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陶瓷装饰纹样的艺术特征探究

作者: 芦平岳

元代不仅继承了宋代精湛的陶瓷技艺和丰富的陶瓷文化,还为未来陶瓷艺术的繁荣发展奠定了基础,起到了承上启下的关键作用。通过对元代陶瓷装饰纹样的研究,我们可以了解其独特的美学价值。本文结合实物器皿,从三个方面探究元代陶瓷装饰纹样的艺术特征。

《中国陶瓷史》中提及陶瓷作为一种复杂的艺术形式,既体现了当时社会经济和文化的发展水平,又反映出了当时人们的思想观念。陶瓷制品不仅仅是物质上的产品,更是精神上的艺术品。

一、元代陶瓷的历史背景

元代在中国陶瓷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具有承上启下的作用。元代窑口的遗迹,如钧窑、磁州窑、霍窑、龙泉窑和德化窑,至今依然保留着许多经典的陶瓷作品。

元代统治者游牧生活的习惯影响了陶瓷器皿的艺术风格,使其逐渐形成粗犷、豪放、刚劲的艺术特点。例如,元代制作瓷器的工匠们巧妙地设计了多棱壶和高足碗等高把造型瓷器,绘制了骑马迁徙的装饰图案等。

元代十分重视贸易,一方面,统治者为推动经济发展,采取多种措施鼓励民间商业活动,改善了水陆交通,对南北方商业的发展起到至关重要的推动作用。经济的增长促进了陶瓷产业的发展,提升了人们的生活品质和审美观,使得陶瓷装饰纹样更加丰富多彩。另一方面,元代人民通过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与世界各地进行广泛的贸易往来,使中国陶瓷产品走向海外。根据汪大渊在《岛夷志略》中的文字记载,在元朝,陶瓷的对外出口国达44个。陶瓷作为重要的出口商品之一,受到朝廷的重视和扶持,这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陶瓷技术的革新,从而影响了陶瓷装饰纹样的风格。同时,元代瓷器受到其他地方陶瓷技艺的影响,呈现出异域审美特征。总之,因元朝统治者注重手工业,所以当时手工业得到比较好的发展,且元朝成立了“浮梁瓷局”来专门管理瓷器的生产。

二、元代陶瓷装饰方法

元代陶瓷装饰方法主要有划花、印花、雕花(镂花)、绘画等,下文分别对这几种装饰技法作简单的介绍:

首先,元代的大型青白瓷器虽然继续采用划花装饰,但这种装饰手法已不再是其主要的装饰方法。

其次,元代的枢府器、青白釉瓷器及红釉、蓝釉等广泛使用印花装饰,促使印花纹饰更加精致。红釉、蓝釉因颜色厚薄不同,呈现出不同的色彩效果,对比白釉印花更有立体感。青花瓷中也有与印花相结合的装饰方法,如上海博物馆馆藏的“青花瓜果竹石蕉叶纹盘”采用印花装饰和进口钴料绘画相结合的方法,呈现出鲜艳的色彩和深沉的铁锈斑点。盘为折沿,菱花式口,盘心平坦,浅圈足,从盘的边缘至中心区域,装饰了三层纹样,盘身施青白釉,盘内外都用青花装饰,形成蓝地白花装饰效果。印花装饰受印模模型的制约,图案工整但不能自由发挥,一定程度上局限了工匠们的创造性。

再次,雕花装饰即镂花工艺,最大的特点是构图丰满、层次分明,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如“青花釉里红镂雕盖罐”细节精美,是典型的镂花工艺,腹部的四个菱花形开光(瓷器开光是指在瓷器的某些部分画出边框,并在边框中画上山水、人物、花卉等图案)最为惊艳,开光内贴塑菊花、牡丹等纹样,赋予了平面器物装饰以雕花艺术般的立体

质感。

最后是应用较广的绘画装饰方法,绘画装饰利用钴、铜等着色剂用毛笔在瓷胎上绘画纹样,然后上釉烧成釉下彩装饰。匠人们可随心所欲绘制,取材广泛,绘制内容极其丰富,青花瓷器和釉里红瓷器就采用该方法。

三、元代陶瓷纹样的艺术特征

元代纹饰在装饰表现上一般可以分为主题纹饰和辅助纹饰,两种纹饰融为一体,彼此映衬,相得益彰。为突出主题,常将主题纹饰绘制在器物面宽处,如瓶、罐腹部和盘心位置。纹饰图案注重写实,所有取材均来源于自然,来源于生活,来源于社会文化。陶瓷画面装饰纹样“满”,但主次分明,处理得当,浑然一体。以下深入探讨元代陶瓷纹样的艺术特点,包括其布局、形象塑造及组合方式等。

(一)纹样的巧妙布局

在元代,青花瓷的纹样非常丰富,画面富丽而庄严大气,纹样层层叠加,层次多却不杂乱,不会给人以琐碎和堆砌的感觉。不同于宋代的留白空间感,元代装饰的留白空间大多用辅纹绘满,给人一种花纹繁缛、图案精细的精致感。元代陶瓷纹样以花草纹为主,有缠枝花纹、折枝花纹等,花朵留白边,不填满色,多用平涂的装饰手法,具有一定的装饰性。“青花缠枝牡丹纹兽耳罐”是元代景德镇窑的精品,罐身纹饰分为四部分,每一部分都以主题缠枝牡丹构图,其中罐身最广处穿插鸟纹,整体布局严谨,画面茂密,浑然一体,不会给人一种东西过多的零碎感,使用者会被画面的完整性所吸引,既是实用器又是艺术品。

元代陶瓷器上的莲花纹常作一束莲装饰,“青花一把莲纹盘”的盘心绘制有主题纹饰莲花,突出莲花的主体形象,盘内外圈绘辅助纹饰,即用缠枝花纹和卷草纹进行装饰,整个画面风格古朴,布局疏密得当,既实用又美观。莲花有吉祥、令人喜悦的美好寓意,莲花的图案历经多次演化,有的以简笔勾勒一笔带过,有的则在器物中心细致描绘,还有的与其他纹饰组合描绘在一起作辅助装饰纹样出现。青花瓷上频繁出现的图案,如“莲生贵子”(连生贵子)和 “莲年有余”(年年有余),是利用谐音来表达吉祥的寓意。

被称为“花中君子”的菊花也是人们喜爱的吉祥之花,江西省高安市博物馆的“青花菊纹高足杯”,主题纹饰就是菊纹,杯外壁在向下两组弦纹之间,绘二方连续折枝菊纹一周,内壁近口沿处绘辅助纹饰卷草纹一周,内底绘折枝盘菊纹一朵,外绘双弦纹,笔触流畅,布局巧妙。

元代陶瓷器画师倾向于借物抒情,绘画作品往往致力于传达画师对生命哲学的深刻洞察及对日常生活乐趣的细腻捕捉。现藏于故宫博物院的“釉里红松竹梅纹玉壶春瓶”通体釉里红描绘,内壁上有一圈卷曲的纹理,颈部有一圈蕉叶纹,颈部与腹部之间则有两圈不同的纹理:一圈为变形的卷曲纹,另一圈为海水纹。腹部绘主题纹饰为松树、竹子、梅花,俗称“岁寒三友”,周围有山石纹、芭蕉纹、灵芝纹等辅助图案构成整体布局。近足处是变化的莲花图案,圈足底也画了一些缠绕的花卉图案。画面构图主题突出、层次分明,松树、竹子、梅花形象逼真,保持了元代瓷器画面满又豪放的艺术特色,给人一种欣欣向荣的生命力。

(二)纹饰形象生动自然

元代陶瓷中动物纹样占十分显要的地位,动物纹样蕴含了优秀传统文化的精髓,体现了元代社会的审美趣味和文化特征。常见的纹样有仙鹤、鹿、狮子、海马、鸳鸯、蟋蟀、螳螂、鱼类、龙、风、麒麟等。现收藏在伊朗国家博物馆的“青花波涛龙纹盘”中出现了龙纹形象,龙为细颈,梳发,发角向上,龙尾向下舞动。云龙纹也是龙纹饰的一种,构图以龙和云纹为组合,表现龙在云海间翻腾飞舞的形态。

鱼纹一般较写实,多用在较大瓷器上,表现鱼儿在水中游动的动态画面。周围配以水生植物纹样,使得整体纹饰主次分明,层次突出,浑然一体。元“青花鱼藻莲花纹罐”主体为元青花发色,布局非常优美,疏密有度。鱼眼合理留白后点睛,鱼背上笔触清晰,像是在用毛笔横向涂抹,两笔交界处颜色浓郁,有晕散的效果,展现了工匠们娴熟的技艺。游鱼的画法十分精细而自由,当它们出现时,似乎水面上的水草会轻轻摇曳,而水中的杂草也会随之起伏,运笔一气呵成,形象动人。

元景德镇窑“青花凤首扁壶”,壶流雕塑成凤鸟的头部,壶柄作凤尾,两只翅膀垂挂在壶体两侧,壶身的下方绘有缠枝花卉,宛如凤鸟在花丛中飞翔,形象动人。“霁蓝釉白龙纹梅瓶”是扬州博物馆的珍贵文物,通体釉面呈霁蓝,展示着宽广的大地与蔚蓝的天空,釉色净润。瓶中龙头昂起,嘴巴伸展,舌尖微微卷曲,身上的鳞片精致,眼睛被霁蓝釉所装饰,栩栩如生。

(三)纹饰组合主次分明

元代陶瓷的装饰纹样组合方式非常丰富,组合图案主次分明,具有节奏的韵律美感,花卉纹与卷草纹组合、花草纹与动物组合,更有以历史故事题材为主的组合纹样,如萧何月下追韩信、刘备三顾茅庐、昭君出塞、虎牢关三英战吕布等。这些都与元代戏曲小说和版画高度发展有直接关系,陶瓷画面通常小中见大,虽数量不多但都是精品,画师们技艺精湛,开创了全新的视觉领域。

上海博物馆馆藏的出土于景德镇窑的“青花莲池杂宝纹菱口盘”是莲花与杂宝图案的组合形式,盘中心绘莲纹作向上生长之态,承载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寄托了人们的精神向往。盘边绘杂宝纹饰,杂宝纹是各种宝物纹饰的组合,突出一个“杂”。盘中杂宝随意组合搭配,不拘于形式,整个画面层次分明,具有节奏感。上海博物馆馆藏的“青花莲池鸳鸯纹套盒”则采用二方连续的组合方式,二方连续图案设计通过单个或多个图案单元的有序排列,无论是垂直还是水平方向,构建出一种规律性的、连续性的图案序列。元代陶瓷画师会使用夸张、变形的方法进行描绘,如该盒盒身两部分都采用了二方连续的缠枝莲纹纹样,整个盒面还有其他装饰图案,不仅不显得呆板,而且给人一种井然有序的画面秩序感。

江苏省南京市博物馆收藏的元代“萧何月下追韩信图梅瓶”腹部是整个画面的中心,主要人物萧何着袍束带,五络须髯,左手持缰,右手挥鞭策马飞奔,主题鲜明突出,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力,瓶身另一侧是韩信,身着长袍,手牵战马在溪边饮水,画面空白处绘松、竹、山石等景象。“萧何月下追韩信图梅瓶”采用了人物与景色的组合方式,人物比例适中,突出主体人物形象,注重人物表情的刻绘,人物形态栩栩如生。刻画衣服褶皱的线条流畅、舒展,树木、花草、山石则多采用毛笔平涂方式,在瓷胎上作画难度很大,十分考验陶瓷画师的功力。陶瓷绘画深深地根植于悠久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中,中国画和陶瓷绘画两者在历史的长河中互相影响,形成了丰富多彩的艺术形式。

四、结语

元代陶瓷的装饰花纹布局巧妙、主次分明、层次丰满,也体现了独特的艺术风格,即粗犷、大气、刚劲有力,带有异域风情,并不断实现实用性与艺术性的统一。

(重庆艺术工程职业学院)

责任编辑 高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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