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白鹿原》中的女性反叛意识
作者: 安景月 崔梅花陈忠实的长篇小说《白鹿原》被称作反思文学的代表作,这是一部民族的秘史,儒家的衰败史,个体人物的抗争史,也是女性的反叛斗争史。小说讲述了渭河平原长达半个世纪的社会变迁,塑造了乡土中国许多鲜明的女性形象。本文以白赵氏、吴仙草、田小娥、白灵为代表,论述《白鹿原》中体现的女性反叛意识,揭露处于传统和变革交汇时期的女性的生活状态,由古论今,联系当下女性现状进行分析。
一、《白鹿原》作品分析
陈忠实在《白鹿原》中以小见大,从落后与进步思想抗争的具有陕西地方特色的仁义白鹿村着手,描写白鹿两家的故事,展开对于民族命运的深入思考。文中对于女性形象的塑造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小说展现了宗法制社会背景下的女性歧视,特别是性别差异文化对叛逆女性反抗行为所展开的围剿。陈忠实在创作之初,翻阅了大量的县志,刻画出以白赵氏、吴仙草、白灵、田小娥、冷秋月为代表的鲜明的女性形象。通过对这些女性的分析,可以发现其中既有受封建思想影响根深蒂固的傀儡女性,受封建压迫而无能为力的可怜女性,又有具有反叛意识、敢于与压迫中国数千年的封建势力作斗争的英雄女性,还有尽己所能反叛社会追求自我的勇士女性。相比于男性反叛者,女性反叛者更多了一份独属于女性的性别压迫。
二、封建代表
(一)白赵氏:封建的傀儡,旧思想的卫道士
《白鹿原》中的白赵氏是白嘉轩的母亲,白孝文的奶奶,是一个有着“三寸金莲”的典型的受旧思想荼毒的封建女性形象。她就像一个被封建礼教奴化了的傀儡,一生都活在扭曲的世界里,心甘情愿地用男尊女卑思想禁锢着自己,也禁锢着白家门楼里的女人。她在封建礼教的洗脑下,大义凛然地压迫儿媳等其他女性,甚至试图把一切反叛的意识扼杀在摇篮中。文中并没有提到她的名字,而是以白赵氏为代替。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配拥有的女人,一个只有白家女性家长这个身份的女人,她的性格特点也就顺理成章地展现出来。
在文中,她坚持给白嘉轩唯一女儿的白灵裹脚,白灵的哭声如雷,她却丝毫没有动摇,当周围的人都看不下去而选择为白灵求情时,她更是不以为然,甚至扬言“你这么惯着她,以后嫁不出去了怎么办”。在她眼中,女性的三从四德是与生俱来的,女性裹脚这个劣俗更是天经地义的。直到后来,白嘉轩在坚持不给白灵裹脚后,她还是试图强迫白灵裹脚。在她看来,女性就是男性的附属品,她曾说“女人就是窗户纸,烂了破了换一个就好了”。这个被封建礼教麻痹了的女人,一生受制于封建礼教,甚至为封建礼教所服务。但是反过来看,她其实也是封建礼教下诞生的可怜人,只是身在其中而不自知。她被封建礼教套牢,还用那根绳子去套其他人。她的孙媳在她的强势控制下不得不选择禁欲,甚至被迫作出了“借嗣求种”的勾当,最后她因为看不惯孙媳的这种做法而被活活气死。但是反过来,孙媳的境地正是她一手造就的,也可以认为是她自己气死了自己。
在《白鹿原》中,可以说白赵氏是一个女性反叛的反面代表。她不仅没有反叛意识,甚至还扼杀他人的反叛意识。她恰恰是封建时代所造就的典型女性的缩影。
(二)吴仙草:反叛与封建的结合体
吴仙草是盘龙镇中药材收购店掌柜吴长贵的第五个女儿,她的父亲为了报答白嘉轩的恩情把女儿嫁给了“已经克死了六个妻子”的白嘉轩。在婚后,她与白嘉轩厮守数十年,甚至为白嘉轩生下了四个孩子,改变了白家三代单传、财旺人稀的窘况,为白家传递香火立下了汗马功劳。
提起吴仙草的反叛意识,最典型的便是她新婚之夜不顾白嘉轩“克妻”之说,把腰间的棒槌解下来与白嘉轩圆房。原文中提到仙草的母亲为了女儿的生命安全,在仙草嫁过来之前,专门找来一位驱鬼除邪的法官,法官把六个小桃木棒槌放下,说,戴过百日再解裤带”。但是后来吴仙草不顾诅咒,扯下六个小棒槌,声称:“算了!哪怕我明早起来就死了也心甘!”这里体现出了吴仙草勇敢无畏的性格特点,更能体现出她对白嘉轩炙热的感情。爱一个人,就连死都不怕。仙草是在用自己的生命爱着白嘉轩,是不惜以生命为代价的痴情女子。她为了自己的爱情敢于与封建的传统观念作斗争,具有强烈的反叛精神。除此之外,她还是一个顺从贤良的典型封建家庭妇女,是一个典型的相夫教子模范,她婚后对于世间一切百般隐忍,包容谅解,这恰恰也是她软弱的一面。这也换来了她在白家不可撼动的地位,她就像她的名字“仙草”一样,治好了白家的“病”,为白家带去了生机和希望。但是作为封建家族中女性的“楷模”,事事顺从的吴仙草最终也没能逃过命运安排,在瘟疫中染病身亡。
从她的身上能看出反叛的意识,但是她传统女性的典型形象是不可磨灭的,她对于父亲的指婚言听计从,在家做好自己女主人的本分,从本质上讲,她还是那个受封建礼教思想影响的传统女性。
三、反叛代表
(一)田小娥:追求自我的反叛者
作者笔下的白鹿原是一个有着浓重男权色彩的社会。在这个男权高于一切的领域,女性只能卑微、屈辱地活着,如田小娥。她追求自由平等,追求真正的爱情,然而她的梦想都被毁灭,使她的人生也染上浓重的悲剧色彩。她是一个惨遭命运捉弄的女人,她是一个没有接受过新思想启迪的女人。但她不认命、不听命,纯粹以人的生理本能和人性为目的,盲目地也是自发地反叛旧礼制。
她在自己父亲的亲手操办下被卖给郭举人当小妾。在这段婚姻中她就是给郭举人“泡阴枣”的工具,受着郭举人大老婆的压制欺凌,她曾对黑娃说“我在这里过的狗都不如”,对于自己夫家的种种虐待,她偷偷反抗,让郭举人服下自己用尿泡的枣报复他。在遇到黑娃之后,她内心的欲望被彻底点燃了,她内心中的反叛精神也被点燃了。面对自己的爱情她义无反顾,这与吴仙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吴仙草在父亲的“父权”压迫下,心甘情愿地嫁给克妻的白嘉轩,而田小娥在夫家受到折磨后主动提出和黑娃私奔。她不管封建礼教的束缚,也不管旁人的流言蜚语,只要与黑娃在一起。当回到白鹿村后不被众人所接纳,只能住进破窑洞的时候,她说:“我不嫌瞎也不嫌烂,只要有你……我吃糠咽菜都情愿。”在陈忠实眼里,田小娥既不邪恶,也不肮脏。他同情她,怜悯她,疼惜她。在写田小娥的死的时候,他用这样一句话来形容田小娥:生的痛苦,活的痛苦,死的痛苦。田小娥虽然不是这部小说中的主角,却起到了主角一般的作用,陈忠实塑造了一个完全不避讳自己心中欲望、敢于与一切作斗争的典型反叛女性形象。
虽然没有受过先进的思想教育,但是她的反叛精神不亚于先进的女性代表。她的反叛完全是出自人性的本真,正如她的名字一样,面对自己的爱情飞蛾扑火,面对自己的欲望不加掩饰,面对伤害自己的人不择手段。她是典型的旧时代反叛女性,但是即使在强烈的反叛下,她也没有逃过命运的悲剧,也没有逃过封建压迫下注定的结局。
(二)白灵:新时代的反叛者
白灵的真实原型是一位名叫张景文的革命烈士,这注定了白灵的不平凡。白灵作为白嘉轩唯一的女儿,从小便受到了大家的宠爱,这也塑造了她敢作敢为、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她的出生就与白鹿原上的其他人不同。她出生时,远方正打响辛亥革命的第一枪,百灵鸟在白家庭院里啼叫,她的眼睛充满清澈纯洁的光亮。从她身上我们很难看到封建的影子,更多的是新时代女性的精神风貌。由于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身边人对她总是更加的纵容。白嘉轩曾说:“谁再敢缠灵灵的脚,我就把谁的手砍掉!”也恰恰是白嘉轩这个“宠女狂魔”对她的溺爱,让她自然而然走上了进步的革命道路。白灵从小就展现出了不同于常人的反叛意识,在母亲、婆婆的百般强迫下始终没有裹脚,后来她为了接受新式教育不惜以死相逼,又砸穿院墙逃婚,甚至与鹿兆鹏私订终身并育有一子,她可以称得上是白鹿原上最反叛的女性。她的父亲是白鹿原上的封建卫道士,她却是白鹿原上最反叛的人。直到后来她参加革命并壮烈牺牲,她短暂的一生是“反叛”二字最好的诉说。刚烈的她被称为“关中冷娃”,娇弱的外表下是一颗热烈反叛的内心。她曾在临死时大骂残害革命青年的毕政委是“一个纯粹的蠢货,一个穷凶极恶的无赖,一个狗屁不通的混蛋”,她短暂的一生轰轰烈烈,
又可悲可叹。
她的生命中无不体现着反叛的影子,她的作风无不体现新时代女性的反叛意识。虽然出生于典型的儒家宗法大家族中,但正是这样的环境让她产生了反叛的决心。
四、现实中的女性反叛意识
(一)现实中的“独立”女性
在如今的时代背景下,也有很多像“白赵氏、吴仙草、田小娥、白灵”一般的女性,在遇到不公平待遇时,有的女性选择忍气吞声,有的女性选择了说“不”。
有的女性为了家庭放弃事业,选择在家做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妇,却发现与时代脱轨得越来越严重。当今社会,女性只有经济独立,才能获得自身的解放。女性没有了自己的经济来源也就没有了底气。现在也有很多男性选择做“家庭煮夫”,这不是一种可耻的行为,更多的是一种平等,如今女性也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也有杀伐果决的勇气,男性也可以“洗手作羹汤”。如今,女性社会地位的提升也促使女性希望重构性别平等、彼此尊重的两性关系,平等分配家务劳动和育儿、照顾老人的责任。家庭责任是夫妻双方共同分担的,不是一方的单纯给予,也不是一方的不断索取,两人需要共同携手来享受这份“甜蜜”。
在新时代的背景下也有很多敢于冲破束缚的“独立女性”,其中的“独立”并不是代表置家庭责任于不顾,而是有自己的生存能力,有自己的经济来源,不用依靠他人也可以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很多人把女性的独立看作是与家庭的敌对,但是真正的“独立”是指不但承担了对家庭的责任,在外也有自己的天地。并且“独立女性”这个词本身就包含着不公正的含义。这种不平等的观念自古便有,在《圣经》中夏娃就是亚当的一根肋骨变成的。在这种思想的长期侵蚀下,女性实现真正的“独立”任重而道远。
(二)现实中勇于追求爱情的女性
现实中,女性也可以勇于追求爱情。有的女性追求自己的爱情,在遇人不淑之后果断离开,常会被人诟病是“花心、不专一”。有的女性因为顾虑着家庭的责任、社会的影响,选择在家庭中忍让,比如,在丈夫出轨后选择原谅。这样忍让的女性不在少数,有的打着“为了孩子”的口号,有的打着“都过来了”的噱头。但如果一段婚姻是不幸福的,那对孩子的影响也是非常大的。在爱情婚姻面前,女性应该勇敢地反叛,正视自己的内心。
五、结语
封建礼教所遗留下来的对女性的偏见还存在着,但是如今的女性已经在不断的反叛中逐渐成长起来,男女平等的观念也在一步步落实。“反叛”并不是一种激进,更多的是在不公平的境遇下对于自我权利的一种争取和反抗。陈忠实先生著作《白鹿原》中的女性形象体现了对女性“觉醒”的深刻反思。传统文化中有精华也有糟粕,我们需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要正视那些“糟粕”,才能更好地发展、进步。
(延边大学师范学院)
作者简介:安景月(2002—),女,吉林长春人,本科在读,研究方向为小学语文古诗词教学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