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从口入新解

俗话说，病从口入。但这个说法一般指的是吃进肚子里的食物，很少有人意识到留在口腔里的食物残渣也有可能让人生病。口腔既潮湿又温暖，每天都会有大量富含营养的食物和饮料从这里经过，绝对是一个完美的病菌培养皿。

据统计，人类的口腔当中能够找到700多种不同的细菌，其中有不少是病菌。一旦它们成功入侵牙龈组织，就会导致牙龈红肿酸痛，刷牙时会出血，这就是牙龈炎。如果不加处理的话，牙龈炎有可能升级成牙周炎，此时牙龈会萎缩，暴露出被侵染的牙根，直至牙齿松动甚至脱落，病人苦不堪言。

还有一句俗话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不要命。事实上，牙疼不但真的是一种病，而且很有可能要人命，因为入侵牙龈的细菌可以通过毛细血管进入病人的血液循环系统，增加阿尔茨海默病、糖尿病、心血管疾病和肺病等一大批致命疾病的患病风险。

先说大家比较关心的阿尔茨海默病。2019年1月23日出版的《科学进展》杂志刊登过一篇论文，首次提出能够导致牙周病的牙龈卟啉菌有可能是阿尔茨海默病的罪魁祸首。自那之后，又有多项研究证明这个假说很可能是正确的，比如美国国立衰老研究所（NIA）调查了超过6000名病人的病历档案，发现牙周病确实和阿尔茨海默病的发病率存在正相关，相关论文发表在2020年出版的《阿尔茨海默病杂志》上。

2023年1月出版的《微生物学评论》又发表了一篇研究综述，证明牙龈卟啉菌会分泌出大量蛋白酶、黏附素、内在素和铁血黏合蛋白等异种蛋白，并裹在外膜囊泡里扩散到宿主的血液循环系统之中。这种外膜囊泡能够穿透血脑屏障，引发脑组织的炎症反应，扰乱铁元素的动态平衡，导致神经细胞大量死亡，后者正是阿尔茨海默病的直接原因。

再说糖尿病，这种病和牙周炎之间的关联很可能是最强的，已有很多证据表明两者之间互为因果。比如2017年发表的一项研究发现，当病菌通过牙龈入侵血液循环系统之后，会导致慢性炎症，而后者早已被证明能够降低身体对胰岛素的敏感度，同时也会让胰岛素分泌变得紊乱，糖尿病就是这么来的。

2023年4月出版的美国牙医协会会刊（JADA）发表了一篇论文，又为这一假说提供了新的证据。这是一项基于医疗大数据的研究，研究人员从医疗保险数据库里调出了参保的糖尿病患者的医疗档案，发现曾经接受过牙周炎治疗的患者的后续医疗支出比没有接受过牙周炎治疗的患者减少了12%～14%，这就从另一个侧面证明治疗牙周炎会显著提升糖尿病患者的健康状况。

至于说牙周炎和心脏病之间的关系，除了前文提到的慢性炎症这一诱因之外，也有大数据的支持。2019年在韩国进行的一项研究显示，凡是有良好的刷牙习惯，并且经常洗牙的人，要比对照组更不容易得心脏病。这项研究总共统计了超过25万名普通韩国人，而且追踪了超过10年的时间，其结果具有很高的可信度。

牙周炎和肺病的关系就比较直接了，因为侵染牙龈的病菌很容易通过吸气而进入呼吸道，从而引发感染。此外，也有证据表明牙周炎和风湿性关节炎、骨质疏松症、肾病、肝病、直肠癌和乳腺癌等疾病都有某种程度的关联。

总之吧，口腔是病菌入侵人体的最佳通道，保持口腔卫生是至关重要的一项保健措施。

（梁衍军摘自《三联生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