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青年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西DU)

理论青年0

要我说,在普通青年、文艺青年、二又大于A小于C青年之外,至少还存在一种理论青年。当年我读经济系国家经济学理论基础班,一大班有小一百号人,年高德劭的老系主任当然是奔着将其都培养成经济学家来教育我们的。经他倡议,特意安排经济学名著导读课程一门,从亚当·斯密读到加里·贝克尔,从《用商品生产商品》读到《复杂》,从第一学期读到第七学期,每学期四本,每本书4000字以上读书报告。但如此艰苦的工程只能换来两个C类学分,足见理论青年之苦逼!也许正因难以造就,反对的教授也不少,他们多次在课堂上宣称:培养理论人才就像抽奖,你们这一百号人,能出三个就很不错了。我特别佩服几位教授的预测能力,百号同学果真只有三个读博,两个留校任教,一个远赴云大。我不是其中之一,但当初我的确想是其中之一,这说明老主任的教育至少起到了励志效果。

当然,受到肯定后心灵的小蠢动,也是梦想的源动力之一。相比老编们,老师们总是宽容得多。有次写了篇《道德情操论》读后感,居然在系里获奖。一位知性女青给我们上《西方经济思想史》,出乎意料,她在讲台上念叨过不下三遍我写的关于弗里德里希·李斯特的作业:“赤诚的李斯特在自己的灼见没能被国家采纳之后,没有阿谀拍马投机钻营,也没有离群索居孤芳自赏,而是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在一个初雪的早晨,用一颗冰凉的子弹。”我觉得与其说是美女老师表扬我的理论功底,不如说是那位老德意志“屈原”的情操感动了她。抑或是,她希望这帮经济初学都能像李斯特那样,理论成果丰硕,精神境界崇高。

当时班里的一干理青,大多数端一股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理论范儿:普青多看《读者》,理青爱看《读书》;普青见面问“吃没”,理青得问“《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说‘快乐——比伤心更深沉’是什么意思”;普青刷牙是移动牙刷,我隔壁的那位青年标新立异地移动脑袋。实话说那会儿我们最佩服的就是能在《读书》上发文章的老师了。其作者之一的陈老师说其实《读书》最愤了,只是本科及以下文化水平的基本看不懂。一席话无疑加重了我等潜在理论青年对此神刊的崇拜,我也一度认为看点儿大众不愿看的,看不懂的,然后再写点儿大众不会写的,读不懂的,就是理论青年了。与理论渐行渐远才更明白,理青跟普青、文青、二青一样,都是一种现实的生活方式,理论青年一样追求有房有车、名利双赢。就像我的一位老师告诫的,别误把稀缺当优秀,误把专业当精致,现阶段理论还只是谋生的手段,我们都是手艺人,craftsman,你懂的。没错儿,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吃这口饭,比如我。 理论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