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毓琇：博古通今、学贯中西的大师

顾毓琇（1902年12月24日—2002年9月9日），字一樵，江苏无锡人，科学家、教育家、诗人、戏剧家、音乐家。他学贯中西，博古通今，是中国近代杰出的文理大师。在科学上，他是国际电机权威和现代自动控制理论的先驱；在教育上，他是清华大学工学院的主要奠基者；在文学艺术上，他出版诗歌词曲集达34部之巨，是世界诗人大会加冕的“国际桂冠诗人”，是中国现代话剧的发轫人、“国剧运动”的发起者和推动者，还是中国黄钟标准音的制定者，中国古乐的研究权威。

顾毓琇有着“科学与文艺兼长，天才与学力交辉”之美誉。他不为大众所知，却是近代史上神话一般的存在。一生驰骋科学、文学、戏曲、音乐、教育、佛学等六个领域，而且在每个领域都成就斐然，他涉及领域之广、见识之深，无不让人惊叹。他不囿于识见，不怠于行动，一直孜孜不倦地追求知识与真理，最终成为文理相融的稀世天才和横跨六界的世纪全才。

这也印证了一个道理：人生不设限，精彩才无限。顾毓琇不是在见证历史，就是在创造历史。周恩来、邓小平、胡适、闻一多、梁实秋、郭沫若、徐悲鸿、钱钟书夫妇……都是他的友人，就连海外声名显赫的各学科大家泰戈尔、爱因斯坦、萧伯纳……也都与他相识。他是百科全书式的硕学鸿儒，不仅为世界诸多科学理论作出巨大贡献，也在文学、教育等领域独树一帜。他是“科学与文艺兼长，天才与学力交辉”的旷世通才，百年难遇。

“左手”娴熟于人文

1902年，顾毓琇出生于一个书香门第，家族渊源颇深。他是明代思想家顾宪成的后代，母亲是大书法家王羲之的后裔，祖母是北宋文学家秦观的后人。

在这样的家学渊源下，他受到了很好的人文启蒙。

6岁时，他被学识广博、思想开明的父亲送到中国最早的新式学堂——俟实学堂。

13岁时，他考入清华学堂。虽然年纪小，他在学习上却扎扎实实。

顾毓琇主张文理兼并，在文学上投入了不少精力，也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在清华时，他就开始了文学创作，作品一经面世就引起了很大反响。

即便日后攻读其他专业，他的创作也不曾中断过，所以才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他是作品丰厚的诗人，一生创作诗词歌赋近八千首。在他的笔下，豪放洒脱之词有之，婉约清丽之句亦有之。

更让人称奇的是，无论行走坐卧，他皆可成诗、成词，足见其诗歌方面的造诣极为深厚。

他博取历代各家之所长，开创了自己独特的诗词规范，成为诗歌理论研究的里程碑。

由于成就突出，他被世界诗人大会授予“国际桂冠诗人”的称号。

顾毓琇不仅醉心于诗歌，还痴迷于戏剧。

大洋彼岸的他得知国内生灵涂炭。因一时难平激愤之情，他将心中的恨与痛化作文学创作的动力，《荆轲》《苏武》等一幕幕戏剧被搬上舞台，向世人展现了中国文化的风采。

同时，他的作品也犹如烽火岁月里的火炬，燃着无尽的希望，带给人们奋进的力量。

戏剧的世界里有他的传说，音乐的世界里也留下了他的足迹。

他信奉“诗言志，歌咏言，欢而为歌，痛也为歌”，也将国外的著名乐章引到国内，用音乐鼓舞着国人的斗志。

顾毓琇不停地拓展着生命的宽度。知行合一，让他的人生之路越走越宽。

《礼记·中庸》第十九章有云：“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他以“博学笃行”为学问之道，在文学的各个领域都学有所依、学有所成、学有所用，缔造了不朽的传奇。

不得不说，他的人生称得上是一曲华彩绚丽的乐章、一首激荡人心的诗歌、一部生动丰富的戏剧。

“右手”精通于数理

《格言联璧·学问》有言曰：“志之所趋，无远勿届，穷山距海，不能限也。”

一个有志向的人，会破除一切艰难险阻，无畏地到达心中的远方。

顾毓琇便是这样的人，他立志读书，辗转各个领域，不仅荣升著作等身的文艺学家，还成了名扬四海的数理天才。

1923年，在清华苦读八载后，他凭借优异的表现获得公费留学机会，赴麻省理工学院攻读电机工程。

身在异国他乡，他潜心研究，勤勉有加，常常做实验至凌晨三四点钟。

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所有的隐忍和不屈换来了丰厚的回报。在不到四年的时间里，他一举获得学士、硕士、博士三个学位，是第一位在麻省理工学院获得科学博士学位的中国人。

事实上，在那个年代，电机科学正处于萌芽时期，但顾毓琇却毫不犹豫地啃下这块冷骨头。

电机的瞬变过程异常复杂，研究工作也十分艰难，很多人望而却步。

顾毓琇却通过反复的研究找到了一种极为简便的分析方法——

顾氏变数，攻破了这个悬而未决的难题。

这一运算方法得到了世界的认可，他荣升为国际公认的电机权威，还斩获电机学界的诺贝尔奖——“兰姆”金质奖章，着实为国人争了光。

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在研究电机瞬变时发现了解高次代数方程的方法——四次方程通解法，并发表在美国知名杂志上，在基础数学方面实现了创造性的突破。

后来，顾毓琇与美国科学家制造模拟计算机的研究成果，为世界上第一台计算机的成功研制奠定了理论基础，所以他也被世人尊称为“自动控制理论的国际先驱”。

比起这些耀眼的事迹，他更让人敬佩的是其诲人不倦的授业精神。

他一手创立了清华大学电机系、无线电研究所和航空研究所，为国家的发展建设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古诗有言：“何来人间惊鸿客，只是尘世一俗人。”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中的大多数不过是平凡之人。可顾毓琇并非如此，这位富有钻研精神的学术泰斗是实至名归的“人间惊鸿客”。

丹心赤诚系家国

江东先贤顾炎武曾写下一句传颂至今的遗训：“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顾毓琇生逢乱世，自始至终都葆有一个知识分子的风骨和气节。

从麻省理工学院毕业后，忧国忧民的他放弃美国通用电气的高薪职位，毅然回到多灾多难的祖国，全心投入科学救国、教育救国的事业。

他奔赴浙江大学、国立中央大学、清华大学等名校任教，先后培养了各个领域的大师级人物。

一生寂寂且无名，三千弟子尽豪英。这便是他执教成果的真实写照。

“中国近代力学之父”钱伟长、“中国导弹之父”钱学森、著名的核物理学家吴健雄、著名戏曲家曹禺等，都是他的学生。

他的一生不曾离开教育的舞台，且功勋卓著，无愧于“泽被后世的杏坛耆宿”的称号。

平凡的人各有各的平凡，伟大的人物却又是极其相似的。

顾毓琇一心救国，以国家利益和民族大义为重，用实际行动诠释了自己的拳拳之心。

抗战期间，他带领清华大学的师生们多次夜以继日地研究、制作防毒面具，并亲自送至前线。

九一八事变爆发后，他将一腔豪情化作笔下慷慨激昂的文字，在报纸上发表“抗日救国办法”，呼吁国人奋起抗争。

后来，华北形势日益严峻，为了保存清华大学的实力，他托了层层关系，冒着生命危险，从北京秘密转移珍贵图书和仪器抵达汉口。

好友闻一多惨遭国民党特务暗杀后，他力排众议，称赞闻一多是“中华民族的忠实斗士”，一度唤起民众的思想觉醒。

时局动荡，不能浇灭这位爱国人士的热情和信心。他不计个人安危，尽己所能地用智慧和汗水为国出力。

也是因为秉持“欲凫肝胆报炎黄”的赤诚之心、“民族中兴日月光”的英豪之愿，他力行救国救民的正义之举。

于他，丰功伟绩，忠心可鉴；爱国风范，永昭后人。

顾毓琇就像是历史长河中的一颗星辰，纵然不为人熟知，却是熠熠生辉，绽放着永不消逝的光芒。

《顾毓琇全集·序言》中写道：

先生之学，可谓中西兼顾、文理皆精，是中国近代以来唯一能够左手娴熟于人文、右手精通于数理的旷世奇才。

但他不以为意，只以“学者、教授、诗人，清风、明月、劲松”自况。

如此简洁的评语背后，他淡然的心境可见一斑。他不求名不求利，只愿在有限的生命里去探求知识的奥秘，去追求灵魂的独立。

他学博于文，擅长吟诗作词，通晓音律、戏剧，当属文坛翘楚。

他业精于理，深谙电机数学，参透自动控制，堪称科坛巨擘。

他忠诚于国，有强悍金刀，有丹心日月明，实为志士仁人。

也正因为此，他被人们誉为百年通才，千古难遇。

顾毓琇始终恪守清风出袖的淡泊、明月入怀的达观，一直在学问上砥砺深耕、笃行致远，从而在诸多领域卓然有成，活出了波澜壮阔的人生。

“学者、教授、诗人，清风、明月、劲松”，顾毓琇先生这样概括自己的一生。其自述“一贯服膺‘关怀天下， 服务民众， 业精于勤， 业博于文， 好古敏求， 淡泊自持， 得天下英才而育之’”的古训。对待知识，刻苦努力；对待朋友，直率坦诚；对待学生，为人师表；对待成就，低调谦虚；对待国家，则怀碧血丹心。他这一生，真正达到了“不愧对自己，也不愧对他人”的境界。这样的他，会永远在历史长河中熠熠生辉。

（摘编自“南京大学毓琇书院”“拾点读书”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