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即事（六首）

赶火车

——菜园坝火车站关停

在这里，火车被赶进历史的书页

赶了一辈子火车的人

已送走最后一班，为篇章画上句号

轨道，是句号拉长的留影

在这里，我多次赶火车离开

挚爱的故土，是留守原地的轨道

我终于在这里停靠

我赶走了流浪

今天，我再次把经历提出来品读

把赶过的火车又赶了一遍

钟山即事

与钟山对坐的我从清晨到日落

到倦鸟归林，到鸟鸣断歇而山更清幽

涧水在瞳孔仍旧悄流，带不走我

兀自端坐茅檐底下，静候介甫归来

估计是等不到了。他向来守时

如果，他站在我面前，会不会诧异

坐在他意境的人也在他意境之外

莺花渡即兴

是莺在花上渡？还是莺花在渡？

谁知道呢。渡谁？谁知道呢？

谁来渡我？江水辽阔，

两岸妖魔鬼怪众多。渡到哪里

有什么意义。不渡

不渡。我就在江中

江水湍急，暗涌众多，我待得很好，

我包容着江流所有的湍急，所有的暗涌。

侠 客

风卷起落叶在脚边造势。

我没有披风加身，没有斗笠和佩剑。

并不能否认我不是一个侠客。

一个喜欢以笔为剑的侠客。

斩嘈杂的街市，斩朋友的来访，

斩六欲，唯独不斩七情。情如莲藕。

但我闭门不见。我斩获了孑然一身。

当不曾斩过的七情再次见到我，

那些斩过的事物，如同幽灵，把我困进中心。

背 后

他们在背后

持语言，戳我脊梁骨，还捂住我嘴

密得不透出一丝裂缝

备好的辩词

像高烧的孩童；呻吟的欲望

渐变成哑口。我依旧

犹如胡杨，笔直在这里荒凉

他们路过我

我背后的伤疤，只有我自知

旅 途

休憩的人停留多久？我只看到桌凳

木桩的桌子，木桩的凳子

青苔栖在它们的身侧

而在它们的侧后，被劈开的崖壁像

张开的贝壳，守护着它们

扑进我瞳孔的幽深，纵然有旅客从这里经过

我是旅客的一员，到这里

也走过平缓的路径，斜坡和陡坡

双腿略显酸软，有如电流穿过的微颤

我正准备坐下。导游在前面，不停地催促

不能停下……

还有许多地方要在日落前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