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那是特点不是缺点

作者: 徐秀

“妈妈,我不想去幼儿园了。”五岁的女儿突然说。她低垂着头,一半身子隐在台灯照不到的黑暗里。我心里一惊,脑海里迅速浮现出网上关于无德老师打骂幼童的新闻,心像是误入居民区的小鹿,开始四处乱撞,发出不确定的声响。

“怎么了?”下意识地问出这句话后,我蹲下身来想把女儿拉进怀里。女儿有些别扭地扭过头,我哄了半天,她才用微弱的声音告诉我:“小海说我脸上有个缺点,别的同学也跟着笑我。”女儿脸上靠耳垂的位置有一处红色的胎记,月牙状,也不大,我从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轻抚着女儿的小脸儿,说:“这只是个胎记啊,怎么能说是缺点呢?”女儿撇撇嘴,委屈得要哭出来:“我就说是胎记,小海非说是缺点,说他们就没有……”

小海是个胖乎乎、圆墩墩的小男孩儿,浓眉大眼,嘴特别快。我想他应该不是有意笑女儿,可能出于好奇心而已。但小女孩的心灵是敏感而脆弱的,她可能已经受到了伤害,所以才会说出不想去幼儿园的话。

这一刻,我的心里翻转出很多念头来:是去找老师让她注意保护孩子幼小的心灵,还是找小海的家长,跟她理论让她管好自己的孩子,或者直接冷处理,让女儿不用搭理她们。对于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的我,这真是个难题。

电光火石间,我有了决定。我抱着女儿来到她的房间,从书架上拿出一册绘本。我指着长颈鹿问女儿:“它和别的动物有什么不一样?”女儿乖乖地回答:“长颈鹿的脖子很长,跟别的动物不一样。”我又指着小兔子问:“那它和别的动物有什么不一样?”女儿说:“它的耳朵长长的,眼睛红红的。”

乖巧的女儿还不知道,我正一步步把她引向“埋伏圈”。我接着问她:“那你觉得长颈鹿脖子长、小白兔红眼睛是缺点吗?”“怎么会!”女儿大声反驳,“长颈鹿的长脖子可以吃到树上的叶子,小白兔的红眼睛像红宝石一样漂亮!”

女儿的话音刚落,我用温柔又坚定的眼神看着她:“是啊,它们和别人不一样,但不一样的是特点而不是缺点,就像你的月牙儿胎记,也是你独一无二的特点。”女儿愣了愣,问:“真的吗?那我是把它露出来还是继续遮住呢?”她咬了咬嘴唇,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我用力地点点头,笑眯眯告诉她:“看你自己咯,这是你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你想露出来就露出来,想遮住也可以,你甚至可以给它做个漂亮的造型,再展示出来。”

“还有,明天如果他们还笑你,你就大声告诉她们,胎记是我的特点,不是我的缺点,你们这样不礼貌。明白了吗?”女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睡觉去了。第二天早上,我用口红给她的小月牙儿加了加工,鲜红的小爱心就吻在了她脸颊上。

女儿去上学了。整整一天,我都一直在想象女儿在幼儿园会遇到怎样的情景,她有没有足够的坚定,能不能说服她的同学们。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像一只老母鸡那样,把她一直护在我的翅膀下面。可是,人生路漫漫,我只能陪她走一程,她总要自己去面对,去明白人生的道理。

下午放了学回来,女儿兴冲冲地告诉我:“妈妈,今天我照你的话跟他们说了,没有人笑我了,还有同学夸我脸上的小爱心好看呢!”

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抱起她来问道:“那明天还去不去幼儿园呢?”“去!”女儿搂着我的脖子,清脆地回答。

编辑|龙轲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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