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忆的艺术与科学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乔舒亚·弗尔 )
1000年前,能够记住和背诵一篇文章不是什么高超的本领。它是接受教化的一部分: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就是没有道德或人性的人。今天我们大部分日常记忆都被移交给可以随身携带、可以搜索的设备了。“现在我们觉得记性好没什么了不起,这部分反映了我们对机器已经赶上甚至超过我们感到不安。我们降低记忆的重要性是为了对付电子产品比我们更强这一事实。”但记忆仍跟身份密切相关,我们是自己的经历的产物,我们对外界的感知受到我们已经感知到的东西的影响。“现在随着记忆在文化中的作用更快地被削弱,我们需要培养记忆力。我们就是我们的记忆。记忆是我们的价值观品格的源头。比比谁能记住更多诗句也许看上去没有意义,但那是在对抗遗忘,拥抱很多人与之疏远的基本能力。”
弗尔说,我们应该相信自己的记忆力,有时我们健忘只是因为忘记了如何记忆。在古代,老师不仅教学生要记住什么,而且教他们如何记忆。《与爱因斯坦一起太空漫步》是作者参加美国记忆锦标赛时使用的一种记忆术,想象跟爱因斯坦一起太空漫步很管用是因为那是一种很滑稽的景象。怪异或者有趣的东西最好记。如果你能想象爱因斯坦穿着皮鞋、戴着镶满钻石的手套在地板上滑步,那非常难忘。进化使我们天生觉得两类事物特别有趣,因而容易记忆:笑话和性——关于性的笑话尤其好记。在训练记忆时,他把方块K当成比尔·克林顿,方块Q当成希拉里·克林顿。
西塞罗和中世纪学者背诵演讲稿和书籍的方法是古希腊诗人西蒙尼得斯2500年前发现的“记忆宫殿”。一个宴会厅垮塌时,西蒙尼德斯是唯一的幸存者,他记得每个人就坐的位置。由此他意识到,把宴会上的客人换成所有古希腊伟大的剧作家,他也能够记住他们。我们可以想象一幢建筑,给你想记住的东西分派一个鲜明的图像,把这些图像放在你熟悉的房间或建筑里。回忆就变成了穿越记忆宫殿,拣出那些图像。这种方法利用了人类认知能力的一个特点:人脑更善于记忆图像和地点而非数字和词语等抽象概念。
没有记忆就没有时光在流逝的感觉。巴黎大学的埃德·库克说,他在研究扩展主观时间以感觉活得更久,免得一年到头时觉得自己一年间什么都没干。如何做到这一点呢?通过记得更多。给自己的一生提供更多的纪年地标,使自己更清醒地意识到时间的流逝。这个计划让人想起约瑟夫·海勒《二十二条军规》里的飞行员邓巴,他说,既然我们高兴时时间流逝得更快,放慢生命流逝的办法肯定就是让生活尽可能地无聊。库克说:“完全相反。我们越是为生命塞进更多的记忆,时间好像过得越慢。”单调会摧垮时间,新颖会展开时间。如果你整天坐在工作间里传递文件,空洞地一天接着一天,它们就都消失了。所以经常改变惯例、去外地度假、拥有新鲜的经历能够锁定我们的记忆。
有心理学家指出,弗尔书中有些说法不够科学。弗尔说,隐隐约约的事实潜伏在我们的大脑里,等待恰当的提示把它们召回我们的意识之中。心理学家拒斥这种我们的全部过去都被存储于我们的大脑中这一说法。实际上很多东西被忘记是有好处的,而且我们记住的东西经常会被半虚构地加以重建。记忆是可以被改变的,过去的一些经历会被转换、扭曲、修饰、更改,原来的痕迹就被彻底抹去了。
(
乔舒亚·弗尔的书《与爱因斯坦一起太空漫步:记住一切的艺术与科学》 )
弗尔能在一小时内记住9副半牌的顺序,但他仍会跟其他人一样找不到车钥匙。这是因为并非一切都同样重要,需要人们记住。大部分值得记住的东西跟一副扑克牌完全不同:关于你自己生活的记忆薄弱、不稳定,与其他东西交织在一起且一直在变化。弗尔承认:“我现在的记忆力没有比接受训练前好多少。我学习和使用的技巧很适合记忆购物清单或电话号码之类有结构的信息,但它们不能从根本上提高记忆力。”■ 科学科学记忆记忆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