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嗣同的人生修养论及现实意义

谭嗣同出生在封建官僚贵族家庭，原本可以过着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却偏偏成长为一个资产阶级维新变法的激进分子，这一重大转变与当时的社会历史背景有着密切联系，更离不开他个人的努力修养。谭嗣同自幼热爱读书，虽出生于官宦之家，但其在母亲的言传身教之下丝毫没有沾染上“公子哥儿”的不良习气，长大之后依然保持着热爱读书的好习惯，勤俭自励，时刻注重自己的品行修养和学业长进。虽然谭嗣同的思想中存在一些不合理的地方，但救国救民的历史责任心促使他在人生的不同阶段提升自己的人生修养。

一、以心术品行端正和实学致用为核心的人生修养目标

人生修养的目标关乎到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的问题，这个问题在中国古代的思想典籍中已有丰富且详细的记载。最早对此作出论述的是孔子，在《论语·子罕》中有这样的记载：“子曰：‘智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孔子认为，仁爱、智慧、勇敢是君子具备的三种美好的品德。一个人如果具备了仁、智、勇，就同时具备了不惑、不忧、不惧的品质，这是一种道德型的人格，也是孔子所提倡的人生修养。他将这种人生修养与“为学”结合在一起，认为人生修养的过程就是道德修养的过程。但是，生产技术和实用的知识却不被重视，到后来成了儒家的思想传统。

自幼接受这种思想传统熏陶的谭嗣同注重道德修养，对生产技术和实用的科学知识素养同样重视有加。这也是谭嗣同思想中与儒家思想不同的地方，他对传统的儒家思想有所继承，但他在儒家思想的基础上又根据时代发展的具体情况有所生发和创造。谭嗣同认为，士君子不仅要具备道德修养，还要提升自己在生产技术、实用科学知识等方面的素养。谭嗣同认为，品行和心术是育人的根本，为学先立德，想要为学，当先把“大者”建立起来。“大者”便是道德、品行，做到注重伦常、谨言慎行、崇尚礼义、贵廉知耻、知及仁守、富有日新、学以致用、推己及物、恭敬师长、敬业乐群等。这里，谭嗣同着重强调了“恭敬师长，敬业乐群”并对它们做了详细的诠释。他说这八个字是要躬身奉行一辈子的行为准则，不论是否在学，都要对自己的师长万般恭敬。强调“尊师”是做学问最重要的品行，是做学问的基础，只有“尊师”才能学到东西，才能让所学转化成真正有益于自己身心发展的财富。所以，“尊师”才能“重道”，才能接收到老师在育人的过程中所传的“道”。一辈子尊敬老师，终生不忘老师的教诲，无论是高居庙堂还是远处江湖。“敬业”要求将自己的所学及所得运用于实际工作当中，兢兢业业、不擅离职守等。“乐群”意在强调同学之间和睦相处、见贤思齐、互相鼓励、共同进步。为学期间养成了这种良好品行，将来步入社会就能与人为善、合作共赢、终成大器。虽然谭嗣同没有系统论述人生修养的目标，但从他为算学馆草拟的章程中却可以了解到他对人生修养目标的一些思考。

通过对比可知，对于人生修养的看法，谭嗣同虽与传统的儒家思想有共通之处，但也有不同的地方。谭嗣同认为，除了重视道德的修养，也要掌握实学致用的本领。两者之间思想的迥异与它们所处的时代不无关系。经历了现实的惨痛教训，谭嗣同深刻认识到空谈误国、实干才能兴邦的道理，提倡习得的知识要能运用于社会实际，能解决社会和生活中的问题，学习的方法要“必征诸实事”，将务实贯彻其中。

二、更事壮思和惩忿窒欲、极深研几的人生修养功夫

对于人生修养的功夫，谭嗣同既看重通过经历世事来培养、鉴别人的心性，又强调通过讲道理、善解人意实现端正人心。谭嗣同认为，人不可能在不经历世事和不接触外物的情况下凭空产生自己的思想认识与应对能力。也就是说，人经历的事多了，阅历增长了，他的思想认识才能得以增长。以谭嗣同本人为例，他幼年生活在一个地域闭塞、思想保守的地方，也曾“弹抵西学”。经历了很多人和事之后，他保守的思想才得以转变，最终成为维新派中思想激进的一分子。除了讲述自己的经历之外，谭嗣同还列举黎莼斋、郭筠仙、薛叔耘等人的例子佐证：“黎莼斋兵备为诸生时，上书言事，深薄洋务。及使东章奏，迥然如出两人。郭筠仙侍郎归自泰西，拟西国于唐、虞、三代之盛，几为士论所不容。薛叔耘副都初亦疑其扬之太过，后身使四国，始叹斯言不诬。”他指出，这些明公最初的思想是比较保守的，也不支持变法革新，在游历和到访了一些国家之后视野大开，思想为之一变。

谭嗣同进一步指出，人心术的正与否、修养的效果如何可以通过世事检验出来。心术正的人会通过行为举止表现出来，心术不正的人，即使善于伪装，终有一天会露出破绽。所以，仅仅依靠八股取士、书写空洞无物的漂亮文章是达不到检验人心的目的的。谭嗣同要求士大夫在现实的社会生活中检验自己的思想品德是否高尚、是否具备真才实学，如果他们的所学并不能真正地运用于现实生活中，便说明他们并没有真正掌握大道。谭嗣同这些独到的见解时至今日依然使人受益匪浅。

对于“惩忿窒欲”，谭嗣同表示，要让人们懂得克制自己不合理的情欲，使“喜怒哀乐视听言动之权，皆操之自我者也”。如何做到“惩忿窒欲”，谭嗣同指出，重点在于对待利害的态度要端正。一是“人生贵适意，不以物重轻。胸中有哀乐，万物讵能分”。二是要以高瞻远瞩的眼光看待利害，不要被狭隘的私利限制住了眼界。在调适情欲的方法上，谭嗣同建议以疏导代替压制。

人生修养的另外一个功夫就是要通过极深研几的方法达到明辨是非。要做到明辨是非就要做到见贤思齐，不故步自封，不保有门户之见；观书要能自出见解，有独立判断和分析的能力，不迷信权威，不否定一切，批判继承，去粗取精。

三、循序渐进、坚持不懈的人生修养过程

谭嗣同认为，人生修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依靠循序渐进、坚持不懈的长期努力才能实现。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要不断地去经历、去体悟，从而提高自己人生的自觉性。

谭嗣同对这种循序渐进、坚持不懈的人生修养过程有着最真切的体悟。“嗣同之纷扰，殆坐欲新而卒不能新，其故由性急而又不乐小成。不乐小成是其所长，性急是其所短。性急则欲速，欲速则躐等，欲速躐等则终无所得。不得已又顾而之它；又无所得，则又它顾；且失且徙，益徙益失。此其弊在不循其序，所以自纷自扰而无底止也。夫不已者日新之本体，循序者日新之实用，颇思以循序自敕。”在与友人贝元征的交谈中，谭嗣同检讨了自己一味追求速度而无所获的错误。因为性急，急于得到，最后却一无所获。“日新”本来就是需要长期坚持、循序渐进的，不可操之过急。

谭嗣同认为人生修养是一个长久坚持的过程的原因还在于，他将人的思想看作是由“器”向“道”，由经验向理性不断转化、发展的过程。在谭嗣同看来，获得人生修养需要掌握“道”。“道”寓于“器”中，又通过“器”体现出来。如其所说：“圣人之道，果非空言而已，必有所丽而后见。丽于耳目，有视听之道；丽于心思，有仁义智信之道；丽于伦纪，有忠孝友恭之道；丽于礼乐征伐，有治国平天下之道。故道，用也；器，体也。”《易》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一般的、抽象的“道”不能够凭借自身独立存在，而是要附加于有形的、具体的“器”中体现出来。所以，人们的思想认知不能仅仅停留于“器”的表面，而是要透过表面现象窥探其“道”的本质，实现对“道”的把握，达到自觉的状态。从“器”到“道”需要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欲速必然不达。

谭嗣同还指出，“道”至大至广、无限无穷，所以修养也要长期坚持。他在《报贝元征书》中提到：“道限之以无穷，学造之以不已，庸讵有一义之可概，一德之可得乎？”谭嗣同认为，存在于天地之间的事物纷繁复杂，有多个性质和层次，人们不能局限于一个概念或者只用一种视角就对其妄下定义。所以，学习是永无止境的，人生修养更是一个循序渐进、坚持不懈的过程。

四、谭嗣同人生修养论对后世的现实指导意义

谭嗣同对人生修养论这一问题的阐述告诉我们：实现理想的人生要多在人生修养上下功夫。

首先，将人生修养与“为学”结合在一起，提高自己的道德修养。谭嗣同所处的时代要求做到注重伦常、谨言慎行、崇尚礼义、贵廉知耻、知及仁守、富有日新、学以致用、推己及物、恭敬师长、敬业乐群等，生活在新时代的我们就要做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的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等。此外，还要尊敬老师。因为老师是传道、授业、解惑的人，把老师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才能信仰老师所传之道，并躬身实践，奉行终生。以后无论遇到任何困难险阻，都好似老师在自己身边一样，可以助其遇难呈祥、逢凶化吉。除此之外，还要兼顾学以致用、活学活用的学问，将毕生所学灵活地运用于社会和日常生活之中，解决实际问题，使其真正发挥应有的价值。

其次，要多经历、多体悟、多总结，善于读书学习，开阔自己的眼界，提高自己的思想认识。所谓，“经多世事思方壮， 看破人生始读经”。要将学习与实践结合在一起，不做理论的巨人，也不当实践的侏儒；不做久坐书案前的书呆，也不当空讲理论的演说家。要明确学习是实践的前提，实践是学习的目的，做到在实践中保持学习，在学习中坚持实践。用实践去检验所学的知识，在实践中善于发现问题，及时总结、修正自己错误的思想和理论，做到真懂、真会。与此同时，要合理控制自己的情欲，通过极深研几的方法达到明辨是非，不轻信、不妄断，善取人之长，补自己之短项，不抱门户之见，有自己独立的见解，有判断和分析的能力，批判地继承，去粗取精。

再次，良好的人生修养是一个人成功的重要基石，在提高人生修养的过程中要坚持循序渐进。人生修养是一个人按照一定社会或一定阶级的要求，经过学习、磨炼，为提高自己的素质和能力，在各方面进行的自我教育和自我塑造，是实现自我完善的必由之路。人生修养的过程是一个漫长却很有意义和价值的过程，它需要长期地坚持，不停地摸索，不断地学习，如此才能提高自己人生的自觉性。

（云南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作者简介：栾晨（1990—），女，山东菏泽人，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儒家哲学。