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鸡

关于黑水鸡，看过一个视频，拍的是到了一个特殊的季节，猎人就在水塘边的笼子里放置一只黑水鸡作诱饵，吸引求偶心切的雄性黑水鸡。笼中的黑水鸡媒不断发出呼喊声，没一会儿工夫，不远处的芦苇丛中便缓缓游来一只野生黑水鸡，小心翼翼在附近徘徊。正处于发情期的它哪能抵御得了黑水鸡媒的诱惑，逐渐放下了戒备心，迫不及待朝笼子赶去。黑水鸡早已被爱意冲昏了头脑，它加快游泳的动作，下一秒就触发了猎人的陷阱，从天而降的网立马将它罩在水中。被困住的黑水鸡拼命拍打翅膀，终归不能挣脱锁住它的网。

视频左侧鲜明地打出了一行字：国外合法狩猎请勿模仿。

看完视频和评论，心情异常郁闷。它让人联想起人与动物、人与人、动物与动物之间各种各样的关联状态。

我很庆幸在距离凉都六盘水市区两公里的明湖国家湿地公园，能跟碧水中自由自在、幸福生活的黑水鸡相遇，终于改写了我一想起黑水鸡，头顶的天空就爬上一片阴霾的个人心灵史。

起初在栈桥上，远远看见一只黑色小精灵在一片相当开阔的水域中游水，前行中它的头不断一伸一缩，一伸一缩，在保持前行的基础上它偶尔也向左或右暂时改变一下航向，原因自然是它感觉那里有它向往中的美食——它的嘴不时啄向水面。活泼可爱的模样，令人心动。可惜它快速往远处游去，我并不能清楚界定它是哪一种水鸟。

后来到了近水的步道，有一只正朝着我们身边的水草游过，我辨认出了它的红骨顶。然后，我听到了黑水鸡欢悦的鸣叫。是五六只的一小群，停留在湖沼与湖水交界地带，时而像家鸡一样在沼泽、草滩行走、奔跑、梳理羽毛，时而又像鸭子双翅一展轻轻划到湖中戏水、觅食。它们比先前独自游水的两只个头稍小。有几只还不时发出温柔的鸣叫，叫声跟白骨顶鸡相似，相当悦耳。

它们在游水和草滩上行走，灵动的尾羽会随之不断地一颠一颤，一颠一颤。尤其在鸣叫时，几乎每一声都伴之以漂亮尾羽的一颠一颤。记忆中见过家鸡偶尔颤一下尾巴，在静静梳理羽毛或以老年人的步态缓缓行走，黑水鸡的一套活泼可爱的动作，显然比起老态的家鸡来，尤其受孩子们喜爱。

走在我前面的一班老老少少游客将这群小精灵认作是小野鸭，站在亲水平台上对着它们拍照并议论纷纷，然后走向了下一处景点。其实，黑水鸡体色跟黑天鹅相似，体羽呈黑色，额甲和喙亮红色，远远看去像缩小版的黑天鹅，适应在水边生活，涉水行走，也善于游泳。因为它们上岸像鸡、下水似鸭，经常被人误认为是“黑天鹅”。黑水鸡的天地广阔，湖泊、池塘、溪流中常能见到。它们还有别名叫红骨顶、红冠水鸡，是鹤形目的鸟类，跟优雅的丹顶鹤亲缘关系更近。它们在水面筑巢繁殖，可以摆脱陆地捕食者的侵扰，每巢能孵化不超过十只小鸡。刚孵化的小鸡就可以在水面游泳，跟随亲鸡外出觅食。

黑水鸡看上去身形笨拙，只能贴着水面短距离飞行，但它们却是长距离迁徙的候鸟。东北华北繁殖的种群，秋季会迁徙到长江流域越冬。眼前的黑水鸡大概早已习惯了这里无人惊扰的桃源式生活，游人从健身步道上闲闲地说着话匆匆走过也好，踏上距离它们一两米远的亲水平台，专门停下来长时间驻足凝望、拍照拍视频、仔细观察它们、对它们议论纷纷也罢，它们只管沉浸在自己的时光中，哪怕是那娇弱的叫声的频率和高低，都不曾为人的光临有所改变或中断。

我的视线抬高，目光放远，湿地边缘层峦叠翠，世界第一索道——梅花山索道的一部部缆车正在连绵群山间井然有序地往返。

在庸常俗世中，我们常幻想能长出一双翅膀，把幸福、把梦想寄托在半空中。真的，有些时候，人的欲望海拔过高——想要的幸福飘在半空，伸长手臂也抓不住。湿地飞鸟们，却妥妥地将鸟生的快乐安放在大地上。

这些湿地的精灵，如喧嚣俗世中沉淀下的天使，令人心境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