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机器”时代赋形

作家张怡微的小说《四合如意》，是她第一次写到“社交媒体一代”。身为复旦大学中文系副教授，面对在社交媒体中长大的一代，张怡微说并不奢望能和学生打成一片，但偶尔也会好奇学生们的手机里下载了哪些App，从写作练习中，窥见这代人的内心生活。

“四合如意”原为曲牌名，十二首曲牌，十二篇小说，每个故事都在辨析当代青年的情感生活。《四合如意》这本小说，既是社交媒体一代的情感教育之书，也是他们确认自我的宣言，每篇故事都是真实世界的生计与虚拟世界的历险。

《端正好》里独身买房的阿梅，手机是她最喜欢相处的东西，她看上了一处房子，比市价便宜，但房东正在办理离婚手续，需要等待。为了尽快拿到房子，阿梅甚至希望房东快点离婚，“几乎忘记了自己家庭解体时的苦痛。”两年后，阿梅终于拿到了房产证，而房东大方地把前妻看不上的花都送给了她。房间里有曾经恩爱的痕迹，比如老婆爱花，老公为她在每扇窗户外都打了花架，但花最终被丢下，难逃劫难。

《四合如意》里，在英国留学的盛明与上海某中学语文老师茹意，用手机维持着恋爱关系。隔着七个小时的时差，两个年轻人的爱意早被稀释得七零八落。但不管多忙，每天晚上他们都会发语音，说几句话，一天就过去了。“生活和爱情是不是就是这样，一天又一天，说很少很少的话，但也不能不说话。”盛明生活在移民家庭，思想观念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变化，不再迫切回到故乡。

《缕缕金》里，邱言的母亲去世后，父亲到处旅游交朋友，放飞自己，种种行为令人难以理解，最终被确诊为阿尔茨海默症。邱言得知后，泪水夺眶而出，因为她一直在躲避父亲，曲解他的行为，甚至不愿意见面，只通过视频联系。当她回家给父亲整理衣物时，看到床头堆了很多长条盒子，打开一看，居然都是些假玉石和玛瑙串。这些东西上的寄语里写的名字，一个是邱言，一个是她母亲。这篇小说没有表现阿尔茨海默症最难堪的一面，而是轻巧地透露出：看着最亲的人一步步离开世界，痛苦与无奈，无法言说。

小说中，作者用精准的语言道出了社交媒体一代的生活特征，比如：“朋友圈像是一个奇特的舞台，制造着幻觉，将生活里不必真正相遇的人凝聚在一起，用小心心歌颂真善美。放在以前，这样的事只有在婚礼和葬礼上才会发生。”

如今，不只年轻人，几乎所有人都不止一次体会过离开机器，生活会很不方便，比如系统升级，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手机通讯录，不再记得电话号码……机器给亲情、友谊、爱情带来的巨大影响，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为日常。

编辑 曹宏萍 [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