当二世从1989年开始执政,2004年8月开始让王储阿洛伊斯接管国家的日常事务。看起来,这个家族在联姻上仍然刻意保持贵族血统,汉斯·亚当二世的妻子是出生于布拉格的女伯爵玛丽·金斯堡,而阿洛伊斯的妻子是巴伐利亚的女公爵苏菲,银质相框里就有两人幸福的结婚照。
( 威尼斯画家贝尔纳托·贝洛托1759年绘制的花园宫彩色风景画(局部) )
这位阿洛伊斯王子出现在客厅里欢迎我们,他身材瘦高,脸庞棱角分明,虽然说话语调亲切,还是有种与生俱来的距离感。我想知道,作为一个有着极好GDP国家的王位继承人,与家人住在舒适的城堡里,是否也有令他忧虑的事情?
“当然是欧洲目前的经济危机带来的冲击,我们是以出口为主导的国家,外部经济环境的变化对我们影响很大。如何在这样的困难经济时期保持竞争力,是一项重要挑战。”他语速缓慢地回答说。
维也纳的列支敦士登花园宫
列支敦士登是欧洲最古老的贵族家庭之一,大概始于12世纪,家族发源地是位于维也纳森林南部边缘的列支敦士登城堡,意为“光明之石”的Liechtenstein后来变成家族的名字。
作为奥地利最重要的罗马式建筑之一,如今的城堡仍然保留了不少最初的建筑特征,比如典型的罗马式小礼堂,最古老的部分可以追溯到1170到1180年间。13和14世纪,家族增加了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的土地。
在17世纪,列支敦士登公爵与维也纳宫廷的关系一直保持一定的距离。除了瓦杜兹城堡,家族还有1520年前后进行改造的拉本斯城堡,在下奥地利州威非尔特地区的北部;位于如今捷克摩拉维亚的瓦尔季采城堡是家族的中央宅邸,它曾被到访的女王玛丽亚·特雷莎(1717〜1780)评价为“欧洲一流的巴洛克风格住宅”。
从安德烈亚斯一世公爵开始,列支敦士登第一次在维也纳购买宅邸。除了亲近宫廷的政治需要,还有公爵本人对皇城盛大生活方式的热衷。为了提升家族声望,他又在那里兴建了两座盛大的宫殿——银行街的“城市宫”和郊区别墅“花园宫”。
1687年,安德烈亚斯从奥尔斯佩格家族那里购买了罗绍区的一块土地,当时位于维也纳城墙外。之后又不断收购毗连的土地,发展成一个名为“列支敦士尔”(Lichtenthal)的自给自足王室区域。
起初,维也纳巴洛克时期的建筑大师菲舍尔·冯·埃拉赫为那块细长条的土地完成总体规划,制订出建筑的序列方案。中央南北轴线从花园宫的厨房、橘园和荣誉大厅开始,穿过宫殿宅邸以及几何形的巴洛克花园,一直到贝尔维迪宫的露台。
它的背后是农民和手工业者居住的村庄,网格式的建筑中心矗立着列支敦士登家族教堂。菲舍尔建立街道的布局方向,标记出教堂的地点,以一个六角形的大型酿酒厂作为规划城镇的边缘。
花园宫范围内,中轴线的终点就是菲舍尔设计的贝尔维迪宫,两道曲线形的楼梯通向露台,可以看到花园、宫殿和城市美景,另一个方向是列支敦士尔的城镇全景。贝尔维迪宫成为两个部分的连接,以教堂为中心的平民住宅区和以宫殿为中心的公爵宅邸,形成维也纳少见的巴洛克风格规划区。1873年以后,贝尔维迪宫被一座新的大厦所取代。
尽管如此,当时的景象还清楚地保留在所罗门·克莱纳作于1732年的《罗绍花园宫》版画上。花园宫的入口勾勒出这片美景的轮廓,向远处不断延伸,一直到列支敦士尔教堂的两座尖塔。再远处隐约呈现多瑙河草地,以及维也纳北部卡伦山和利奥波德山的模糊轮廓。
1705年,花园宫竣工的7年前,邻近哈布斯堡皇宫的列支敦士登“城市宫”已经建成了。那是一座三面环街的岛式建筑,借用贝尔尼尼在罗马的基吉-奥代斯卡尔基宫的风格,宫殿围绕一个中心庭院展开。主门两侧,设计了四个独立式圆柱和两个嵌壁式壁柱,洛可可式优雅与罗马式立方形的厚重形成对比。
对于罗绍区花园宫和银行街城市宫的建造,安德烈亚斯公爵可谓煞费苦心。他先是因为建设用地与其他贵族展开几年的激烈竞争,后来又为寻找合适的建筑师绞尽脑汁。他只信任意大利建筑师和艺术家,尤其是继承古典思想的博洛尼亚人,重大工程只交给他们,实在请不到才退而求其次。
安德烈亚斯这种对意大利风格及柱状结构的迷恋,很可能继承自他的父亲卡尔·欧西比乌斯一世。在原稿现存于维也纳列支敦士登档案馆的《论建筑》一书中,欧西比乌斯公爵这样强调他对柱式建筑的推崇:“廊柱共分五种式样:塔司干柱式、多立克柱式、爱奥尼亚柱式、科林斯柱式和复合柱式,它们是世界上最壮观的建筑装饰。没有了它们,祭坛、教堂、凯旋门和其他门廊就没有了形体,建筑就会黯然失色,缺乏荣耀和威望。”
欧西比乌斯公爵把他对建筑和收藏的热衷描述为“Curiositas”,包含认真、勤奋、好奇和猎新的意义。他说:“作为一位公爵,他必须好奇心十足,没有什么比建造流传于世的伟大建筑更辉煌的了。”
菲舍尔对花园宫的初步设计图借鉴了贝尔尼尼的卢浮宫外观,两层高的巨柱式主体建筑,连续的飞檐将中间结构与侧厅连接起来。但是,公爵放弃了菲舍尔的设计,转向意大利建筑师多梅尼科·埃吉迪奥·罗西。
罗西的建议是一座封闭的罗马风格宫殿,具有逻辑清晰的内部结构。宫殿周围环绕着围墙花园和拱廊,中心位置的正厅位于风格统一的屋顶下,门廊向两边开放。一层的正厅之上是两层楼高的宏伟中央大厅,沿着两组豪华对称的楼梯直接进入其中。
1690年,罗西又被另一位意大利建筑师内梅尼卡·马蒂内利所代替。他把当时最新的意大利宫殿建筑观念带到维也纳,缓和了宫殿外立面的雕塑化造型,减少窗户和扁平壁柱之间的装饰。这种改动的结果是产生了一个冷静的、几乎是新古典主义的纪念碑式建筑,迥异于菲舍尔最初构想的轻盈凉亭式风格。
在维也纳,我们站在这座被修葺一新的庄重建筑铁门前,它被改造成列支敦士登王室收藏系列博物馆,从2004年3月对外开放。一辆金灿灿的四轮马车占据了入口大厅的中心位置,连辐条上都是细致的雕花。这就是列支敦士登公爵约瑟夫·文策尔著名的金色马车,由建筑师尼古拉斯·皮诺设计,1738年在巴黎制造。
华丽的马车大概6米长,以红色和金色为主调,周身布满象征四季的镀金雕饰,天使彩绘的车板上方安装透明玻璃。这种向洛可可风格过渡的装饰礼仪马车是18世纪巴黎马车制造工艺的典范之一,经过法国大革命的动荡,只有极少数幸存下来。
公爵被任命为神圣罗马帝国驻路易十五宫廷大使之后,订制了这辆马车。他1738年12月21日抵达巴黎,23日和马车一起出现在进入凡尔赛宫的队列中。法国吕讷公爵曾在回忆录中记录了大使这辆装饰“异常丰富”的马车如何令他印象深刻。
大使任期结束后,约瑟夫·文策尔带着他的新马车回到维也纳。在他的陪同下,约瑟夫二世的新娘——帕尔马的波旁公主伊莎贝拉曾坐这辆马车进入维也纳。1764年,他还作为约瑟夫二世的大使,用它去法兰克福参加帝王选举。
底层大厅的另一侧,就是宽敞的花园宫花园了,它和费迪南德一世为妻子安妮修建的美景宫花园一起,是维也纳巴洛克园艺艺术的主要典范。17世纪末,花园是由巴黎园艺设计师设计的典型法式风格。
更加美妙壮观的是穿过花园后部朝向宫殿的风景。建筑竣工半个世纪之后,从贝尔纳托·贝洛托1759年绘制的彩色风景画上可以清楚看到它的全景。中轴线上的中央喷水池、矗立两侧的雕塑以及修剪成圆锥形的规整绿植,道路两侧交替着冷杉和七叶树。画面上还出现了约瑟夫·文策尔一世公爵以及他的黑人小仆。
“18世纪后期,基于严格轴向设计的对称法式花园变得不合时宜,1802年它被重新设计成大片水塘、蜿蜒的路径以及枫树、橡树构成的英式花园,巴洛克时代的几何喷泉变成了矩形水池,点缀岩石、瀑布和青铜雕像。”列支敦士登王室收藏博物馆馆长约翰·克雷夫特内博士(Johann Kraftner)站在花园里对我们说,“所以,博物馆重修花园时设计师结合了巴洛克和英式风景花园这两种风格。”
整个花园宫的内部装饰以狩猎和花园为主,另一个平行主题是贵族乡村生活,暗示建筑的双重功能:既是花园宫殿,又是乡间别墅。1705年,安德烈亚斯公爵委托萨尔茨堡画家约翰·迈克·罗特达尔绘制底层房间以及楼梯间的壁画。他的彩绘作品——东楼梯间的《军神进入奥林匹斯山》以及西楼梯间的《众神与巨人》,在后面的世纪被灰泥框油画所覆盖,2000年修整时被重新发现。
从两侧宽大的楼梯进入中央主厅,面积600平方米的“大力神厅”也是维也纳世俗建筑中最大的巴洛克大厅。它的天顶画中描绘着大力神进驻奥林匹斯山的场景,这是意大利壁画艺术家安德里亚·波佐花费4年时间完成的。
画中的人物笔触粗犷,用淡淡的黑色粉笔勾勒出线条后再涂色。描绘尘世间的事物时他运用强烈的色彩,而天堂的景象偏向朴实柔和的色调。随着人物向远处延伸,波佐使用了更少的笔触,最遥远的人物看起来只是一个个模糊的影子。
大力神主题绘画从前厅开始,延伸到正厅波佐的天顶画后达到高潮。描绘这位古代英雄的伟绩,大概也是在暗示安德烈亚斯公爵作为艺术赞助的“大力神”,进入了诸神的苍穹。
相比大力神厅,更让人感受到时间和历史的奢华之地是宫殿里的藏书室,它的四壁从地面到彩绘天顶排满了厚重的书籍。这里聚集了从15世纪到19世纪各个领域10万多册书籍,书籍的排列考虑到封面的颜色和美感的需求,从普通的羊皮纸、鎏金皮面到装饰性的巴洛克纸质封面等。
虽然有枝形吊灯和长条阅读桌上的台灯照亮四周,藏书室里仍然有种幽暗凝重的氛围,又有暗沉沉的金光从四壁散发出来。金色的光芒来自两侧的爱奥尼亚式立柱,可能还有那些鎏金皮面书籍。
藏书室的显著位置安放了一座“帝国时钟”,1795年由约翰·卡斯帕·哈特曼制作,用白色大理石、花岗岩、青金石和仿金铜箔,建造了一座豪华的微型凉亭。
这间新古典主义风格的藏书室是1912到1914年间,从绅士街的城市宫搬迁过来的。从巴洛克时期到帕拉第奥主义、新古典主义和彼德麦风格,列支敦士登家族一直在大兴土木。新古典主义的绅士街城市宫在18世纪末重修,为前面住宅、后面庭院的格局,底层马厩上有一个很大的马术练习厅。最上层就是由约瑟夫·哈德穆特设计的总共三条通道的图书馆,大概1791年前后完成。
不过,19世纪中期银行街的列支敦士登城市宫完成现代改造后,家族对绅士街的这座宫殿失去了兴趣。1914年它被出售和拆除,20世纪30年代在那个地块上出现了维也纳第一座高层建筑。
还在拆除之前,骑马已经不如从前那么重要,马术练习厅被改造成著名的贝森多夫音乐厅,钢琴家李斯特等曾经在那里演奏过。《昨日的世界》一书中,斯蒂芬·茨威格记录了1913年11月9日维也纳观众告别这个古老音乐厅的情景:“罗塞四重奏无比精彩地弹出了贝多芬乐曲的最后一个音符,余音散尽,却没有人离开自己的座位,没有人相信这就是最后的告别。为了督促我们离开,大厅里的灯被熄灭了,而四五百位观众仍然纹丝不动。”(文 / 钟和晏) 遇见阿尔卑斯列支敦士登城堡小国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