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脏的浪漫之都
巴黎已经浪漫了几百年，是太多人心中自由、先锋的代名词。不过，随着奥运会临近，以及社交媒体的关注与传播，这座城市的滤镜被打碎，越来越多问题暴露在公众视野。
巴黎综合症，指旅行者前往巴黎后，发现真实的巴黎与他们想象中相差甚远，从而引起恶心、失眠、被害妄想等一系列表现的心理疾病。这个概念于上世纪提出，近年来广泛流传。
根据著名旅游网站Travelness的一项调查，2023年，巴黎是全世界游客访问量第二大的城市。但看看接下来的这段描述，你能把它和“浪漫之都”联系在一起吗——城市的街道两侧堆满了垃圾，随着雨水冲刷，沿街流出黄色液体；地铁、巷子，处处弥漫尿骚味；要命的是，走在路上，随时可能遭遇抢劫……
自由的背后是“放纵”？
巴黎，横跨塞纳河两岸，风光旖旎，历史悠久，拥有1400多年的建都史，是影响了几个世纪的“文化之都”。
对于众多现代艺术家来说，巴黎自有一种吸引力。梵高、毕加索、苏珊·瓦拉东、德加等艺术大师，曾在巴黎居住、创作。来自世界各地追求艺术理想的人们，都受到感召，聚集塞纳河边的蒙马特和蒙巴那斯街区。
徐志摩曾感叹：“到过巴黎的人一定不会再稀罕天堂。”海明威那句“流动的盛宴”，更是刻进了无数文艺青年的DNA里。巴黎，如同世界的一束奇光异彩，文化从未缺席，艺术始终如一。甚至在2015年，恐怖分子在巴塔克兰音乐厅大肆屠杀时，法国文化部长佩尔兰却淡定从容，接受采访时说“：巴黎一定不能停止音乐演出，文化是我们最好的盾牌，艺术家是最好的武器”。
“为艺术而死”的浪漫主义是否每一个巴黎人都有？答案不置可否。据法国民调机构OpinionWay对巴黎人做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66%的受访者认为“巴黎的形象正在恶化”，58% 的人认为巴黎“生活不太愉快”。精神浪漫的背后，百年以来，他们一直都在与垃圾、环境卫生作斗争。
“巴黎很友好，但是有点脏。”不少网友游玩巴黎纷纷发出感慨，巴黎地铁站看起来“很原始”，水泥直接裸露在外，墙上涂鸦充满污言秽语；街道脏乱，路面坑坑洼洼，垃圾满地……以小巴黎地区举例，常见的奥斯曼式古典建筑污迹斑斑，室内楼道更是无人打理，而那反应迟钝的电梯老态龙钟，场景像极了电影《巴黎假期》里展现的那个令人绝望的盘旋楼梯。
巴黎的基础设施也是备受诟病的对象，不仅地铁得手动开门，而且出了地铁，若是想搭乘自动扶梯，还得付费！本地人的出行也十分受阻，上塞纳省的居民让·米歇尔在一次采访中说，“在巴黎开车已经成为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现在自行车没有车灯，许多道路上的交通方向都发生了改变，来往行人在没有警告的情况下随意过马路……”相关统计数据显示，65岁以上的老人和生活在巴黎西部的居民，普遍认为“巴黎交通情况已经恶化”。
时代的沉淀为巴黎留下了厚重的文化印记，却也在时代更迭中累积了诸多新旧问题。巴黎综合症患者在蔓延，人们对“浪漫之都”的看法，也开始多了负面标签。
垃圾如山，厕所难寻
虽然巴黎是世界上游客最多的城市之一，但巴黎旅游局局长李亚尔依然坦诚地说：“对于外国游客来说，巴黎不是最佳选择”。
在巴黎，不管是在埃菲尔铁塔旁，还是在凯旋门附近，甚至街头巷尾，触目可见的是层层叠叠、堆积如山的垃圾。无论你从哪个角度想留下巴黎的倩影，总避不开的就是垃圾。一位生活在第九区的中年男子痛斥道：“你能想到吗？百年建筑的护栏脚下竟然是废弃的垃圾桶！”《巴黎人报》的一篇报道中，描述了巴黎歌剧院附近成堆的垃圾打搅了墨西哥游客的好心情，而德国游客哈蒙德则在法国男友的陪同下，无奈地在“垃圾堆”里开启浪漫之旅。
成堆的垃圾，一直是堵在巴黎市政胸口的石头，而动不动的罢工与暴乱，则为这一问题雪上加霜。2023年，为了抗议法国退休改革，巴黎市的环卫工人持续罢工7天——半个城市的街道就这样淹没在5400吨的垃圾中。一时间，巴黎市区的三个垃圾焚烧炉也处于瘫痪状态。遍地的垃圾，成为暴乱者最好的“武器”，仅去年，抗议者就在巴黎点燃了900多场大火。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从众多影像资料中可以看到，街头暴乱的另一边，不乏优雅的男男女女在露天咖啡馆谈笑风生，仿佛一切喧嚣都与他们无关。
雨后的巴黎同样不堪。不知名的黄色液体会在雨后顺着垃圾堆渗透而出，沿马路肆意流淌，与它“交相辉映”的还有越发浓郁的尿骚味。尿骚味似乎是巴黎一直以来难以摆脱的味道，不论是18世纪法国人普遍将夜壶排泄物顺着窗户泼到马路，还是如今地铁站、火车站、埃菲尔铁塔、巴黎圣母院、卢浮宫、塞纳河锁桥……刺鼻味道已然与空气融为一体。在巴黎，环卫工人的另一个职责就是清理尿渍，据统计，他们每人平均每月要处理5.6平方米的尿渍。
尿骚味的根源在于公厕少，以及鸽子满天飞。
任何来巴黎旅游的人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如厕难”。纵使巴黎市区内安装了435个自洗式公厕，公园里还有300多个公厕和小便池，仍有许多市民觉得这远远不够。旅游旺季时，咖啡馆、餐厅等各类经营场所的厕所都被“贡献”了出来，依然难以解决人们的如厕问题。
39岁的中国游客徐女士在第四区受访时表示，巴黎街头的卫生间很少，圣母院附近，女孩要在公厕门口排队足足一小时，男孩则去一些僻静的地方，或是在灌木丛里解决。甚至连景区一位保安也看不下去了，他对着记者的镜头抢话道：“太糟糕了，这是个恶性循环！男孩们到处尿尿，谁也管不了！”
由于严重短缺厕所清洁工，巴黎公共厕所常年充斥着浓郁的骚味，环境十分糟糕。一位穿梭于市区的快递员表示，他和其他同事一样，内急时只能在附近空地解决；本地出租车司机宁愿绕路回家一趟，因为“家里的厕所是巴黎唯一干净的地方”。
你以为找到厕所就万事大吉？错了。如厕还得具备一定的经济实力。网友晒出了“旅游四天，上厕所花了200元人民币”的账单——在巴黎，尽管公共厕所肮脏简陋，但每使用一次，就得支付2欧元。
铺天的尿骚味，有巴黎“吉祥物”鸽子的一份功劳。影帝梁朝伟打“飞的”去巴黎喂鸽子，看似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表现，但巴黎已经忍受了太久鸽子和人“抢地盘”，鸽粪落满地的困扰。
岩鸽是巴黎街头最常见的鸽子品种，据市政府官网数据，在2016～2017年，巴黎有约23000只岩鸽。岩鸽擅长将巢穴隐藏起来，在城市中，它们的巢穴往往藏在建筑的阳台、屋顶或窗台。因数量庞大，鸽子从天而降的白绿相间粘稠状物体，更是肆意在空中乱舞，随机砸中一名路人，就连法国前总统奥朗德也没能幸免。被鸽粪砸中是小事，严重的是，大量鸽粪聚集会造成地下管道堵塞，使得建筑积水，甚至传播细菌导致疾病感染。就在不久前，负责翻修巴黎教堂的建筑公司发现，一幢建于15和16世纪的教堂拱顶至今没有破裂，但是有15吨鸽子粪便堆积在建筑物顶部，且所有阁楼都被鸟粪阻挡。
为了摆脱鸽子过度繁殖带来的困扰，法国多地政府很早就对它们“宣战”了，但治理成效如何？显而易见。
安全与否，这是个严肃问题
如果说，垃圾和尿骚味还不足以对游客造成威胁，那么混乱的治安，一定能让你此生铭记。
乒乓球运动员黄飚曾到巴黎参加比赛，却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被偷走了手机。去年，某位拥有千万粉丝的网红参加戛纳电影节，即将离开巴黎的最后一天不幸被抢。她在乘坐商务车前往机场的途中，遭到了四个飞车党劫匪的袭击。劫匪用催泪瓦斯和铁棍砸开车窗，抢走了她和工作人员的背包，包括不少奢侈品和现金。
走在巴黎街头，“安全与否”成了一个严肃的问题。网友调侃，在路上被偷抢已是见怪不怪的低端操作，毕竟法国的公共汽车随时可能被当街烧毁，爱马仕和苹果门店可能在某个下午会被洗劫一空……就连把钱放在自己家里都不安全。法国内政部的数据显示，2022年1月至6月，巴黎共发生 5780起入室盗窃案，也就是平均每天32起。另一方面，热门旅游景点例如埃菲尔铁塔，附近全是治安死角，小贩会摆摊出售他们在商场“零元购”中获得的东西。官方报道，仅在去年1月份，巴黎警方就逮捕了2421名街头小贩，而诈骗案高达3万多起。
巴黎存在大量非法移民，这是导致偷盗与抢劫案频发的原因之一。同时由于2015年欧洲爆发难民危机，促使更多移民涌入欧洲发达国家，巴黎则是迁徙的重点城市。数量庞大的移民群体聚集在巴黎，形成了多座移民“帐篷城”，从而引发的斗殴致伤、溺水身亡等事件不足为奇。
失业率的增加是促使巴黎不安定的导火索。根据法国国家统计与经济研究所的报告，2023年第三季度，法国的失业率环比上升0.2个百分点。法国劳工部长奥利维耶·杜索普也表示，失业率的上升在意料之中。这样的情况下，大量底层，尤其是无所事事的非法移民在城市游荡，矛盾一触即发。
“没有在深夜被偷过、抢过、敲诈过，不足以谈人生；没有见识过这些偷窃伎俩，不足以自称巴黎人。”巴黎小偷的高超技术众人皆知，甚至有导演以此为题材拍摄电影《巴黎危机》。不过，影片对小偷抱有美好幻想，期望“侠盗”借用高超的技术惩恶扬善。
走在巴黎，除了得注意随时可能被划破的钱包，还要时刻提防骗术。有人总结出了巴黎街头的骗术伎俩：利用孩子偷窃，热饮陷阱，地铁逃票，咖啡厅陷阱等等。
巴黎的小偷与诈骗犯已然臭名昭著，但受害者不是每次报警都奏效，毕竟在这个“自由”的国度，问题处理得稍有不慎，就会上升到种族和人权问题。人们只好独善其身，总结自保对策。作为官方媒体的《巴黎人报》更是推出防偷十招，包括“避免背双肩包，尽量把包背胸前”“不要暴露自己的游客身份”“少带现金！少带现金！少带现金！”……成了人们的护身信条。
（编辑 周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