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槟城都是唐人街

老一辈华人还在使用“槟榔屿”这个名称，它曾出现在《郑和航海图》中，对外来客来说，这是个很好的提醒：这是一座岛。槟岛西侧就是著名的马六甲海峡，隔海峡与印尼苏门答腊岛相望，东侧的海域名叫“槟威海峡”，对岸就是马来半岛。行政概念上，槟城（也称槟州，是马来西亚13个联邦州属之一）其实还包括了岛外的威省，两地现在有两座大桥连通。至于唐人街，看人口组成就知道了，整个槟城约170万人，其中43.9%是华裔，而华裔当中又以闽南人居多，所以咱们中国人到此地旅行，普通话基本可以通行。你要是会讲闽南话，更会感觉“回到了家乡”。

到了槟城，你还会不断听到一个地名“乔治市”（Geroge Town），这是槟城的首府城市，从地图上看，它占据了槟岛的东北角。2008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乔治市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在这里行走，很容易辨别这片古迹区的边界，没有物理界线，但是高楼与海峡折中风格建筑（Straits Eclectic style）的分野会让游客清晰地感受到城市气韵的变化。

我们在槟城待了9天，下榻在槟城马车房精品酒店，它所在的妈姐街（Muntri street）就是典型的海峡折中建筑。沿街能看到很多会馆和宗亲会，以广府为主，还有一间百年历史的海南天后宫，而这些建筑的外立面，既能看到雕漆屏风、书法匾额等中国传统装饰，也有圆拱扇形窗、拱心石这样的欧洲古典元素。这种流行于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东南亚地区的建筑，其实也是槟城乃至马来西亚文化融合的一个明证。槟城马车房精品酒店在这条街的77号，酒店经理见我们对酒店建筑历史感兴趣，告诉我们这几间老屋，19世纪末时是这条街的公用马厩，2009年才被本地收藏家王礼强（Christopher Ong）着手改造为酒店。而“妈姐”就是“自梳女”，这些可靠的女佣退休后集体住在这条街上，有的合起来购买房产。该酒店就曾试图收购这条街上一处自梳女的房产，但因为她们没有直系后代，产权分布在多人手中，最终没能完成交易。

在槟城，更不用担心“去哪儿吃饭”。来来往往，到处都是小吃档口，炒粿条、叻沙、福建虾面等，光是著名小吃就有十几种。这里是小贩的天堂，小贩们集中在一些咖啡店和巴刹，前者类似于美食城，兼有饮料和小吃档，后者就是“市场”。我们曾在晚上10点路过一间名叫“Jetty food court”的美食城，刚从“大树下”海鲜饭店吃完椰子咖喱鸡，酒足饭饱，却不由自主被极有穿透力的卡拉OK声音吸引。是的，有的美食城中央会搭小舞台，会有现场演出，而这间美食城似乎是想让你穿越到30年前。歌者是一位年轻的“人妖”和一位年长的女士，二人唱英文歌，也唱闽南语歌，这里连做服务员的外籍劳工都一脸惬意。我拍了视频发给泉州朋友，问她俩唱的是什么，朋友给我发过来的歌词其中两句是这样的：“这段情藏在心肝上，无奈今夜雨未停……”歌名叫《男人情女人心》，讲的故事无非是风月场的痴男怨女。这样的氛围里，跟我和老于拼桌的是一位年近六十的男人。他梳着背头，发蜡打得挺多，看上去有点气派，点了杯饮料，但不喝，喝的是自己带的烈酒，自斟自饮，有时也隔着大圆桌跟我们举个杯。槟城深夜街头，的确暗暗流淌着一种90年代南方地区的爱恨情仇，这种气息，过去我只在电影里见过。

让我们收拾怀旧的情绪，回到白天的槟城。对榴莲爱好者来说，5～7月到槟城是更理想的时间，作为产地，到槟城“光是吃榴莲就值回票价”。我们是去年12月中旬抵达，赶上了年末的迷你产季。为了实现榴莲自由，不惜二闯浮罗山背。两次都没白去，除了见识到榴莲品种繁多和榴莲园蚊子巨多，还去到了浮罗山背的其中一个山顶，俯瞰槟岛西面的马六甲海峡。那天下山的时候我就想，我还需要找一个地方，看看槟岛西面的海。

于是我们去了一趟升旗山。其实升旗山赫赫有名，在任何三天两夜或五天五夜版本的槟城旅游攻略里，它都占有一席之地。作为槟城最高点，这里有缆车可达，缆车是当年为英国人上山度假而建。我头脑里关于槟岛的那张地图，拼上了“槟威海峡”那一块。除此之外，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意识不到自己是在岛上，这里没有热浪浪咸湿湿的海风，白天总觉得暴晒。晚上过了9点，整个城市的气温才会降下来，闷热一扫而空，此时走在街上，人人神情闲适，这个时候去爱情巷或夜市是相当令人愉悦的。

我们在槟城的最后两天，临近圣诞，节日气氛越发浓厚，路上也堵了起来，不仅远游的乡亲会回来过节，那些放假的欧洲人也会跑来槟城度假。但槟城最热闹的并不是圣诞，甚至不是除夕，对华人来说，农历九月初一至九月初九，以及大年初八至初九的晚上，是全年最值得期待的节庆。第一个是庆祝“九皇爷诞”，华人基本会吃素。本地小贩阿玮告诉我说，这时候他们基本就趁机给自己放假九天，他夫人阿娟也是小贩，所经营的亚参叻沙档口生意极好，因此一家人总是带孩子出游。而大年初八是拜天公，这是福建华人带到槟城的中国传统习俗，姓氏桥一带将会非常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