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民间剪纸的文化艺术渊源探究
作者： 黄慕瑶受地理位置及文化差异的影响，河南民间剪纸艺术演变出众多的地域流派，体现地域关联性的同时，又体现出地域差异性，具有鲜明的艺术特色。笔者从文化渊源、艺术特色等角度对河南民间剪纸进行探究，挖掘其蕴含的深厚文化底蕴和精神内涵，以期深入了解这一独特文化形式的历史脉络和传承轨迹，为当代艺术创作提供丰富的灵感和素材。
近年来，我国关于非物质文化遗产（以下简称“非遗”）的保护力度逐渐加大。河南是非物质文化资源大省，拥有十分深厚的文化底蕴和人文历史，加强对河南非遗的保护传承，不仅能够传承和弘扬优秀传统文化，还能助力当地经济发展。
从河南民间剪纸的发展现状来看，学者们对河南民间剪纸传承的重视度增加，但是将目光放于民间剪纸背后所蕴含的文化、艺术渊源部分的研究较少。笔者从剪纸的文化渊源、艺术特色角度出发，深入研究河南民间剪纸的风格特征。
一、民间剪纸艺术发展沿革
西汉时期造纸术出现，但在纸出现之前，人们就运用薄片材料，通过镂空雕刻的技法制成工艺品，即以雕、镂、剔、刻、剪的技法在金箔、皮革、绢帛，甚至在树叶上剪刻纹样，这为民间剪纸的形成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目前我国发现最早的剪纸作品是出土于新疆吐鲁番火焰山附近的北朝时期的五幅团花剪纸，采用重复折叠的方式和形象互不遮挡的处理手法，与今天的民间团花剪纸十分相似。
唐代是剪纸艺术的大发展时期，剪纸的形态已经相当成熟，剪纸作品也被用于各种场合，杜甫的《彭衙行》中就有“暖汤濯我足，翦纸招我魂”的句子，反映了剪纸在民间的发展状况。唐代民间还出现了利用剪纸形式制作的漏版印花板，人们用厚纸雕刻成花版，将染料漏印到布匹上，形成美丽的图案。
宋代的剪纸艺术进一步发展，民间剪纸的运用范围逐渐扩大，出现了以剪纸为职业的艺人。江西省吉安市吉州窑将剪纸作为陶瓷的花样，通过上釉、烧制使陶瓷更加精美。民间还采用剪纸的形式，用驴、牛、马、羊等动物的皮、雕刻成皮影戏的人物造型。总之，宋代的剪纸不仅用于装饰，还用于版模、印染等，应用范围十分广泛。
明清时期，剪纸艺术走向成熟，到达鼎盛时期，成为广泛用于装饰和仪式的艺术形式，不仅用于家居装饰，如门栈、窗花、柜花、喜花和棚顶花等，以美化居家环境，还应用于扇面、灯彩、刺绣等民间艺术中。此外，在技艺上，剪纸艺术家们开始将更多的创意融入剪纸中，展现更多的地方性特色并反映当时的社会风貌。
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出现了各具特色的剪纸流派，而且其艺术形式和表现手法也在不断创新和发展，河南民间剪纸便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今，剪纸艺术已经成为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受到国内外的广泛关注。
二、影响河南民间剪纸发展的文化因素
豫西剪纸和豫北剪纸均属于河南民间剪纸，两者都带有明显的中原文化风格。从文化层面来看，豫西剪纸和豫北剪纸是仰韶文化、河洛文化、夏朝文化等多种文化影响下的综合产物。
（一）仰韶文化
仰韶文化因首先发现于河南省仰韶村而得名，它向外具有较大辐射力。仰韶文化对河南民间剪纸的影响是十分深远的，主要体现在艺术符号的传承与审美观念的渗透上。河南民间剪纸在发展的过程中吸收了仰韶文化特别是彩陶中的艺术元素，并将这种符号艺术巧妙地应用于剪纸作品中，呈现出与彩陶相似的以意表形、以意表义的造型观念。同时，彩陶的雕刻、镂空等技艺，也为剪纸艺术的发展提供了借鉴和启示。
（二）河洛文化
河洛文化中“天人合一”的思想观念，在河南剪纸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豫西剪纸常常通过夸张、变形等手法，将自然物象与人文意象融为一体，如剪纸中常常出现的龙、凤、鱼、鸟等形象，不仅是对自然界生物的艺术再现，还被赋予了吉祥、幸福等美好寓意，这种艺术风格的形成，离不开河洛文化深厚底蕴的滋养。
（三）夏朝文化
夏朝时期，人们崇尚黑色，并且在服饰、器物、旗帜等多方面广泛应用，这种“尚黑”的习俗，在河南民间剪纸的发展过程中得到了延续，如豫西地区的黑色剪纸，便是夏朝“尚黑”文化的具体呈现。除色彩之外，夏朝追求简约、质朴的艺术风格，河南剪纸也常用简洁的线条来体现其内容，展示出质朴且富有生命力的剪纸作品。
（四）殷商文化
位于豫北三角轴心剪纸带的安阳是殷商文化的发源地，殷商文化为河南民间剪纸提供了深厚的文化底蕴，使得河南剪纸在构图、寓意、造型方面都透露出浓郁的中原文化气息。殷商文化中的纹样造型往往追求神似而非形似，这种纹样创作理念在河南剪纸中得到了延续，民间剪纸艺人在创作时，往往不拘泥于现实物像的细节，而是通过夸张、变形等手法，使得作品更具有感染力和想象力，如在表现侧面人物时，常常会把人物脸部与身子垂直搭配，这在现实生活中是不会出现的，但正是这种神似的观念，赋予了河南剪纸特有的艺术特征。此外，殷商文化中有许多的神话传说、历史故事，也为河南剪纸提供了丰富的题材内容。剪纸艺人将这些元素融入作品中，通过剪纸的形式进行再创作和传承，使得剪纸艺术在传承和发展过程中不断焕发新的生机与活力。
三、河南民间剪纸地区分布与艺术特征
（一）河南民间剪纸的分布
1.豫北地区剪纸
豫北地区是指河南省内黄河以北的地区，拥有坚实的农耕文化基础。豫北剪纸主要分布于两大区域，一个是以安阳、鹤壁、濮阳为中心的三角轴心剪纸带，另一个是以济源、焦作、新乡为主形成的横向剪纸带。在三角轴心剪纸带中，以安阳市的汤阴县和内黄县、鹤壁市的鹤山区和山城区、濮阳市的清丰县和濮阳县的剪纸最为集中、密集。豫北地区民间剪纸以窗花剪纸最具地域特色，每当遇到节日庆典时，人们便会将方窗花贴于窗户之上。窗花剪纸大多为方形是因为当地居民的窗户多为方格棂窗，横向和竖向各为5个格子，共25格组合成一个窗棂，且内外糊白纸。豫北地区的方窗花外方内圆，十分适合装扮窗棂。在横向轴线剪纸带中，以新乡、焦作、济源等地的剪纸较为著名，剪纸成为人们的一种精神寄托。
2.豫西地区剪纸
豫西指河南省西部地区，西接陕西、北临山西，由西向东主要包含三门峡、洛阳两个地级市。该地区多丘陵环绕，因此剪纸样式、制作工艺以及相关故事得以完整地保存下来。该地区有黄河贯穿，为当地的文化发展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和良好的环境，使得豫西剪纸的文化内涵也愈加丰富。“正月里剪彩灯，彩灯高挂堂屋中。彩灯光芒照客庭，一年四季都安宁。二月里剪条龙，放在门前大河中，风调雨顺太平世，来年一定好收成。三月里剪桃花……”这是在河南豫西地区广为流传的民谣，名为《十二月剪纸歌》。一到农闲时分，各家各户的妇女便会聚在一起，边剪边唱，把对未来的无限期望剪进这方寸之间。
（二）河南民间剪纸的色彩特征
1.豫北剪纸色彩特征
在色彩方面，豫北民间剪纸色彩丰富，点染剪纸、套色剪纸、本色剪纸应有尽有。极具特色的是当地的点染工艺，制作时不用毛笔上色，而是将剪纸直接放在和好颜色的碗中进行“蘸色”，用此方法出来的色彩浓淡适宜，过渡均匀，十分引人入胜。
2.豫西剪纸色彩特征
豫西民间剪纸和豫北民间剪纸略有不同。豫西剪纸在色彩上除点染剪纸、套色剪纸、本色剪纸之外，还有一个极具地域色彩的类型——黑色剪纸。当地百姓将这种黑色剪纸广泛应用于日常生活中，不仅喜欢在节日时贴上黑窗花，而且在当地的新婚喜庆场合，也经常能看到黑色的双喜字出现。这种“尚黑”的色彩特点，除了受夏文化的影响，也是因为黑色剪纸不易褪色，更具有实用性，贴于窗户上还可抵挡阳光，故而受到百姓的喜爱。
（三）河南民间剪纸的图案特征
1.豫北剪纸图案特征
豫北民间剪纸与豫西民间剪纸相比，在图案上更具有鲜明的地域性色彩，主张通过不同图案传达不同的寓意。按种类可分为表达男女之间的爱恋，如鱼戏莲、鱼吻莲、鱼拱莲等；表达多子多福，如葡萄、石榴等；表达平安如意，如花瓶、柿子、如意等；表达驱邪避灾，如驱五毒、方胜等；还有表达当地历史文化的，一些历史人物故事也成为豫北民间剪纸图案的重要参考。除此之外，殷商文化中的甲骨文、青铜礼器、纹样等也经常出现于豫北民间剪纸中。《玄鸟生商》《鲤鱼跃龙门》等历史故事也是豫北剪纸作品的热门图案来源，在豫北地区中流传甚广。
2.豫西剪纸图案特征
在图案方面，豫西剪纸可大致分为四类：植物类造型、动物类造型、人物类造型及神话故事。其中，植物类造型图案是豫西剪纸中最为主要的类型，根据剪纸的表现形态可将植物类造型图案分为平面和立体两类，平面造型的植物类剪纸以俯视视角为主，辅以写意手法，具有一定的抽象性，典型的图案有莲花、牡丹；立体造型的植物类剪纸以侧视视角为主，更偏向写实，典型的图案有梅花等。
动物类造型以表现鸟兽虫鱼的最多，兽类中鹿、老虎、狮子等造型较多，加入夸张手法，对动物的局部特征进行夸大处理，给人的印象十分深刻。鸟类动物多与植物类一同出现，以此保持画面的和谐性。同时，鸟类动物的造型象征着自由、和平、幸福等美好寓意。
在人物类剪纸造型中，河南民间剪纸十分注重动态描绘，主要分为孩童类和成人类。孩童类剪纸形象主要来自民间神话故事及普通人物，早期较为抽象，后逐步演变为憨态可掬的大头娃娃形象。成人类的形象人物动态较为多元，大多来自民间传说、神话故事等，造型夸张抽象，多有纹样修饰。
四、结语
豫西剪纸和豫北剪纸作为河南民间剪纸的两大代表，在方寸之间向大众呈现了剪纸艺术的魅力。豫西剪纸造型夸张，刀法简练质朴，色彩尚黑；豫北剪纸色彩鲜艳，规矩方正，虚实结合，具有含蓄美。二者于相同之中见不同，不论是哪种风格，都为我们了解河南剪纸文化提供了宝贵素材。笔者相信河南民间剪纸这一传统手工艺，会继续传承并发展下去，向大众展现它的艺术价值。
（河南工业大学）
基金项目：2022年河南省科技厅科技攻关课题“弘扬黄河文化背景下河南民间传统手工艺的信息化推广研究”（222400410046）；2023年度河南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调研课题“河南戏曲服饰手工艺传承研究”（SKL—2023—1908）。
作者简介：黄慕瑶（1998—），女，河南焦作人，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视觉传达设计。
责任编辑 时凤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