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卷阿拉巴马：南北战争中的骑兵奔袭

在美国内战即将结束之际，一支北方联邦军队的骑兵部队长途奔进，一举捣毁了南方邦联设于阿拉巴马州的工业中心，此战也被称为南北战争中最后的骑兵奔袭。

最大规模集结

这是到那时为止在美国土地上集结的最大规模的骑兵部队——大约1.4万名联邦骑兵整装待发，准备发动美国内战中最后一次也是最大一次的骑兵奔袭。

1865年3月22日清晨，詹姆斯·威尔逊少将指挥下的北军骑兵在田纳西河南岸的联邦营地中列队开拔，这个寒冷的灰色黎明迎来破晓时分，战靴和马刺的声音响成一片。一名军官后来回忆道：“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壮观的场面，一个团接一个团兴高采烈地走出营地，骑兵的全套装具在疾风中闪闪发光。”

27岁的威尔逊少将是北军总指挥尤利西斯·格兰特将军的门徒，他计划直捣南部邦联的核心地带，也就是阿拉巴马州中部，占领塞尔玛和蒙哥马利，以此摧毁邦联控制区域内最后仍在正常运行的制造业、供应链和铁路中心。格兰特批准了威尔逊的计划，还允许这位年轻的骑兵指挥官“作为独立指挥官拥有最充分的自由决断权”。

威尔逊带领联邦军队第1、第2和第4骑兵师向南进军，分别由爱德华·麦考克、伊莱·朗和埃默里·厄普顿准将指挥。这3个师各由两个骑兵旅和一个骑炮连组成，共计13480人，其中11980人为骑兵，其余的人是步兵，步兵负责保卫各师的军需货车。此外，威廉·奥康奈尔中尉率领第4骑兵团的334人充当威尔逊及其参谋部的卫队。

北军此行将要面对的敌人包括南军的骑兵、民兵和本土卫队，在威尔逊看来，唯一要重视的就是纳森·福雷斯特领导下那些自命不凡的邦联骑兵。南军中赫赫有名的骑兵将领福雷斯特指挥着路易斯安那州东部、密西西比州和阿拉巴马州的所有邦联部队，其主力是分别由威廉·杰克逊准将和詹姆斯·查尔姆斯准将指挥的两个师。然而，福雷斯特可用的兵力不如威尔逊，他的麾下共计9000名士兵，其中有大约7500人是骑兵。

在侦知威尔逊将有所行动后，福雷斯特在3月25日下令杰克逊的师前往塔斯卡卢萨，以便从侧翼袭击联邦军队。根据此前的谍报，福雷斯特告诉杰克逊，“威尔逊很容易被击退。”很显然，这位南军将领的情报员未能正确揭示进入阿拉巴马州的联邦远征军的真正实力。

大火升腾

当福雷斯特思考着他的制胜之道时，威尔逊和他的骑兵军团已经开始了从田纳西河岸营地到塞尔玛的400千米长途跋涉。为了迷惑他的著名对手，威尔逊将部队分为三列：麦考克的师在右边，朗的师在中间，担纲主攻的厄普顿师在左边。他希望通过这样的安排，来掩盖自己的主攻方向。

威尔逊要求他的骑兵编队每天至少行进50千米。他强调：“速度是现代军事行动中最具价值的要素，行动越快，就越能把自己置于最佳位置。”这一观念倒是与其对手、信奉“最先到达战场”信条的福雷斯特相同。

疾行之下，北军骑兵进抵有着3000常住人口的埃尔顿镇，这里是战争时期南部邦联的一处钢铁工业中心。厄普顿的手下彻底摧毁了当地的红山、麦克伊尔万、毕布和哥伦比亚钢铁厂、卡哈巴轧钢厂以及5座煤矿。印第安纳第72骑兵团的本杰明·麦基中士记得，“从轧钢厂、磨坊和制钢厂升腾的大火，把周围数英里的天空都染成了红色。”

破坏了埃尔顿后，厄普顿的下一个目标是位于塞尔玛以北95千米处，阿拉巴马州中部的煤炭和钢铁生产中心蒙特瓦洛。北军骑兵于3月30日深夜抵达蒙特瓦洛，照例又对当地的工业设施进行了大规模破坏。

收到报告后，福雷斯特这才意识到北军的行动意图和部队规模，他离开了自己的指挥部，与查尔姆斯师的大约3000名士兵一同赶往蒙特瓦洛。

但威尔逊的动作更快，他在31日13时已经在蒙特瓦洛与厄普顿会合，并催动部属沿着伦道夫大道向塞尔玛推进。紧接着，两支敌对的军队第一次相遇。在一番短暂的遭遇战后，南军退向伦道夫。厄普顿的部下当晚在蒙特瓦洛以南22千米处扎营，而麦考克和朗的部队也正在向蒙特瓦洛以南运动。

威尔逊的运气不错，他的骑兵在4月1日凌晨抓获了福雷斯特派去寻找杰克逊准将的信使，从而了解到了南军在伦道夫-塞尔玛地区的大致部署情况。为阻止福雷斯特和杰克逊合兵一处，威尔逊让麦考克师前往西面16千米里处的森特维尔设防，麦考克完成了他的任务，在整场战役期间，杰克逊始终无法与福雷斯特会合。

埃比尼泽教堂之战

天刚亮，威尔逊就指示厄普顿和朗“以最大的精力和速度”压迫福雷斯特所部，将其推向塞尔玛。两个北军的骑兵师一直前进到普兰特斯维尔以北9千米的埃比尼泽教堂，福雷斯特就在附近的博格溪北岸列阵。由于多条道路被洪水冲垮，导致查尔姆斯师的部分兵力失散，这样一来，福雷斯特可用的兵力不超过2000人，而集结在埃比尼泽教堂的北军骑兵则有9000人。

朗开始驱动他的部下向前推进，作为其前锋的是印第安纳第72骑兵团，隶属于约翰·怀尔德准将所指挥的有名的“闪电旅”。印第安纳骑兵与邦联骑兵游哨展开了一连串小型而激烈的交锋，并不断取得进展。

16时，印第安纳骑兵攻至博格溪的南军散兵线之前。当时，除了骑兵常用的冷兵器外，几乎所有的北军骑兵都配发了7连发的斯宾塞后膛卡宾枪，于是第72团的人翻身下马，用他们的卡宾枪连续开火，在局部攻破了对手的阵地。

朗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同敌军的主力接战，他只是想要扩大战果，于是派遣印第安纳第17骑兵团的4个连队上前助战，战斗随之升级。

交战演变成了混乱的肉搏战，南军主将福雷斯特本人都陷入了一对一的决斗中，与他交手的是联邦骑兵上尉詹姆斯·泰勒。福雷斯特是一位经验丰富的骑士，他的手臂此前曾三次负伤，泰勒的马刀则让福雷斯特的手臂第四次负伤，不过后者旋即用手枪射杀了马背上的泰勒。随着福雷斯特在这场决斗中胜出，他的部下也击退了印第安纳第17团。

但朗很快就投入了更多的兵力，而就在此时，厄普顿麾下的一名旅长安德鲁·亚历山大也率领他的骑兵加入了战团。亚历山大的骑兵向前冲锋，他们正好冲向了福雷斯特最薄弱的右翼——驻守在那里的是一支民兵部队。民兵开始瓦解之际，福雷斯特派出一支骑兵分队前来支援，这暂时稳定了局面，不过厄普顿投入了他的另一个骑兵旅，于是南军的右边翼再次松动。

由于无法抵御敌人的猛烈攻击，面对现实的福雷斯特下令撤退，他的人纷纷逃离博格溪，分路退向普兰特斯维尔和塞尔玛。

威尔逊成为埃比尼泽教堂之战的胜利者，南军的伤亡人数并无记录，不过北军抓获了200余名俘虏、缴获了3门大炮，而本方的损失仅为12人死亡、40人受伤。当天晚上，威尔逊的骑兵在普兰特斯维尔扎营，那里离塞尔玛只有30千米远了。

谁来守卫工业中心

4月2日6时，威尔逊的骑兵从营地出发，前往他们的主要目标：阿拉巴马州首屈一指的工业城市塞尔玛。这座工业中心坐落在俯瞰阿拉巴马河北岸的台地上，在城外的平原地带中，阿拉巴马-田纳西铁路、阿拉巴马-密西西比铁路和4条公路蜿蜒而来。

塞尔玛拥有一座由24栋建筑物组成的庞大的军工城，生产各种火炮、野战车辆、弹药、制服和其他军需装备。规模最大的海军铸造厂不仅生产大炮和步枪，还为南军的海军打造舰船用的装甲板。以塞尔玛钢铁厂为代表的10家私营钢铁厂和铸造厂，每天可以出产30吨铁、数千发炮弹和数以万计的步枪和手枪子弹。在美国内战的最后两年里，南方军队所使用的一半火炮和三分之二的弹药都来自塞尔玛。

除了武器弹药，塞尔玛的工厂还出产各种单兵装备和马匹装具，这里也是铁路机车和铁道车厢的主要生产和维修中心，同时，还是肥沃的阿拉巴马州农田区的主要食品配送中心。

邦联军队自两年前开始在塞尔玛打造防御工事，防御工事的主体在城区周围划出了一个半圆，从南边的阿拉巴马河和山谷溪交汇处附近开始，向北蜿蜒，直到城区北部的天然障碍物——大片沼泽地。

工事包括一排又一排栅栏、步枪据点、堡垒、坚固的护墙，以及深度和宽度均为1.5米的注水护城壕。所有防御阵地前的田地和林地都已被清理干净，以保证守军能够拥有良好的射界。由于南有宽阔的阿拉巴马河，北有绵延的沼泽，防御工作的重点是城区的东西两侧，这里集中了守军的重火力。

然而时至1865年4月，尽管塞尔玛的防御体系看起来很可怕，但是其威力已经大打折扣，因为邦联军队兵力不足，而如果工事里没有配备足够的兵员，那么它们也很难起到什么作用。

福雷斯特知道工事的重要性，但他手里没有足够的士兵——退至塞尔玛的南军只有大约3000人和32门大炮。福雷斯特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来守卫所有的防御工事，而他将要对抗的敌人，在兵力数量上至少占据着三比一的优势。

大城之陷

不管怎样，在4月2日下午，当福雷斯特的手下在塞尔玛的工事中紧张布防时，第一批联邦侦察兵正策马越过城外的平原，首次瞥见这些看上去不可冒犯的防御体系。

接近塞尔玛时，威尔逊少将深信自己的部下将会拿下这个地方，一位名叫米林顿的英国人提供的信息增强了这种信心。米林顿是一位参与过塞尔玛城防工事建设的土木工程师，他向威尔逊详细讲述了塞尔玛防御工事的构成，这极大地帮助了正在制订攻城计划的威尔逊。

下午16时，朗和厄普顿的师沿着指定的路线行进，开始接近塞尔玛的外层防线。甚至在16时30分这一既定的攻击时刻到来之前，朗的部下就对塞尔玛发动了第一次袭击。

北军的1500名骑兵先是策马上前，然后翻身下马，手持卡宾枪徒步向塞尔玛的外围工事发起了进攻。守军朝他们发射大炮，并用步枪齐射，但步行的骑兵们似乎势不可挡，他们越过壕沟和护墙，在防线的多处取得了突破。这次进攻只用了25分钟的时间，当然北军也付出了代价：朗的头部受重伤，他手下的3名上校和300多名骑兵不同程度负伤。

在朗的左边，厄普顿的手下很快也发起了攻击。冲在前面的是温斯洛准将的骑兵旅，他冲着手下的爱荷华第3骑兵团和密苏里第10骑兵团喊道：“上啊，让他们下地狱去，给我拿下这座城市！”

随着塞尔玛的外围工事在联邦骑兵的重压下崩溃，北军的骑炮部队也向前靠拢，向逃跑中的南军投射炮弹，这进一步加剧了后者的混乱。威尔逊被战斗的场面深深吸引，他离开指挥所，率领卫队向一座工厂发起了冲锋，他的战马在此过程中被打死，但威尔逊本人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