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秀波:有缘与你,同生共死
作者:孟静(文 / 孟静)
( 吴秀波 )
某天,吴秀波在饭店碰到老相识编剧徐兵,徐兵对他说:“我有一个剧本,你看看你现在还演这种戏吗?”看完剧本吴秀波笑了:这不是徐兵自己的故事吗?他接下了这个本子,并为此失去了《后宫甄嬛传》演雍正的机会。并不是他想演徐兵,因为这也是他的故事。
这个名为《请你原谅我》的故事发生在上世纪80年代初,工人徐天生性聪明而不务正业,他有三个女朋友:初恋吴晴(吴越饰),社会地位的差距使他们渐行渐远;外表秀丽却神经质的梅果(董洁饰),因同情、歉疚产生了纠缠;对他穷追猛打的何佳(海清饰),最终修成正果。曾经有过丰富情感经历的吴秀波,仿佛从徐天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对于挑剔、自我的男人,每个姑娘都有她们的不好;而对于那些易感、柔软的男人来说,每个姑娘都有她们的好。
方向感
男人们在情路上会遇到不同的女性,她们表面上看是不一样的,实际上却是这个男人情感诉求的各个侧面,这是吴秀波的理论。“寻找方向感”是他对自身的领悟,无论事业或者爱情。“看似是他在选择,选择和哪个姑娘在一起,其实不是,是恰巧那个时候他找到了方向感,恰巧何佳那时在他身边。”
三位女性中,吴晴是精于算计的妻子,有一个会提物质要求的妈妈,要徐天拿出1000元彩礼,在当时相当于一个工人两年的工资;梅果是种冲动的恋父情结;何佳最像朋友,但徐天对她也只是朋友,没有过钟情。在吴秀波看来,和哪个女孩一起生活都挺幸福的,重要的是这男人对自己的认知和要求清晰化。
这三个姑娘分别代表恋爱的三个阶段:新认识了一个女孩,和她约会,第一眼是躲不开的缘分;俩人需要共同组建家庭,共同抚养孩子、赡养父母,这是“同生”;如果遇到天灾人祸,那是“共死”的状态。
不是每一对情人都可以完整地经历这三段状态,很多人先败在了“缘分”这一关。“我以为好多夫妻和情人最终走不到最后的原因,是在那段缘分后面和上面又压了太多的东西,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关系——朋友关系。”
上次采访吴秀波时,他讲过一个关于朋友的故事。在他最落魄时,借住在朋友家,同时借住的还有他的另一位男性朋友。天很冷,只有一台电暖器,还坏了。俩人为怎么修这台电暖器吵起来了,继而大打出手。打累了,都睡了。吴秀波一觉醒来,发现电暖器修好了,放在离他更近、离他的朋友更远的地方。
这种朋友之间纯粹的情谊并不是很容易从配偶身上找到的,但吴秀波的妻子过去就是他的朋友,那时他总称呼她“姐”。很多事情朋友可以包容你,但夫妻就不行,一定要争个高下,小到购物,大到对双方父母的看法。“其实夫妻间老有这么一句话,你一定常听到的:别为了你那帮朋友怎么怎么着啊!别一天跟你那帮朋友在一块儿!其实两个人都没发现,你们两个人连朋友都不是了,不是朋友的夫妻,挺难过的。”
剧本原来的结尾非常符合男性心理:吴晴的丈夫死了,她依旧爱着徐天,徐天看着自己的女儿,眼前幻化出梅果的身影,身边站着他的妻子何佳。吴秀波笑问编剧:“你是用这个戏反对一夫一妻制吗?”他想起自己看《动物世界》里的一幕:三只母水獭坐在岸边,一只公水獭向它们奋力游去,每一只它都不想放过。
“如果把人认定为动物,这个戏把动物的天性在社会伦理道德的拳击台上放了一下。我相信每个经历了青春流逝的人都会有淡淡的忧伤感,因为时间逝去了以后意味着那段生命将永远无法回来了,所以这种忧伤感与生俱来。大多数男孩儿在这段时间过去以后,依旧没想明白爱情是因为什么产生的,我要跟谁在一起,我是否守得住?这个戏其实是一个悲观主义者的戏。悲观主义者想给自己装上一对翅膀,这对翅膀就是我们所谓的生命与情感的方向感。他通过这对翅膀在笼子里依旧可以飞翔,仅此而已。”
80年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80年代,无论“50后”还是“00后”,那是一段青春期的记忆。“之所以现在80年代的戏盛行,是因为做戏和写戏的这帮人恰巧在40岁左右,所以在电视剧这个题材里,80年代变成了怀旧的风潮。”
吴秀波的80年代刚刚改革开放,各种文艺思潮涌入,像打开了一扇窗,清新的风扑面而来。他们困惑的问题只有两个:一是自己该干什么;二是和谁恋爱。“那个时候,年轻人还没来得及用金钱和价值建立自尊的观念。所有验证自己和完善自己的方式,都建立在情感、吃喝和音乐上。谈情说爱是生命中的大事,是特大的修行。”
他用一句很诗意的话总结80年代的爱情观:爱上一个人不是因为你有房有车,而是那天下午的阳光很好,你穿了件白衬衫。
有这种浪漫想法的人会被人定义为“浪子”。吴秀波觉得这个定义挺好,这样别人对他也不会有太高要求。“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浪子。一种是自我散漫,一种是不与人为善的散漫。我成为精神上自由散漫的人,但是没有成为违法乱纪或吸毒的那种。”
“有人在愤恨地说着90年代和新千年的不好,可能是他们对80年代太过怀念。但是我为什么不愿意这么说,因为我希望每个年代都有清晰的方向感,都有让人觉得美好和万分想念的情感,我希望这个东西永远俱在。我不希望它真的留在80年代,因为我是有孩子的人,我希望我的孩子感受到生命的质感,至少跟我一样,我更奢望他能感受得比我美好。”
过去还当歌手的时候,吴秀波自费出过专辑,里面都是他写的词曲,全是一个心思细腻的男人各种纯情、敏感的体察。比如说,他躺在床上,一个女孩支着胳膊在他的上方,阳光透过瀑布般的黑发射进他的瞳孔,“用我的长发做你的窗帘”,变成一首歌曲。后来有人和他说:“你这写的是鬼故事吧!”
听说鱼流眼泪是看不见的,他因此写了《除非》;《爱之战》,第一年的爱情在第二年结束了,像打了一年的仗一样,整个心里打得一塌糊涂;《跳舞女孩》是以前他在歌厅看见那些伴舞的女孩,她们想要跳出一个未来;《不属于我的宝贝》,那是他在看着别人的女朋友发呆。
吴秀波以前很爱打台球,打台球的人对瞬间记忆保持得特别清楚。他记不住女朋友的生日,记不住他撒过的谎,但他能记得“那双眼睛,头发的味道,那天几乎窒息的时候我的心跳”。
触感细微的男人往往拥有超乎常人的异性缘,尽管吴秀波谦虚地称自己绝对没有一个妇科大夫更了解女性。当只爱白衬衫的80年代过去,来到物质刺激的90年代,吴秀波开始尝到被放弃的滋味。
他以为自己是王子,甭管有钱没钱都要提笼架鸟。早先的女朋友提出结婚,他觉得自个儿没有享受够自由。混了八九个年头,女朋友“卡嘣”一下提出分手,理由是他没有稳定的工作。吴秀波一下子蒙了:“自己真没用!没用到不能让一个女人信任你。那个时候其实没想过真正的男女平等,就是没想过其实那个女孩也没什么工作。于是开始奋发图强。我是我们这个年代最后一个跳过生活贫困线的一批人,反正我是通过这种状态跳过来的。”
没有危机感的时候他开饭馆,赔了老本,赚到一身膘。最胖的时候他有176斤,弯腰系不到鞋带。他的晚饭是先在馆子里叫一只烤鸭,再把鸭架子打包;消夜是用半包火锅底料炒鸭架子就一张大饼,找本金庸、古龙的小说,热血澎湃的物质与精神食粮一起吞下。开饭馆的原因是女友想当明星,没想到减肥之后的吴秀波成了明星。前一段前女友打电话给他,叹息世事无常。“可能这话外人听来有种自嘲、气急败坏的得意,但其实在我这儿真的不需要这些了。因为那些年依旧让我感伤,一段生命没有虚度,我感恩每一天跟那个人在一起的日子。”
有时晚上他看着美食节目睡着了,他能够两个月不怎么正经吃饭,也能偶尔有一顿好吃的把自己呛着,更能碰上一段感情一头扎进去。但所有的前提是不能影响到他的工作:“演戏给我带来安好的生活。我太痴迷这个游戏了,而这个游戏要长时间地玩下去得要有人买单,买单的是看戏的人。我相信他们愿意看到的那个人,不是那个谈着感情而发福又臃肿的人。”
(实习记者林磊对本文亦有贡献) 有缘同生共死吴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