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档还在,就是中国电影的胜利

作者: 阙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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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回看起来,《唐人街探案》是一个颇有几分神奇的大IP。

“大年三十年夜饭,大年初一看唐探。”言犹在耳,转眼却已是一整年过去。

不过好在,这句宣传语倒是没有时限,隔了一年的贺岁大餐再度上桌,照样是热腾腾的。

曾几何时,2020年的贺岁档被誉为“史上最强”——领跑的《唐人街探案3》,定档大年初一,提档大年三十,又提前一周预售,预售当天票房就破亿。每年的贺岁档有小片大爆黑马的,有大片惨爆冷门的,可唯独《唐探3》,左看右看,业内看门外看,票房都会往30亿+跳。板上钉钉的贺岁档、甚至可能是年度票房冠军,被一个小小的,花冠状的病毒,扰乱了所有进程,在距离上映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戛然而止。

意外,这可能是关于2020年最大的形容词。贺岁档意外停摆以后,影院都意外歇业小半年。而就在从业人员叫苦不迭难以为继的时候,7月影市复苏,首部上映的影片《第一次的离别》变成了现实意义上“第一次的重聚”——自此,电影行业触底反弹,经过暑期档的观望,接连迎来国庆档与元旦档的爆款迭出,终于将2020年票房收盘在204.17亿元,超越北美成为全球最大票仓。

眼下,久违的贺岁档再临,“史上最强”变成了“史上最拥挤”——除了今年的《刺杀小说家》《你好,李焕英》《吉祥如意》《人潮汹涌》《侍神令》《新神榜:哪吒重生》,还得算上去年“滞留”的《唐探3》和《熊出没·狂野大陆》,8部电影,又成激烈战局。

去年,我曾在(未能发表的)贺岁档采访报道中写道:这个贺岁档,不管谁赢,都是中国电影的胜利。而今,我想应该改一改:有这个贺岁档,已经是中国电影的胜利。

大年三十年夜饭,大年初一看唐探

《唐探3》剧组的采访还是去年此时所做,当时主创在某酒店宴开百席,将主演王宝强、刘昊然、妻夫木聪、托尼·贾、铃木保奈美、浅野忠信悉数请到,热热闹闹贺岁团年,给我的感觉:陈思诚就像是一个烧年夜饭的厨子,从《唐探1》小试牛刀到《唐探2》酒席大卖,正准备借《唐探3》再度发力,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好材料都端上桌,光是山珍海味地一通码材料,都由不得食客不满足。

如今回看起来,《唐人街探案》是一个颇有几分神奇的大IP。

2015年《唐人街探案》第一部是在元旦档期公映的,卡士不大——彼时昊然弟弟羽翼未丰,潘粤明还没有因为《白夜追凶》翻身,依然半黑不红,唯一亲民的还是搞笑担当王宝强。导演陈思诚之前的导演作品还只有一部《北京爱情故事》。饶是这样,《唐探》最终还是豪取8亿元票房——2015年时破10亿元的电影都还很少有,不像现在都眼望50亿元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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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神令》海报。

3年后,《唐探2》毫无悬念地选在了贺岁档,卡士没有什么升级,票房依然从8亿元飞升到33亿元。如今,《唐探3》剑指50亿元,也在意料之内。

一个从无到有的IP,第一部就破8亿元,这已经不能用IP来解释了。制胜法宝?就是开创了中国观众喜闻乐见却又一直稀缺的:本格推理类型片。

陈思诚本人就是个推理迷,推理小说的一个惯常做法是“挑战读者”,而在陈思诚看来,拍《唐探》系列,其实就是跟观众斗智斗勇。拍到第三部,难度逐渐攀升,“因为其实观众对这个系列相对已经有一定的认知度,他会有自己的先入为主的希望,他们希望能看到什么东西。所以比较有意思的就是,你既要满足他们的希望,又要给他们惊喜。创作者跟观众之间,是一种类似于捉迷藏一样的关系。”

新的推理故事发生在日本东京,“你会发现特别有意思,东京作为全世界特别大的一个著名都市,但其实它以前在电影里出现的东西不多,尤其那种好莱坞的大片里,你可能看到在纽约拍的、在伦敦拍的、在欧洲拍,在非洲拍,但很少有在东京拍,就是因为特别难,它是一个特别尊重每一个个体感受的地方。”陈思诚说,“我们这次确实克服了很多问题,拍摄了很多电影里都见不到的东京一些地方,比如说秋叶原、涩谷、新宿……”

他最喜欢的一场戏是在涩谷的街头撒钱:“涩谷大家都知道,是全世界最繁忙的一个十字路口,它平均每一个红绿灯大概会过三千多人到四千人左右。大家会觉得,人如蝼蚁一般的。我们除了在涩谷实景拍摄,还搭建了一个1:1的涩谷,真假结合在一块拍,最后呈现出来效果挺奇观的。”

据说在涩谷拍摄当天请到了上千群演,还上了日本新闻。不单是涩谷等著名东京街道,《唐探3》还在平时很难允许拍摄的“浜离宫”取景,浅野忠信说:“作为日本人,我也觉得很有趣。在那种地方拍摄,真的是很奢侈呢。”

因为讲的是东京唐人街,《唐探3》请来了不少日本重量级演员。除了因《罗曼蒂克消亡史》而广受中国观众喜爱的浅野忠信,还有妻夫木聪、铃木保奈美、长泽雅美、染谷将太,不光请到80、90后观众的日剧偶像,连70后追过的三浦友和都来了,这是有点各个年龄层受众一网打尽的意思。这些演员也都是陈思诚的昔日偶像,所以也是借着导演的名义给自己一个追星圆梦的机会吧。据说拍摄现场来探班的还有日本推理大神岛田庄司。

“日本团队他们最后说,拍完您这戏,我们都不知道未来的戏该怎么拍了。因为确实我们这次的操作,在日本也是前所未有的。日本电影以前不这么操作,因为他们的市场规模决定着他们的影片都制作规模比较小,大概都是(预算)三四千万元人民币一部电影,不会像我们这么大的成本、不会像我们这么为了感官的视听感受而不计代价。”陈思诚一直把导演创作比作厨子炒菜,这一回他大概是已经想好了,要把自己能取得的食材都端上桌。

去年《唐探3》虽然因疫情下档,但“唐探宇宙”的系列衍生网剧《唐人街探案》还是照常热播。观众发现了,陈思诚的野心,还不只在贺岁档——网剧由邱泽、张钧甯主演,而这两人在《唐探3》大电影中也会出镜,网影联动,邱泽饰演的那位“嗅觉非常好”的侦探林默,也是“亚洲侦探联盟”的一员。《唐探3》会是陈思诚亲自执导的最后一部唐探系列,接下来导筒很可能会交给柯汶利(他是唐探网剧导演,也是陈思诚监制的印度翻拍电影《误杀》导演),而陈思诚自己会去忙什么呢?忙其他侦探电影——“从明年开始我们会有更多的其他侦探的电影,而不只是以唐仁、秦风为主体的电影,然后观众会看到更类型化一点的、更风格化一点的侦探。”

看来,陈思诚不仅是想打造一个“唐探宇宙”,还要染指“侦探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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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贺岁档来临之前,元旦档影片已经有了不俗表现,讨论度最高的,莫过于韩延导演的《送你一朵小红花》。

送你一朵小红花,元旦档的大赢家

早在贺岁档来临之前,元旦档影片已经有了不俗表现,讨论度最高的,莫过于韩延导演的《送你一朵小红花》,截至1月底已取得13亿元票房。

这不是导演韩延第一次拍摄与癌症、死亡有关的题材,2015年他曾将青年漫画家熊顿的真实经历拍成电影《滚蛋吧!肿瘤君》。当时就有院线方面的朋友告诉他,你的电影名字里带着“肿瘤”两个字,票房可能就不会好。但这部电影当年也算是叫好叫座,可见中国观众并不排斥“生命教育”。

韩延说,自己早在五年前拍摄《滚蛋吧!肿瘤君》时,就已经想到了要拍一个“生命三部曲”。在《小红花》中,易烊千玺饰演的是身患癌症的少年韦一航,他说,接到片约时本以为要演一个虚弱的肿瘤病人,没想到,电影中的呈现却和他事先想象的不同。

和《肿瘤君》描写漫画家与肿瘤的搏斗不同,《小红花》是关于两个抗癌家庭的故事——片中两个家庭的孩子:韦一航和马小远都身患癌症,但他们看起来又与普通少男少女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马小远乖顺阳光,韦一航叛逆阴沉,在“没有癌症的平行世界”里,少男少女也都和他们相似。韩延说这一次并不想刻意展现病魔的残酷,而是更想突出普通家庭成员之间的一路陪伴,看到人世间永存的善意。

在新冠疫情肆虐的2020,《小红花》是给所有人的一丝慰藉。就连2020感动过无数人的陶勇医生也去看了这部电影,并在自己的微博里写下了题为《相信美好,人间值得》的长影评:

“原以为是富有童趣的合家欢电影,没想到居然是和医生行业密切相关的脑瘤患者题材故事。说实话一开始我有点后悔,觉得选错片子了,因为作为行内人,看到一些涉及医生患者题材的影视剧,常会觉得假,或者为了煽情而刻意营造悲苦,但看了会儿我还真看进去了,全片并没有我想象的卖惨和悲情,印象里只有‘爱和希望’。观影的过程中, 我会心地笑了,也几度落泪,不由想到了 20 年从医经历里那些坚强、乐观、可敬的患者们,他们活在各自的苦难里,却跟片中的韦一航、马小远一样,比很多健康人都更相信人间的美好。……相信随手送出的‘小红花’,能开出漫山遍野的红霞;相信人性的微光,能汇成满天星火,温暖你我。”

导演韩延说,《小红花》这部电影,演员们是哭着演的,导演是哭着拍的,剪辑是哭着剪的,配乐是哭着配的,调色是哭着调的……哭不是因为苦,而是因为感动。——其实观众看完电影也都泪湿衣襟,但《小红花》最大的优点,其实是它并没有因为拍摄的是肿瘤病人而刻意卖惨——像这样的题材,凝聚人间惨剧,要拍得催人泪下并不难,难的是,韩延用一种轻灵的方式,去展现病人家庭的悲苦,在这悲苦之中,他看到了善意,看到了爱,看到了无处不在的“小红花”。

片中让人印象深刻的桥段——韦一航和马小远相约“周游世界”——他们置身建筑工地的沙堆,模拟来到的是撒哈拉大沙漠,沐浴在街头的喷泉中,以为这是委内瑞拉大瀑布……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周游世界的孩子,用这样一种玩闹的方式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对家庭压力的展现也有相似的克制——《小红花》并不正面描述患儿给家庭造成的沉重经济负担,只是在韦一航的家居环境上动脑筋——一张旧得站不稳的吃饭桌,就暗示了这个家庭经济上的捉襟见肘。而即使是在这样的境况下,当母亲某次对着乞讨者失态地说出“你家孩子有病吗?你能有多难”这样的话后,仍然递给她一张百元大钞,传递人间最朴素的善意。

从元旦档再往前数,2020的影市逆袭,其实是从暑期档逐渐显现,到国庆档大规模开始的。

全片唯一催人泪下的桥段,是一个为女儿治病从不舍得吃一份牛肉饭的父亲,在路边收到一份署名女儿的牛肉饭外卖,失声痛哭起来。韩延说,陌生人点外卖的故事是他在北京某医院门口亲眼见到的——医院外有外卖小哥来送饭,但左找右找都找不到叫外卖的人,韩延看到了,记下了,就把这个故事拍进了电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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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家乡》是国庆档的大赢家。

片尾处,终于出现了点题的“小红花”。这朵我们从小到大在学校里见惯的“小红花”,曾经是代表着老师的鼓励。韩延说,自己小时候没有觉得拿到小红花有多么重要,但他现在反而觉得成年人特别需要这朵小红花的鼓励。

“送你,开在你昨天新长的枝桠,多么苦难的日子里,你都已战胜了它……”这首电影主题曲,在韩延的手机里播放了近500次,他说:当影院灯光亮起,他就把韦一航和马小远两家人交给了观众:“他们代表着那些普通人,那些普通的家庭。无论你们是否喜欢他们,但是都无法抹灭他们的真诚与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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