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嘎乌(节选)
作者: 诺布朗杰愿我的叹息,给予你思考,给予你力量。
——题记
50
金嘎乌,我的身体缺铁,他们却让我补钙。
我咬着牙。我补着钙。
我们唱的又不是同一首歌,怎么异口同声?
还大谈什么灵魂。
灵魂洗净又如何,他们还不是照样身陷物质的沼泽里不能自拔。
不要再推敲我的寓意,研究我的句式,分析我的语法。
词语的悬崖莫攀爬。
还是在我的文本里找些关键词吧!
给你的心,打个补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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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嘎乌,他们看不到我的思想,正如我看不到他们的欲望。
或者,我们各忙各的,彼此不看,也顾不上看。
不看也罢。
他们行文里庞大的意象正与他们的小肚鸡肠形成鲜明的对比。
是时候放下自以为是的、高超的修辞了。
不用炫技。
好好说话。说人话。
也不用取悦大众,好好善待那过于小众的良心。
在我看来:惊为天人的,不是出众的诗艺,而是一颗慈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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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嘎乌,夜晚把星空保管得那么好。我把我的眼泪交给你,请你先替我保管一下吧!我得把我这颗忽冷忽热的心安顿好。
过来搜搜我。我孑然一身,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给你真诚,你要吗?
给你善良,你要吗?
给你忠言,你要吗?
我细想了一下,还是不能给你,得自己留着用,我怕我没有。
众人的苦上,他们尝到了甜头。
狐狸正用尾巴,著书立说。
我陷入困境,无诗可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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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嘎乌,我衣衫褴褛惯了,还是把词语的黄金宝座赐给他们吧!
小人会得志,但小人得不了大志。
我努力做到荣辱不惊。
不用同情我,有几个词语陪我,与我同甘共苦、不离不弃就足够了。
我把绝处逢生的路,叫绝路。
我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写。冷的时候,就焚诗取暖。
图书馆会着火,可纵火者烧不了思想。
我等你重新定义我。
54
金嘎乌,你多像我那本没有书号的诗集。
有人认可,有人质疑。
为了讨好良心,我已经树敌太多。我很有必要闭嘴,很有必要略去那些恼人的章节。
我与世不争,在一遍遍删减过的诗歌里苟且偷安。
为了羊毛,去讨好羊。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没必要大惊小怪,且咄咄逼人。
诗需要美容,只管掐头去尾。
能留的就留下。不能留的,统统删掉也没事。
反正我说了也不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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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嘎乌,他们花钱雇我,让我好好笑。我却不小心哭了。还把丢下的陈词滥调,又重新拾起来。
我总是这样,总是把好事情搞砸。
我必须责备我。
我必须唾骂我。
必须反反复复地反思。
所以,为了让他们走好路,我躬下身给他们当垫脚石。
我想好了,不惜一切代价成全他们:我来造文,让他们来署名。
然后,示众。
这样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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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嘎乌,我生怕把真写假了,把善写恶了,把美写丑了。
我用文字忏悔,也用文字祈祷。
盲人看见日出,多好。
睁着眼睛的人不说瞎话,多好。
作恶多端的人良心发现,多好。
医院空空荡荡,世间没有疾病,多好。
不读诗的人读起诗来,多好。
我无用的文字突然有用,多好。
不好,我做白日梦了。
我得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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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嘎乌,只要能生长出种子,就毫不含糊地把金当土来用。
为了目的,一次又一次地不择手段。
我已经不太愿意为这样鸡毛蒜皮的事浪费我的情感了。
狗当主人,主人看门。
这些都不关我的事,我只在我的诗里舞刀弄棒。
不对,我只在我的诗里散散步,练练视力。
我诗里的火,只够我一人取暖。
过于危险的事,不要找我。
只要平平安安,我怎么样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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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嘎乌,我够冷静了,我常常在纸上整理我的心跳。
你就把我当成铁匠吧!把我写下的每个字都当成铁器。
是的,打铁必须自身硬。
我不需要那么多的铁器来证明自己的硬度。
我给他们打铁,让他们用。
让他们硬起来。
虚胖也是胖,只要能瞒过睽睽众目就好。
我就是那个软弱的打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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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嘎乌,我从来不觉得他们富有,他们甚至比乞丐还要可怜。
只知道从武器与物质中攫取力量的人,是软弱的人。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都是从高贵的灵魂里获得的。
一定要守住慈悲与善良。
只有这样,世界才会给我们让路。
我说的这些够正能量了吧!
不要纠缠我,让他们拿去好好用就可以了。
60
金嘎乌,诗是心的指纹。
我写着小我,我写着大我,我写着众我。
写着脆弱不堪的信仰与真诚。
写着人们忽略的那一部分。
我把青稞带进诗里也没用,已经不需要种植青稞了。就算我固执地带进诗里,也只能扩充一下我过于单调、过于枯燥的词汇。
我劝他们不要读我,他们还是读了。
说真的,尊严并不是从嘴里获得的,也不是从文字里获得的。
不管你认不认同,我都会把尊严安置在纸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